投诚之言?
祈泽步伐一滞,暗道狡诈,这才又继续前行。
这许内史说这些,可不是投诚,只是适时放出一二对他有利的信息,结了个善缘,之后若是祈泽成功起势归来,那也能依靠这一份善缘谋划。
若是祈泽没有成势,那就是死。
对死人说话,怕什么?
……
“世子!”祈国大殿外,内侍见祈泽到来,立即行礼。
其中一名内侍也紧忙引路,高呼道:“世子到!”
“兵刃不得入殿。”
一名守殿小将拦住妙戈,目光直盯她手中的灵剑,祈泽见了,一把接过灵剑,别在腰间。
“那庶子尚能持剑入殿,难道本世子就不够格?”
祈泽冷哼一声。
那甲兵低头,不敢言语。
“妙戈,你先去城内寻宫之奇先生,之后我再邀先生一叙。”
“……诺。”
妙戈目色担忧,但此刻她去殿中也毫无作用,不如去帮世子联络虞国来的宫之奇,与虞国搭上话。
只是,此时的虞国也受打压,能帮助世子吗?
妙戈满怀忧虑离去。
祈泽佩剑,大步跨入殿中。
殿外,内史拦下欲要跟上妙戈的甲兵:“世子在这,还担心什么……你虽说收了韩妃的东西,但始终是祈国人,万事勿做绝。”
那小将不言,只退回位置,继续殿守。
许内史笑笑,踏入殿内。
可一入殿,他笑意就凝固在脸上,只见满殿文武跪坐在殿中,而祈国君却不顾世子颜面怒斥祈泽:“你这逆子,为何要擅改你母的谥号,是想让九州耻笑本君吗!”
祈泽不卑不亢,站在殿中。
好似那祈国君的愤怒不过玩笑事,等祈国君自己也觉得下不来台时,也不出声。
祈国君年轻时俊朗,可多年享乐如今养了一身肥肉。
此刻气喘吁吁,脸上怒意不消。
但目中却是错愕。
按理说,此时祈泽应该屈服于父威孝道,跪下让他恕罪才对。
为何?
祈泽见祈国君这般表情,只觉得心中作呕。
“君上,大周使节已至,难道您要坐在席位上召见不成……祈国可没有这等实力,怠慢使节啊。”
祈国君最是欺软怕硬,方才不过是想站在高位压制祈泽。
毕竟他不过五尺身材,若不在席上气势如何压得过七尺近八的祈泽?
可如今祈泽一言,却让他下不来台。
“混账东西,你……”
“哒哒哒!”
“王上,使节已至宫门,公子祈盘已在迎接……”一内侍在此时来到殿中,下拜高呼。
祈国君闻言一滞,恶狠狠瞪着祈泽,却又无可奈何。
只能心中怒骂:若不是昨日流言纷纷,本君岂能留你,幸好,虞国又惹怒了晋国,即使你这孽障去求虞国,哼……虞国又有何本事帮你?
瞧瞧,那虞国大宰·宫之奇都要来求本君。
呵呵,等使节带祈盘离去,本君再好好收拾你!
思毕,祈国君立即褪去怒意,换上一副和蔼面容走下台来:“诸位且随本君一同,迎接大周使节……”
祈泽看着祈国君变化自若的样子,想到记忆中母妃曾言对方的本命异术是变脸一说。
嗤笑一声。
他又听祈国君路过他时的威胁。
“今日勿要乱言,不然你就别去为你母守灵了!”
威胁?
实在好笑。
祈泽看向那一群起身准备跟上祈国君的文武朝臣:“本世子还未走,尔等《周礼》学到了何处!“
“难道认为能越过我这一国世子之尊不成?”
一群忠义皆废的废物!
母妃待民宽容,又何尝不对他们优待。
可这群狼心狗肺,甚至在母妃被软禁不出后,也一言不发,好似之前的优待都喂了狗。
哒……
养尊处优惯了的朝臣们突然听见祈泽的怒斥,纷纷惊愕回身看去。
这是一向软弱的世子?
不等众人反应,祈泽大步流星,一一越过他们。
“君上何须这种神情,今日大周使节前来,我祈泽自然不会胡言乱语,害我祈国。”
祈国君心头一跳。
今日的祈泽实在异常,让他不安。
他紧忙看向一侧的许内史,许内史恭敬一礼。
“君上,世子遭逢母丧,心思悲愤,此时应当是看见无一位朝臣为母出言,这才迁怒了几分。”
随即他又附耳低声:“君上,方才夫人灵柩前的长明灯摇曳自熄,世子已出言‘待归时,再为母妃燃灯’,如今是无法用母孝守灵留住世子了,您还需再做打算才是。”
虽然为祈泽示好,但此刻祈国的君主还是祈国君。
祈国君面上一黑!
他刚才的威胁算什么?
恼怒地看了许内史一眼,好似在说‘你怎么现在才说’,祈国君冷哼一声:“不可耽误,随本君迎使节!”
“诺!”
一群人下了殿门台阶,只见前方从宫门而入,浩浩荡荡的队伍拱卫着一辆四马之驾的篷车,车旁来自大周的甲兵手持破风长戈,身披银亮玄甲,队列有序,携威压而来。
车上,一名年过半百的老者,抚须端坐,老目深邃,肃穆稳重。
“使节,我祈盘来扶您下车!”
祈盘献媚,说是接待使节,但此刻在使节的队伍中,却显得不伦不类,滑稽十分,这让祈国这一方的朝臣都蹙眉。
以方才祈泽的威势作态,若是让他去接待,才显国威。
可惜,此时君上青睐韩妃……
“见过使节!”
或许祈盘学的就是祈国君,但祈国君的献媚可以算是殷勤,还过得去,这让朝臣们松了口气。
“哈哈…”使节一笑,如苍松落叶。
他起身,却没有接受祈盘的搀扶,只是站在车上道:“在下周王室一史官,居太史伯位,此刻来使,还望祈国一众勿怪。”
太史伯!
“太史伯,我来扶您下车……”
“太史伯安好,您亲自来祈,当是祈国蓬荜生辉。”
“……”
一言一语,朝臣们方才的矜持全无,就是之前那许内史此刻都上前去攀谈,可太史伯依旧不受。
就听——
“不知祈国世子可在?”
‘老夫昨日居于城中驿站,城中国人无比言谈‘世子归周为官,方显祈国诚意’,今日来朝,老夫倒是好奇世子有何德行能力,可受国人信赖。”
太史伯目光好似苍鹰,无视祈国君与朝臣。
只见——
祈泽身姿挺拔,样貌俊秀,周身的气质温润,但双目中却蕴有一丝威严。
此刻不媚于上,从容而待。
与太史伯目光相对,祈泽这才悠然一礼,以全礼数。
只是一眼,太史伯就颔首满意。
“好一个世子。”
“宫之奇倒是没有欺骗老夫。”
“既得民心,又有不凡,唯有这样的诸侯之子入我周王室为官,才能让陛下满意。”
“既然祈国如此诚心,那老夫也赐祈国一份造化!”
嗡!
太史伯抚须而笑,随着那一句世子不凡,他身后涌起一股浩瀚之势!
只见那浩瀚之势中,太史伯的心界浮现!
六命之仪!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