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玄宸观,庭院铺了一层薄薄的初雪,细碎的雪花仍在零星飘落。李逸独立院中,呼出的气息凝成白雾。他伸出手,接住几片冰凉的雪花,看着它们在掌心迅速消融。
“八世纪的冬天…来得真快。”他低声自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和自嘲。穿越至此不过数月,却已历经生死诬陷、金殿博弈、获封真人,如今更被周允元这等邪魔巨擘以血字令牌直接宣战!危机感如同这冬日的寒气,丝丝缕缕渗入骨髓。
“别的穿越者,修仙长生逍遥自在,造反登基开疆拓土,再不济也能种田搞发明发家致富…”他苦笑着摇头,“再看我,一天天提心吊胆,连小命都朝不保夕。”昨日令牌上那行充满血腥杀意的“玄宸小儿,汝之魂魄,当为吾主祭塔之引!周允元拜上!”如同烙印般刻在脑海。通天塔的血腥秘密、饕餮令牌的邪异力量、皇宫深苑的莫测圣意、周允元潜藏的毒牙…这一切,都让他深感自身力量的渺小。
玉真公主传授的“炼精化炁、炼炁化神”正统道法,他勤练不辍,体内那丝真炁确实日渐壮大,对邪气的抵抗也强了些。但正统道法,讲究的是“性命双修”,循序渐进,厚积薄发。其符箓、丹药,更侧重驱邪、养生、趋吉避凶,虽有神异,却远非后世小说中移山填海、毁天灭地的“神通”。在周允元那等掌握邪法、手下亡命之徒众多的老魔面前,这点修为,杯水车薪!
“必须提升战斗力!拳头大才是硬道理!”李逸心中呐喊。他反复思索,目光落在了“道”的另一条路上——后世明朝那位大名鼎鼎的道君皇帝朱厚熜!嘉靖帝痴迷道教,整合典籍,推崇内丹术,其体系虽也有服食丹药的糟粕,但对“炼养自身”的强调,尤其是内丹理论中“性命交修,凝结金丹”的路径,似乎比当下更注重“修身养性之余的感应”更偏向于力量的凝聚和升华!
“金丹元婴…一粒金丹吞入腹,我命由我不由天…”这才是李逸潜意识里向往的修仙路!但现实是残酷的。他一个门外汉,连“炼炁化神”都只是初窥门径,想凭空走出一条凝结金丹的路子,无异于痴人说梦。明朝的道藏典籍固然更全,可远水解不了近渴。
一股郁结之气在胸中翻腾,李逸下意识地摆开了架势。双脚微分,与肩同宽,沉肩坠肘,松腰落胯——正是他大学体育选修课上学的简化二十四式太极拳!动作缓慢而圆润,抱球、野马分鬃、白鹤亮翅…起初只是凭记忆活动筋骨,驱散寒意。
然而,随着他心神沉浸其中,呼吸自然而然地配合着动作变得悠长深细。体内那丝微弱的真炁,仿佛受到了某种无形韵律的牵引,不再像往日打坐时那样刻意引导才缓慢流动,而是如同溪流遇上了河道,开始自发地随着拳势流转!
精舍院门外,玉真公主李持盈悄然而至,正要出声,却被庭院中的景象牢牢吸引。她美眸圆睁,满是难以置信的震惊!
只见李逸的动作舒缓自然,如行云流水,与飘落的雪花似乎融为一体。在他周身,无形的气流正随着他的拳势缓缓旋转、汇聚!那些飘落的雪花,在靠近他身体尺许范围时,竟不再垂直下落,而是被那无形的气流带动,随着他双臂的开合、腰身的转动,形成一道道肉眼可见的、盘旋飞舞的雪流!
这绝非简单的拳脚功夫!玉真公主清晰地感知到,天地间那稀薄却无处不在的“元气”,正被李逸这看似缓慢柔和、实则蕴含某种玄奥至理的动作所引动!他体内的“炁”虽微弱,却如同一个核心的漩涡,与天地元气产生了奇妙的共振与交融!
“引气入体…化天地之力为己用?这…这是什么法门?!”玉真公主心中掀起惊涛骇浪。道门正统修行,炼精化炁,需静坐导引,意念集中,循序渐进。从未见过有人能在如此舒缓的动作中,自然而然引动天地元气,甚至形成肉眼可见的异象!这简直颠覆了她对修行的认知!而且李逸此刻的状态,并非刻意施法,更像是一种与天地韵律相合的本能!
