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还是能看出你跟我一样帅。这么着吧,你去里面滚两圈,身上、头发上多弄些污血。”
“这……”云昭半张着嘴,对陆昭那副极为认真的模样感到不可思议。
他无论如何也没想到,面前这个除了镇尸是一把好手的年轻人,怎么会如此厚颜无耻,说他跟自己一样帅。
那张脸,明明就是不丑、一般。
不过,云昭虽然不知道这年轻人要做什么,但身上那股子“真诚与纯粹”却是做不得假。
“快去吧云伯,完事我带你吃早点去。”
“我……”云昭垮着脸,“年轻人,你有事大可以直说,只要不是伤天害理之事,朕……我能帮的一定会帮。”
“嗯?出门在外身份是谁给的?叫我少爷!”陆昭双手抱胸,试图营造出上位者的深沉感,可无论他如何表现,都是那副混不吝的自我放飞感。
而云昭因为某些原因被“刺杀”入狱后,难得从某个人身上得到松弛之感和基本的情绪价值,立马听话的返回监区。
等他回来,已是看不出样貌如何,且还脆生生的喊了句少爷。
片刻后,有名无实的一主一仆,一前一后。
当少爷的破衣烂衫,拄剑闭目,正对前方。
当奴才的无论用各种姿势站立,都觉得不舒服,最后选了一个垂臂低头的样子。
通道尽头,一个熟悉的高挑身影缓步而来。
正是秋雨。
待秋雨来到近前,陆昭先是不动声色的扫过她那被黑线缝在一起的双唇,而后恭敬跪地,一阵连绵不断的马屁话喷出。
“小的陆昭见过上位!”
“上位料事如神,今日果有宵小在狱中制造尸祸,若非上位提早安排小的潜伏至此处,怕是城内百姓必会遭殃啊。”
言语间,陆昭缓缓仰起头,向秋雨展示起自己那张洋溢着狂热崇拜的面庞。
而秋雨却是默不作声,什么话也没说。
陆昭见此,心里暗骂的同时嘴上不停。
就这么持续了十分钟后,秋雨轻抖面皮,手中纸扇“啪”的展开。
“够了!这些话,留着以后慢慢说吧。”
“小的遵命。”陆昭磕头的功夫,看了眼身后的云昭。
那老头,身子在颤抖。
想来是因为年老体衰,无法久跪。
再加上现在时间紧迫,陆昭也没心情去浪费时间。
于是乎,他一改面上谄媚,悠然起身,冷声道:“秋大人,我陆昭已至皇城,何需用此等手段圈禁于我?你若有事相求,大可按我镇尸堂的规矩来,只要给钱…什么都好说。”
“啪啪!”
秋雨面容冷峻,以扇代掌:“那张大凡可曾告诉你,明日该去何处报到?”
此话一出,陆昭的脸色也有些冷了。
因为他心里清楚,这秋雨虽说在严国官炼司属于无权无势之人,但也不是世俗之人可随便碰瓷的。
“这封嘴怪胎定然在这严国皇城拥有属于自己的世俗势力,估计我昨日哪只脚先进的城,她都知道。”
“小狐狸,你何必与她计较那么多,她可能是某个式微的大人物之女,刻意被安排在这严国官炼司任个闲职。刘烬的父亲不是说无需担心,要你尽可能的顺从她吗?”
官清颜说完,陆昭感觉更是头大,于心底追问道:“你帮我看看刘叔说的做天是何意,我先去应付咱这位御前行走监司。”
“嗯!”
二人分工明确,说干就干。
陆昭也不含糊,直接撂下一句爱哪哪,搀着云昭就要走。
见此一幕,饶是秋雨的脾性再深沉,也难免心生怒意。
“陆昭,若你再敢踏出一步,你徒必死,你也一样。”
“呵,”陆昭头也不回的冷笑一声,继续迈步,“宁为玉碎不为瓦全,想提合作就拿出诚意,你来的路上也看到了,我陆昭……已不是那个学艺不精的拖油瓶了。”
“你…不如你父,去死吧!”秋雨体表灵光乍现,转身挥扇,数道近丈长的风刃斩出。
“唰唰唰——”
陆昭眉心一颤,拔剑转身。
“叮叮叮——”
几道脆鸣传出,风刃消散。
秋雨难以置信的绷紧唇上黑线,震声道:“不可能!你明明只是一介凡躯,为何能轻而易举的斩我道法,你莫非真的走上你父亲的道路了?”
