粘稠、冰冷、带着铁锈腥味的黑暗中,路明非的意识在无边的混沌中不断沉浮。
没有光,没有声音,只有一种沉重的、仿佛被持续埋入地底深处的压迫感。
每一次试图凝聚思维的尝试,都像溺水者徒劳的挣扎,换来的是更深沉的眩晕和撕裂般的头痛。
嗡!!!
突然,一种奇异的震动感穿透了厚重的黑暗。
不是声音,更像是某种……共鸣?
直接敲打在路明非的骨髓深处,带着原始的、令人心悸的脉动。
紧接着,他的触觉开始复苏。
但由于身体被挤压在狭窄的空间里,外面每一次的颠簸都带来了骨骼摩擦的钝痛。
同时,死亡前最后的记忆也开始涌现。
头颅炸开的剧痛!子弹撕裂皮肉、击碎骨骼、搅动脑浆的恐怖触感,瞬间回溯进了他的脑海!
“我……死了?”一个念头在混沌中挣扎着升起,带着冰冷的绝望。
木叶的火影,竟死得如此……窝囊?
死在了一个连面都没看清的家伙手里?
死在……这个他一度认为是“幻术”的地方?
靠!!
一声无声的咆哮在他意识深处炸响!
就在这一刹那,那股源来自骨髓深处的奇异的震动感骤然加剧!
它不再仅仅是外在的干扰,而是从他身体内部,从每一滴奔流的血液中爆发出来!
咕噜……咕噜噜……
一种极其细微、却清晰可闻的声音在他破碎的颅骨内部响起。
像是冰层下暗流的涌动,又像无数细小的生命在疯狂地修补、重塑。
伴随着这声音的,是难以忍受的麻痒和灼热!仿佛有千万只蚂蚁在啃噬他的伤口,又像有滚烫的熔岩在浇灌他的神经!
剧痛与奇痒交织,让刚刚苏醒的路明非几乎再次昏厥过去!
与此同时,他的“视觉”也在剧痛中强行回归了一丝。
但更准确的说,是某种更深层的感知——他“看”到了自己头颅内部那恐怖的伤口。
碎裂的额骨边缘,猩红的血液中,生长出无数细密的、闪烁着微弱暗金色光泽的肉芽!
查克拉?不!
路明非瞬间否定了这个念头。
这股在体内奔涌咆哮、带来毁灭与重生的力量,其本质与他熟知的、源自身体能量和精神能量融合的查克拉截然不同!
它更原始!更狂暴!也更……高贵?!
仿佛沉睡在远古血脉中的洪荒巨兽被死亡的威胁惊醒,发出震天的咆哮!
龙族血统!
这个陌生的词汇,如闪电般劈进路明非的意识。
那些在木叶时偶尔翻阅到的、关于异世界强大生物的模糊记载,此刻竟无比清晰地浮现出来!
强大的自愈能力、无与伦比的力量、悠长的生命……
这就是他能在木叶残酷环境下活下来、并最终登顶火影的……原因?
“呵呵……哈哈……”无声的惨笑在他意识中回荡。
原来,他拼尽全力逃离的“幻术”,才是他真正的故乡。
而他为之奋斗、付出一切的“真实”木叶……
或许,才是……一场漫长的、由他血脉深处力量编织的……梦境?
这个念头带来的冲击,几乎让他刚刚开始愈合的大脑再次崩裂!
与此同时,奔驰车上。
“蝰蛇,出了什么事?目标为什么到现在还没有带过来?”
一个沙哑、带着明显电子变声器效果的声音,通过加密频道传入鸭舌帽男人的耳麦。
鸭舌帽男人,或者说“蝰蛇”,坐在驾驶座上,车辆正平稳地停在了城郊废弃的工业厂房。
他瞥了一眼后视镜,后座上的苏晓樯歪着头,依然处于昏迷状态。
“有其他人员阻拦,黄犬受伤了,我留下他处理痕迹。”蝰蛇的声音平淡无奇,如同在汇报天气。
频道那头沉默了几秒,只有微弱的电流杂音。
“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变声后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玩味。
“苏家仗着煤矿挖掘的便利,私下接触了多少不该碰的东西?他们以为背后有别的混血种支持就能拒绝我们?”
“既然他们不想交出来,那就只好换个方式谈了。”
蝰蛇眼神微凝,他只知道这次派他来的目的,是为了回收某个异常的炼金物品,但没想到还有这般秘辛。
“接下来需要我做什么?”
