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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个朝堂中鸦雀无声,只留着朱祁钰的话语在回响。

看着口吐白沫的狗,一旁站着的御医和刑部侍郎更是如芒在背。

一个信誓旦旦地说南城指挥使附近只有锦衣卫,结果恰巧在身死的日子,有其他人带着凶物曾经进过诏狱。

另一个在宫中行医二十余年,刚才还说朱砂和明矾应该没有毒性,结果转头就把狗给毒死了。

与两人形成鲜明对比的,是本来诚惶诚恐的马顺。

听到朱祁钰掷地有声的发言,若不是如今还在朝堂之上,马顺已经老泪纵横地抱着郕王谢恩了。

自己这个当了十四年的锦衣卫指挥使一点都没查出来,只能如案板上的鱼任人宰割。

但郕王不仅没丢弃自己,反而是一己之力破解了案子中的疑点!

虽然不知道昨日郕王是怎么发现端倪的,自己也没听到锦衣卫汇报从南城指挥使的碗中发现了异常,但这都不影响此刻朱祁钰在马顺心中的伟岸形象。

只有在台上的朱祁钰自己知道,南城指挥使的碗没有问题!

朱砂与明矾分开使用,以那日医师带入的五钱剂量来说并无伤害。

御医和王府医师的判断其实没有问题,只要不要大量长期的食用,这两种药物确实不致死。

但由于这两种药物的效果并非针对相同病症,从未有人想过将他们同时服下。

一旦同时服下,那便是剧毒!

朱祁钰昨日与周航的交谈中,周航也没有透露讯息。

如果是他亲手将毒药递给的南城指挥使,又怎会提供线索呢?

而朱祁钰以如今的局面,也不可能贸然对他私自动刑。

但当周航在冷嘲热讽自己,为什么不亲去试试朱砂看看有没有毒的时候。

朱祁钰脑海中突然出现了后世一个视频,讲解的是对于红丸案中,红丸的成分解析。

解析中,假定所谓的红丸应该由朱砂炼制而成。

朱砂的主要成分是硫化汞,但结合在硫化汞分子中的汞,在正常条件下被吸收的量很少。

只不过古时候提纯技术受限,所以红丸中除了硫化汞还有大量其他的金属化合物,才导致本就虚弱的朱常洛暴毙而亡。

朱祁钰立马想到这个时代不纯净的矾石,包含了明矾(十二水合硫酸铝钾)和其余从水溶液中剩余的碘化物等。

而朱砂与碘化物两者在胃中强酸的作用下,很可能形成剧毒的碘化汞!

即便是很幸运,矾石中碘化物的含量不高,在矾石和胃酸共同形成的酸性环境下,朱砂中的硫化汞极有可能产生游离汞离子,被人吸收后也是死路一条。

所以南城指挥使才要在深夜自杀,害怕的就是白日时吞入一种药材后被巡察的锦衣卫发现,来不及服入另一副药!

至于背后的指使者是谁,朱祁钰并不知道,纯粹是吓唬群臣看看能不能炸出来。

但那位幕后之人留下的周航和药师两条线,不出意外如今应该都在诏狱严密看押了。

只要今日将他二人是嫌疑人的论调在朝堂之上定下,回去便可以合情合法的对二人用刑了。

朱祁钰不觉得这个世上有什么人,能够在锦衣卫的刑具下守口如瓶。

当然这都是朝会之后的事,现在正是他树立朝中威望的大好时机。

“既然刑部侍郎已经对药师毒害南城指挥使无异议,那不知大理寺诸位、和督察院还有无困惑?”

朱祁钰一步步走到了右副都御史姚宗的面前,“尤其是姚大人,大人可知诬告构陷藩王该当何罪啊?”

姚宗肉眼可见的不复之前那般镇定,略带慌张的应对道:“臣并无构陷郕王殿下之意,也是过于心系国家、操之过急,故而误以为南城指挥使是被马顺所害。”

朱祁钰冷笑一声:“姚大人真是威风!作为御史,并不清楚事实证据就可以带领着朝廷诸官弹劾亲王?有如此号召力,不知道的以为皇兄是让姚大人监的国呢!”

结党营私,不论在哪个时期都是大忌!

这一顶帽子扣了下来,姚宗也不装腔作势的挺直身板了,连忙向太后磕头认错:“臣受小人蒙蔽,不曾看清楚其中真相,请太后看在臣一心为国的份上,宽恕臣一次。”

只是朱祁钰怎么会让太后慷他人之慨,他立刻出言打断:“本王记得就在不久前,姚大人还说孤识人不明、难堪大用,无法承担监国之事。怎么到了御史大人这里,就是受小人蒙蔽,希望求得宽恕呢?”

“诸位大人想必是熟读我大明律的,若是官员尸位素餐、玩忽职守该如何处置啊?”

令所有人都没想到的是,在殿中一直随波逐流、从不出头的大理寺丞突然间朗声回复了朱祁钰的问题:

“回王爷,本朝对此有‘八法’。若是为官浮躁、才力不及,当降职或调闲职。疲软无为与不谨,将免职永不叙用。”

“而督察院本就行督察之责,姚大人身为右副都御史更当罪加一等,应当免除其御史一职,同时依照《大明律》当杖八十,流放三千里。”

朱祁钰看着眉清目秀的大理寺丞,心中都不禁感叹道:“古代的大臣下手真黑啊!”

这世界上的聪明人本就不少,更何况朝堂上还聚集了如今华夏这片土地上的英才。

大理寺丞一见风向的转变已经确凿了,立马就跳了出来反咬刚才同一阵线的督察院。

本就跪倒在地乞求太后宽恕的姚宗,一听大理寺丞的话,怒目相对,大吼道:“流放我?你大理寺也是查案的一份子,弹劾的奏折你也交了!别以为自己就能有什么好下场!”

面对姚宗的歇斯底里,大理寺丞昂然直立,从容地对着朱祁钰说:“非也!我大理寺虽有参与之名,却无参与之实。”

“案情的检索、梳理是由刑部进行的,奏折是由姚大人强推着我大理寺众人进行的。我大理寺寺卿随陛下出征,我不过五品小官,自然违抗不了御史大人的命令,只得违心的递交奏折。”

大理寺丞并没有停住,反而是更加铿锵有力的侃侃而谈:

“臣幼时家贫,所居之处常年地势低洼,可却临近河流,因此每到雨季之时,河水泛滥,淹没村庄田地无数。”

“可当地知府却无动于衷,既不疏通河流也不修建堤坝,并不相信村民诉说的情况,只是一味的听信于手下。因此臣自小便厌恶这些为官不作为、刚愎自用之人!”

“还请郕王,为大明朝除去姚宗这般奸佞小人,还百姓一个朗朗乾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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