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县,北巷,刘府后宅。
内堂帷帐低垂,红烛半盏。
刘福生正倚在榻上,一手搂着刚过门的小妾,另一只手早已探进她绸衫之下,在她腰际那一段细嫩软肉处来回揉搓,像是在捏一团新蒸出来的面团。
小妾被他捏得身子一颤一颤,却只咬着唇笑,不敢挣脱。
刘福生眉眼都舒展开了,像一头吃饱了的老狸猫,一边喘着粗气一边轻声打趣:“你这小骚蹄子,才进门几天?好像要命一样,谁教的?嗯?”
他话音一落,指头又往里捏了捏,小妾一声低叫,缩着身子往他怀里躲,脸蛋红得几乎滴出水来,偏偏还轻轻靠着不动。
刘福生越发得意,正想更进一步,外头却响起一阵慌乱脚步声,紧接着,“哐”地一声,门帘被猛地掀开。
“主簿,大事不好了——!”
杨三山一头冲了进来,脸色惨白,急得浑身发抖,嘴巴连着喘气。
结果才迈进门口,视线就不偏不倚地落在了小妾那白皙滑腻的大腿上——绸衣掀起一角,那一截圆润白腻宛若玉瓷,在烛光下一闪,杨三山喉头顿时一紧,眼神不自觉停滞住。
刘福生原本还想骂,见他竟盯着自己的女人,脸色倏地沉下,胸腔怒火蹭地烧了起来。
“瞧什么瞧?!”他猛地一拍椅臂,“给我滚出去!!”
“属下不是故意的……”杨三山吓得一个激灵,连连磕头,语无伦次地往门外退。
“再敢多瞟一眼,我把你眼珠子挖出来腌了!”
杨三山灰头土脸地退到院外,冷风一吹,才发现后背已被冷汗打湿。
他心里恼火,却不敢有怨言,只能咬牙低声骂一句“真晦气”,又只得老老实实在门口等着。
半炷香过去,刘福生的声音才懒洋洋地响起:“进来罢。”
杨三山走进屋时,小妾已经不见,只留下一屋子的蘅芜香气,像女子的余温一般在鼻尖打转。
堂前红烛还在燃着,茶壶也还冒着热气,这炷香时间发生了什么,自然是不言而喻。
刘福生坐在太师椅中,半眯着眼,眼神带着一股刚刚发泄过后的慵懒和不耐:“说吧,有什么大事,说不出个所以然,别怪我今天心头火大。”
杨三山低头赔笑,连声应是,迅速把牛角湾分粮的事一五一十说了个遍。
“三百石,全分完了?”
“是,亲眼所见……那帮村民扛着袋子,跟打了鸡血似的,一个个笑得合不拢嘴。”
刘福生的脸色从懒散转为阴沉,他抬起眼皮,眼底透着一股阴火,脑中已经翻腾起一片烦意。
一个寒门出身的小子,居然真敢染指青苗粮,这简直是在当面抽他老脸。
“你是怎么混回来的?人多你就吓住了?”
“属下不敢……但确实拦不住,人太密,万一出事……”
刘福生正要斥责,杨三山赶紧补了一句:“不过属下发现,他发粮时签契——只盖了私印,没有官印。”
刘福生的目光忽然一凝。
“私印?”
“是的。”杨三山压低声音,“是个朱色的‘李’字印,纸上只有他的笔迹和户主摁的手印,官府印戳……没有。”
这一瞬间,刘福生那股怒气忽然收了几分,眉梢也跟着往上扬了几分。
他缓缓坐直身子,心里有个念头渐渐清晰起来。
没官印?那就好办了。
契约在官府眼里,没有官印就没有效力,哪怕写得再正式,也不过是一纸私约。
三百石粮一旦出了问题,李长安要独自承担后果。
“哼,没脑子的小子,自作聪明。”刘福生嘴角缓缓勾起,“你那三百石,就等着出事吧。”
“主簿高见!”杨三山低头哈腰,心中却满是冷汗。
刘福生摆了摆手,不再看他:“去吧,派人盯紧这个小子。少说话,多看事,有风吹草动立刻回来报。”
“是!”杨三山躬身退出,如蒙大赦。
……
另一边,魏县城东巷,李长安的小屋内,桌上摊着六十余份契约副本,厚厚一叠。
韭菜煎饼的香气在屋里萦绕,他一边嚼着饼,一边翻着契纸,心中却不曾松懈。
契纸分三份:农户持一份,官府留一份,自己一份。
每份都标明借粮数额、还粮期限、利息一成,另加“灾年免责、旱灾顺延”等细则。
不过,这些纸上都只盖了他自己的私印和农户的手印。
“现在,就差县令的官印了。”
翻身起身,他将契纸捆扎整齐,揣进怀中,穿上青布长衫,径直往赵延章的府上而去。
……
赵延章正伏案批文,听通报后亲自迎出堂外。
“李长安?听闻你最近几日在给牛角湾的分粮?怎么跑我这来了?”
李长安微笑拱手:“晚生前来是为了请县尹加盖官印。”
他取出一摞厚厚的契纸,“这是三日前县尹所批三百石粮食,晚生已全部发放完毕,契纸清晰完备,望县尹过目。”
赵延章闻言一惊,放下手中笔,眉头一扬:“三日之内?三百石?你当真都发完了?”
“是。”李长安从容点头。
赵延章翻看几页,契纸笔迹清楚,写法统一,且有借粮户主摁指画押。
他问:“你如何在三天之内发完?又如何保证不会引起争抢、虚报、赖账?”
李长安侃侃而言:
“晚生依旧采用青苗法旧制,以五户联保为准,每户限额五石,村中设里正为监,设三联契制,一户三份,晚生、百姓、官府各执一份。”
“为免村民赖账,又设‘信用榜’之策。秋后按约归粮,有则立‘信’,欠而不逃者立‘缓’,拒不偿还者立‘耻’。榜单张贴于村祠与粮仓门外。”
赵延章点头:“你这做法,与上司所定略有不同,却大体不违。”
顿了顿,他叹道:“为何你一人可成,而他人千户难效?”
李长安微笑:
“不过一句话罢了——不取巧,不盘剥。”
他看了看赵延章,正色道:“主簿放粮,是为利也;晚生放粮,是为救也。”
“百姓非不愿还,只恨借时被人如割肉。如今学生不收筛扬费、不取抬斛钱、不增虚石,仅收一成利,秋后自会归还。”
“何况契纸分明,三方皆有,谁若动了手脚,立见分晓。”
赵延章听完,眼中露出赞许之色,郑重颔首:“此三联契,妙。”
他抬手,从案上取下县印,重重一盖。
“此印一落,你那三百石,便是官粮。秋后可要有人还得起。”
“学生甘愿担责。”
赵延章笑了笑,又道:“接下来的几千石粮……你愿不愿意继续干下去?”
李长安抱拳:“学生愿领此任。”
“好。”赵延章眼中闪过一丝赞赏,“但刘主簿那边,怕是不会善罢甘休。”
李长安道:“学生自会提防。”
赵延章略一思索,从书案抽出一封黄卷:“此人是我旧识之子,会些拳脚,性子沉稳,明日起随你出行。”
李长安接过文书,一眼看去:黄姓,名策。广武坊人,年二十七,擅刀棒,通拳术。
他轻声笑了笑。
“多谢县尹美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