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狱堂中,众人在等待了十几分钟后,只听一阵沉稳的脚步声行来,人群中的骚动也立刻安静下来。
所有人手中的水火棍,也都尽数立得笔直起来。
周朝生转头朝着脚步声传来的方向看去,只见此时邢狱堂大门处,正有一道身形高壮,穿着黑色长衫,国字脸,整个人隐隐带着一股威严之意的中年男子,大步走入邢狱堂之中。
此人,赫然就是掌管整个黑山牢狱的狱司,左山印。
左山印走到人群之前,他威严的目光扫视了一圈在场的众人。
然后便是让各班的班头,把清点好人数的名册上交。
接下来便是开始进行一一点名。
直到所有人都点名完毕,没有发现纰漏,左山印才是放下名册,声音洪亮地道:
“今早黑山城外,秋风岭一带,城卫司抓获了几名属于黑云十三盗的成员,待会那些被捉拿的黑云盗成员便会被送到黑山牢狱关押,等待发落,你们在座的应该都知道黑云十三盗是什么人,而他们还有同僚还未伏诛,所以这段时间,所有人务必要给我打起十二分精神,如果让我发现有人懈怠工作,导致酿成大错,我绝不会轻饶于他!”
“是!!!”
众人齐声应是。
但每个人眼中也都是涌现一抹惊异,显然对于这个消息,心中极为震动。
周朝生同样是目光一凝,对于这个名叫黑云十三盗的势力,倒是有着一些印象。
因为他们就是一年前,黑山城中传得沸沸扬扬的‘黑山劫饷案’的罪魁祸首。
传闻这黑云十三盗,个个都是习得一身高强武艺的高手武者,而且心狠手辣,当初抢劫官银时更是杀了十几名官差,是一伙穷凶极恶之徒。
没想到这才刚刚劫银一年左右,竟然又敢在黑山城一带出没,当真是有些无法无天。
周围的人一时间也都开始议论纷纷,显然都听说过这黑云十三盗犯下的大案。
“陈齐,你们待会就协助城卫司的人,把那些个恶徒关押到地牢,夜晚注意加强巡逻,一旦发现任何异动,随时禀报!”
左山印视线随即落在周朝生所在的队列上,向着身为班头的陈齐吩咐道。
“是!大人!”
陈齐闻言,顿时立马直挺起身子,大声应道。
安排好工作,左山印也没有再过多废话,而是大步离开了邢狱堂。
一众狱卒紧绷的身体也都纷纷松懈下来,同时议论起黑云十三盗的事情来。
而周朝生则跟随着刘信,准备去牢狱中熟悉工作内容。
“朝生,这狱卒工作,说简单也简单,说复杂也复杂,不过简单的是事,复杂的是人,所以我们平日里做事,少看不该看的,少问不该问的,多做好自己的事,大多都能够相安无事。”
离开邢狱堂,两人在走去牢狱的途中,刘信则继续给周朝生传授着工作的经验。
周朝生点点头,他有些不解地道:“刘叔,不知道你说的人性复杂是指哪方面,这跟我们的工作有关?”
记忆中,周朝生从其前身父亲口中,或多或少也都了解狱卒的工作。
大概就是牢房的巡逻监视,日常的解押犯人,以及给犯人送食等活计。
除此之外应该没有什么涉及到更深层次的东西。
“可以说有关,也可以说无关,但你始终无法避免,以后你就知道了。”
刘信摇了摇头,眼看到了牢狱大门前,没有再继续解释。
而是从门口处陈列的架子上,取下一盏油灯,用火折子点亮后,迈步朝里面行去。
周朝生也连忙跟上,二人便走进牢狱中。
随着刘信的脚步,周朝生走入高耸的黑色牢狱大门,顿时感受到里面一股油灯混淆着霉味、脚臭、汗臭,屎尿臭等各种臭味铺面而来,让他不禁屏住呼吸。
同时伴随着一股无处不在的阴凉之意,也是袭遍全身,鸡皮疙瘩都不觉冒了出来。
他环顾四周,发现整个牢狱内部幽深逼仄,粗粝的石壁上渗着水珠,冰冷坚硬。
一个个半人高的铁制牢门沿着通道整齐排列,延伸至通道尽头黑暗中。
而在通道的两侧,每隔十步,都悬挂着被熏得发黑的油灯,令本就昏暗的环境更显压抑。
地面上滑溜溜的,踩在上面让人分不清到底是油渍还是水渍,或者是其他的液体残留的痕迹。
“跟着我,注意不要太靠近牢门,这里面可关着不少疯子……”
刘信对此倒是并没有太多感觉,早已经司空见惯,他一手提着油灯,向着通道前方走去。
周朝生微微点头,手掌也不由得同时覆盖上腰间的刀柄,心里警惕起来。
二人一路深入,周朝生也终于看到了那些牢房之中,关押着的犯人。
这些犯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
其中大多数都是蜷缩在牢房的角落里,衣衫褴褛,肮脏不堪,更有甚者甚至是一丝不挂,在黑暗的牢房中扭动身躯,胡言乱语,不知道是傻了还是疯了。
还有一些则躺在地上,一动不动,不知道是昏迷还是死了。
这些犯人中,或是几个关在一起,或是单独关押,在听到脚步声,一些则是睁开眼看了看,也没有过多理会。
有一些则是猛地扑到牢门上,手臂挥舞地大喊冤枉。
但是对此刘信都并不理会,只是时不时给周朝生普及一下工作的内容和注意事项。
周朝生也认真听着,两人不觉间已经走到了通道的尽头,在一处幽暗的地道口位置停下。
“好了,这里就是今后我们所需要负责的区域,至于地牢下的二层、三层的区域,那里关押的都是有着武力的武者,有着一定的危险性,你现在才刚入职,并不需要接触他们,会有其他人负责。”
刘信用看了眼周朝生似是在沉思的模样,以为周朝生是还没适应这种压抑环境。
他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是不是觉得很不适应,整天面对着这些犯人?刚开始来是这样的,以后会慢慢适应,而且这段时间,我也会跟你一起做事,不用担心。”
“多谢刘叔了!”
周朝生拱手道谢道。
同时目光不由得多看了眼地牢的入口位置。
“客气,我们也出去吧,准备给这些人‘填窑’,省得饿死他们,做完这个,早上的工作也就差不多了。”
刘信摆了摆手道。
周朝生点头,二人便再度往入口的位置行去。
只是两人才刚走到靠近入口的区域时,前方入口处的铁门,却再度被推开。
伴随着一阵吵杂的声音从外面涌进来,三道身材不一,但身上都挂着粗重手脚镣,与脖颈处铁环铁链相连的身影,则是被粗暴地推搡而入。
同时进来的,还有着陈齐等几名狱卒,和五六名刑狱司的武者。
而能够出动这般阵仗押行的犯人,应该就是之前左山印所说的那黑云十三盗的成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