李四那壮硕的身躯重重地摔在泥地上,激起一片尘土。他挣扎着想要爬起,却发现浑身酸软,提不起一丝力气。更让他感到恐惧的,是张波那双平静得有些可怕的眼睛,那眼神里没有胜利的喜悦,只有一种俯瞰蝼蚁般的淡漠。
周围的喧嚣仿佛被按下了静音键,所有人都被这颠覆认知的一幕给震慑住了。
「好一件宝甲!好一个身手!」
洪亮的声音打破了沉寂,人群自动分开,裨将王平在一队亲兵的簇拥下,大步流星地走了进来。他的目光如炬,越过地上狼狈不堪的李四,死死地锁定在张波身上那件泛着金属光泽的「软猬甲」上。
作为一名久经沙场的宿将,王平一眼就看出了这件「宝甲」的价值。它轻便、贴身,却拥有着连重甲都难以企及的防御力。如果能大规模装备,蜀军将士的战损将下降到一个何等恐怖的程度!
「你,叫什么名字?」王平走到张波面前,声音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激动。
「回禀将军,小人张波。」张波不卑不亢地回答。他知道,真正的考验现在才开始。
王平点了点头,没有再追问宝甲的来历,反而伸手指了指地上那把锈迹斑斑的环首刀,又环视了一圈周围士兵手中那些粗糙的兵器,沉声叹道:「宝甲虽好,终究只有一件。我军将士,身披凡铁,手持钝器,与魏军精锐的百炼钢刀、强弓硬弩相比,差距甚大。这才是北伐之路上,最大的隐患啊。」
他这番话,与其说是感慨,不如说是在考较张波。他想看看,这个能拿出「软猬甲」的奇人,是否还有其他惊世之才。
张波何等聪明,立刻听出了王平的弦外之音。他知道,仅仅一件宝甲,只能让他成为一个被觊觎的「奇人」,但要想真正获得王平的重视,甚至进入诸葛亮的视野,就必须展现出足以改变整个战局的、可复制的价值!
机会,就在眼前!
「将军所言极是!」张波朗声说道,声音不大,却充满了自信,「兵者,国之大事。器不利,则士不勇。小人斗胆,除了这护身之甲,家传手艺中,还有一些能让兵锋更利、让士卒更安的『小玩意儿』。」
「哦?」王平的兴趣被彻底勾了起来,他锐利的目光紧紧盯着张波,「说来听听!」
「空口无凭,请将军拭目以待。」
张波转身回到自己那破旧的帐篷,在众人好奇的注视下,他从地底下挖出了一个小包裹。打开包裹,里面是几样谁也看不懂的古怪东西——几片薄如纸张、却闪着雪亮光泽的铁皮,一把造型奇特的黑色「钳子」,以及一小包亮晶晶、如同米粒般的银色小钉。
这正是他昨夜用拼多多花了几十块钱,紧急下单的镀锌铁皮、一把手动拉铆枪和一包铝制铆钉。
「这是何物?」王平的亲兵队长疑惑地问道。
张波没有回答,而是从旁边一名士兵手中取来一面军中常见的、用藤条编织的圆盾。这种藤牌虽然轻便,但防御力有限,面对魏军的强弩攒射,往往一轮下来就千疮百孔。
他将一片裁剪好的铁皮覆盖在藤牌迎敌的一面,然后拿起那把黑色的拉铆枪,对准铁皮和藤盾,用力一握。
「咔嚓!」
一声清脆的、前所未闻的响声传来。
在王平和他身后亲兵们惊疑不定的目光中,一枚铝制铆钉便如同一颗长了脚的钉子,瞬间穿透了坚硬的铁皮和数层压实的藤条,在盾牌的另一面自动锁死,形成一个牢固的铆钉帽,将两者死死地固定在了一起。
「咔嚓、咔嚓、咔嚓……」
张波的动作行云流水,不过短短一炷香的功夫,在王平等人目瞪口呆的注视下,他已经用十几颗铆钉,将整块铁皮完美地、严丝合缝地固定在了藤牌上。
一个简易版的、闪烁着冰冷金属寒光的「铁面藤牌」就此诞生!
整个过程,没有打铁的炉火,没有震耳欲聋的锤击声,只有几声清脆悦耳的「咔嚓」声。这种鬼斧神工般的制造工艺,已经完全超出了他们的理解范畴。这哪里是工艺,这简直是妖法!
「将军,请试其坚固。」张波将焕然一新的藤牌递了过去。
王平接过盾牌,入手的感觉让他再次一惊。他掂了掂,重量只是略有增加,一个寻常士兵完全可以长时间手持作战,对体力的影响微乎其微。他用手指敲了敲盾面,发出「梆梆」的闷响,坚固异常。
他眼中精光一闪,对身后的亲兵队长喝道:「取我的弓来!」
亲兵立刻取来一张硬弓,那弓身比寻常军弓要厚重一圈,用的是上好的柘木,弓弦也是牛筋所制,显然是王平自用的强弓。
「退后五十步!」王平下令。
亲兵队长领命,持盾退至五十步开外。这个距离,寻常弓箭早已是强弩之末,但王平的强弓,依旧威力惊人,足以洞穿木石。
只见王平深吸一口气,弯弓搭箭,弓开满月,手臂上的肌肉坟起,瞄准盾牌中心,猛然松手!
「嗡——!」
弓弦剧震,一支特制的、箭头呈三棱锥形的破甲箭,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如同一道黑色的闪电,呼啸而出!
「叮——!」
一声比之前任何一次撞击都要响亮、都要清脆的巨响传来!
那支足以射穿两层皮甲、甚至能对轻型盔甲造成威胁的破甲箭,在与铁面藤牌接触的瞬间,仿佛撞上了一块坚不可摧的礁石!箭头在巨大的冲击力下瞬间崩碎,而整支箭矢则被巨大的反作用力直接弹飞了出去,在空中无力地翻滚着,落在了数米之外的地上!
而那面藤牌,只是微微晃动了一下。亲兵队长上前捡起盾牌,只见盾牌中心的铁皮上,仅仅留下了一个不起眼的、浅浅的白色凹坑!
「好!好!好!」
王平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连说三个「好」字,激动得满脸通红!
他不是没见过铁盾,魏军的精锐部队「虎卫军」就有装备。但那些铁盾无一不是用整块铁板锻造,沉重无比,只有最精锐的陷阵之士才能使用,根本无法大规模列装。
而张波这种改造,简单、快捷、成本低廉到可以忽略不计,却能让最普通的民夫,都拥有一面足以抵挡魏军强弓的盾牌!
这意味着什么?
这意味着蜀军士兵的生存率将得到指数级的提升!在未来的攻城战和野战中,能少死多少好儿郎!这小小的改造,足以改变一场局部战役的走向!
「人才!你真是天赐我大汉的人才!」王平激动地抓住张波的肩膀,力道之大,捏得他生疼。他看着张波的眼神,已经不再是单纯的欣赏,而是像在看一块足以奠定国运的无价瑰宝!
他当机立断,对着周围的士兵和民夫,用不容置疑的口吻下令道:
「今日之事,任何人不得外传!违令者,斩!」
森然的杀气让所有人心中一凛,纷纷低头称是。
王平这才转向张波,脸上的威严化为前所未有的热切:「张波!不,张先生!你的才能,不该埋没于伙夫营中!请先生随我来,丞相大人求贤若渴,他若是见到先生这等神乎其技的手段,定会欣喜若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