陆昭闻言“切”了一声,当做什么也没听见,搀着云昭继续走。
其实,他心里早乐开了花。
一开始他并不保证自己这个废物,能用长剑挡下修仙者的攻击。
可结果却是让他意外,长剑不仅挡下,还于风刃消散之时吸得不少纯净灵气。
至于秋雨有没有发现,那必然是不能,因为秋雨的境界让牌子生不出丝毫反应。
反观秋雨,见那背影渐行渐远,手中的纸扇越攥越紧、越攥越紧。
最终,“啪”的爆开。
“陆昭,我知你父死因,也知你当前所需!”
“什么?”陆昭猛的停步抬头,心声起伏,“此事就连金伯都多次表示避讳,她一个外人怎会……?”
“诈我,这货一定是在诈我!她真以为自己了解一些灵殁村的皮毛,就能拿捏我?妄想!”
陆昭强压心头即将涌出的渴求与好奇,从搀着云昭,变为拉着。
二人的步子,越来越快。
待临近值守室的台阶,身后秋雨的呼喊将他的身子扳了过来。
只听秋雨如此喊道:“我爹是灵殁村的叛徒,他要死了,帮我——”
这歇斯底里的请求传来,陆昭心神一震,缓缓转身。
其身旁的云昭,左右瞧了瞧,当即哀叹着坐下。
反正秘密听多了也就无所谓,横竖都是一死,不如多听些再死,更好。
“真是一难接一难呐!朕得高人相助,逃过必死之劫,本以为可以在这牢中就此寿终正寝,没成想到头来还是傀儡。”
“哎——”
陆昭无视云昭的抱怨,反手握剑。
方才因长剑吸取那几道风刃灵气而获得的惊喜,荡然无存。
令牌中,感知到陆昭杀意暴增的官清颜秀眉一紧:“小狐狸,外面发生何事?”
“没事!遇到个真叛徒,跟我爹有关罢了。”陆昭这句话一点感情都没有,普通的就像午后茶话的收尾。
只见陆昭缓步前行,最终停步在秋雨十米开外,且剑尖也已指向对面。
“秋缝嘴,我就问一句,你爹和我爹的死……有没有干系!”
“没有!绝对没有!”秋雨双目含泪,急声哀求道,“我只能说这么多,若是再有其他信息透露,此界当下的天,会杀了我。”
“我爹说过,只有陆天师之子可以唤醒他,求你……助我。”
陆昭皱眉不语,于心里和官清颜推演起此间种种。
“官姑娘,我魁哥说过,要谋算一件事,需先将自己代入所有的可能与不可能。”
“若你是那秋雨,你觉得你是因何原因必须寻到我,又为何在寻到我之后,还必须得控制我?”
正在看书的官清颜不由得撅起嘴巴,思索片刻后无所谓的说道:“你问的问题一点都不重要!依我看,其父不是现在需要帮助,而是很长一段时间都处在‘死’这个概念。”
“再加上秋雨言明其父乃是灵殁村的叛徒,且点明要找你……小狐狸,你现在再想一想我是如何复活的,所以……”
话说三分便足矣,剩下的,陆昭也能猜出一二。
很可能是秋雨的父亲早已化僵,再加上其父一是灵殁村的叛逃人员,二是官炼司高层。
那必然知道“牌子”,以及官炼司对待自己人的作风。
炼尸、抽运,这都是小事儿。
断去尸人或僵尸血脉后代的运道,以滋养自身,这才是大事。
还有一点,秋雨从其父口中不仅得到了陆灵儿的死因,还知道陆昭乃是牌子当代的主人。
这就代表,其父最起码和陆灵儿交好。
“如你所言,这秋雨的父亲安排其女寻我的原因,除去认识我爹之外,那就是为了秋雨?”
“很有可能,”官清颜继续道,“总之你留在这里追随她,不仅可以多一层掩护,也可以助刘烬的父亲完成做天之事。”
“嗯?此话怎讲?”
官清颜合上手中的尸皮典籍,嘴角上扬,兴奋的说道:“若是刘烬的父亲成为严国官炼司的天,你炼气之机,触手可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