蝰蛇很快就恢复到往日的冷漠,他只是意外这次会接触到其他的混血种势力,同时也理解了之前停车场出现的少年为什么会有那般战斗力。
“不需要,接下来你继续埋伏起来当‘保险’就行,我有预感,这次的行动不会那么顺利。”
紧接着,耳麦内声音变得沉重起来。
“‘黄犬’要处理掉,我们不能在明面上暴露太多,秘党那帮疯子一旦察觉,我们的计划很有可能会受到阻碍。”
“明白。”蝰蛇毫无波澜地应道。
就在他结束通话以后。
“咚!咚!咚!”
沉重、有力、带着某种狂野节奏的撞击声,猛地从后备箱传来!
一下,又一下!仿佛里面关着的不是尸体,而是一头正在苏醒的、暴怒的凶兽!
蝰蛇瞳孔骤然收缩!握着方向盘的手指瞬间绷紧!
怎么可能?!
那个少年可是被他亲手爆头了!
他亲自试探过脉搏才丢进后备箱的!
就算是次代种级别的龙族混血,那种伤势也足以让其失去行动力!
惊骇只持续了半秒,蝰蛇的右手已如闪电般探向腰间的手枪!
冰冷的金属触感传来,让他瞬间找回绝对的冷静。
不管是什么东西在里面,都必须彻底消灭!
然而,就在他拔枪上膛的瞬间——
“轰——!!!”
一声震耳欲聋的爆响!
奔驰车坚固的合金后备箱盖,如同被攻城锤从内部击中,猛地向上炸开、扭曲变形!
碎裂的金属碎片和变形的锁扣如同子弹般四射飞溅,噼里啪啦地打在车顶、后窗和路面上!
一股浓烈到令人作呕的血腥气混合着狂暴的、仿佛熔炉般的高温气息,如同实质的冲击波,瞬间席卷了整个车厢!
呛得蝰蛇都忍不住眯了下眼睛!
反应过来的他立即翻身窜出了驾驶室,躲进了废弃工厂破碎的水泥墙后边。
惨白的月光和车内杂乱的灯光,透过被炸开的车厢缺口,投射进后备箱的黑暗深处。
一个身影,缓缓地、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僵硬感,从中站了起来。
他低着头,乱糟糟的黑发被粘稠的暗红色血液浸透,一缕缕地贴在苍白的额头上。
额头上,那个本应致命的、碗口大的狰狞血洞……赫然已经消失不见!
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刚刚愈合、呈现出诡异暗红色、如同熔岩冷却后般粗糙质感的皮肤!
那皮肤下,仿佛还有暗金色的微光在缓缓流淌!
那件破旧的夹克几乎被血完全浸透,变成深黑色,紧紧贴在身上,勾勒出瘦削却在此刻显得异常精悍的轮廓。
死寂。
只有夜风吹过破损车体的呜咽,和远处城市模糊的喧嚣。
紧贴着墙壁,蝰蛇的枪口稳稳地指向了那具早该死去的“尸体”。
他的眼神冰冷如刀,但握着枪柄的手指关节却因过度用力而微微发白。
他从未遇到过这种情况!
眼前的一幕超出了他对混血种血统的认知极限!
这已经不是“异常”能描述的,这是单纯的……怪物!
路明非缓缓地地抬起了头。
当他的脸暴露在月光下的瞬间,蝰蛇的心脏猛地一沉!
他的脸上沾满了半凝固的血污,但那双眼睛……那双眼睛透过凌乱滴血的发丝缝隙,直直地“看”了过来!
一片深不见底的、仿佛熔化的黄金般的……竖瞳!
冰冷!暴戾!斥着最原始的毁灭欲望!
如同从远古墓穴中爬出的恶魔,第一次审视着它苏醒后的世界!
没有怒吼,没有咆哮。
只有一种令人窒息的、仿佛连空气都被冻结的威压!
如同无形的巨石,狠狠压在蝰蛇的心脏上!
“嗬……”
一声极其轻微、仿佛漏气风箱般的声音,从路明非沾满血沫的喉咙里挤出。
那不是人类应该有的声音。
更像是某种野兽在舔舐伤口时,发出的、充满威胁的低鸣。
“你……”
路明非沾血的嘴唇极其轻微地蠕动了一下,嘶哑的声音如同砂纸摩擦着生锈的铁皮,每一个音节都带着浓重的血腥气。
“吵到……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