李逸一套拳打完,收势吐纳,只觉神清气爽,体内真炁不仅没有消耗,反而比打坐修炼后更加活泼充盈,精神也异常饱满。他睁开眼,这才发现院门外静静伫立的玉真公主。
“持盈!”李逸有些意外。
玉真公主快步走入庭院,目光灼灼地盯着他,语气带着前所未有的激动和探究:“玄宸!你方才所练,是何功法?从何处习得?!”
李逸一愣,随即明白她定是看到了刚才的异象,心中也是一动:“此乃…‘太极拳’,是我早年游历江湖时,偶遇一位无名隐士所授。说是强身健体、调和阴阳的养生法门。怎么?有何不妥?”
“养生法门?”玉真公主几乎失笑,随即正色道,“何止是不妥!玄宸,你可知,方才你练拳之时,周身元气汇聚,引动风雪相随!此乃‘引气入体,天人交感’之象!非‘炼炁化神’巅峰甚至‘炼神还虚’境界者难以做到!你这‘太极拳’,绝非寻常养生之术,其蕴含的‘动静相宜、阴阳相济、借力化力、融于天地’的至理,与我道门最高深的‘法天象地’、‘无为而无不为’的意境隐隐相合!它…它似乎为你开辟了一条前所未有、直指大道的修行途径!”
她越说越激动:“正统道法,炼精化炁需静坐导引,意念为薪,点燃自身炉鼎。而你此拳,却是以身为炉,以动为引,以天地为薪!动静之间,阴阳流转,无需刻意强求,天地元气自然汇聚滋养!这…这效率,恐怕远超静坐之法!”
李逸听得心头剧震!他没想到自己为了活动筋骨打的太极拳,竟被玉真评价如此之高!结合刚才自身真炁的活跃和精神的饱满,他知道玉真所言非虚。
“那…这能提升我的战力吗?我是说,对抗周允元那种邪法?”李逸问出最关心的问题。
“当然能!”玉真公主肯定道,“此拳引动天地元气滋养己身,根基将无比扎实浑厚。其蕴含的‘借力化力’、‘四两拨千斤’的拳理,若融入道法施展,无论是防御邪法侵袭,还是操控符箓法器,都能事半功倍!更关键的是,它让你与天地元气的亲和力大增,对‘炁’的感应和操控会越发精微入化,这正是破解邪法、洞察虚实的根本!”
她眼中闪烁着智慧的光芒:“玄宸,或许你无需执着于那虚无缥缈的‘金丹元婴’。此‘太极’之道,结合我道门正统‘炼神’法门,便是最适合你、也最具潜力的通天大道!它可能…正是你身为‘异数’所带来的天命所归!”
李逸豁然开朗!是啊,何必舍近求远?太极拳就是他最大的“金手指”!结合道门炼神法,走出一条属于自己的“武道双修”之路!力量,这才是他眼下最需要的!
“持盈,我明白了!”李逸眼中燃起斗志,“烦请你为我详解这‘动静结合’、‘融于天地’的奥妙,以及如何将其融入道法实战!”
玉真公主欣然应允。两人就在这初雪飘飞的庭院中,一个演练太极拳架,阐述拳理(李逸结合现代力学、生物学知识进行解释,让玉真惊叹不已),一个则从道法角度剖析元气运转、神意相合的关窍,并演示如何将太极“听劲”、“化劲”的意境融入符箓激发、真炁护体乃至简单的术法之中。
就在两人沉浸于道法新途的探索时,一名玄宸观的道童匆匆来报:
“启禀真人,太清宫遣人来告,地气观测坛与符箓绘制静室已按真人之命备妥,请真人择日莅临。”
李逸与玉真对视一眼,都看到对方眼中的凝重。该来的,终究要来。探查通天塔的第一步,即将展开。
“回复太清宫,本座明日辰时便至。”李逸沉声吩咐。他感受着体内因太极修炼而更加活泼精纯的真炁,以及玉真刚刚传授的几式结合了太极意境的简单护身、破邪法诀,心中稍定。
“持盈,明日太清宫之行,我需要你…”李逸低声对玉真公主交代了几句。
玉真公主点头:“放心,宫内之事交给我。你务必小心,周允元既已宣战,太清宫便是龙潭虎穴。这枚‘清心玉珏’你贴身戴好,可助你稳固心神,抵御邪念侵袭。”她将一枚温润的白玉塞入李逸手中。
握着温玉,感受着其中蕴含的宁静祥和之力,李逸望向太清宫的方向,眼神锐利如刀。
“龙潭虎穴?那就让我看看,是周允元的邪法凶戾,还是我这‘玄宸真人’的太极道法,更胜一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