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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言,大将军府长史胡腾便是怒从心起。

他出身名门,即便窦武未曾把持朝政之时,这等无官无秩的低等太监也向来对自己是恭恭敬敬,如今自己贵为大将军长史,却反倒受其威胁。

但他也明白当务之急是令其打开宫门好进宫勤王,强忍怒火道:

“大将军得皇太后陛下特许,有自由出入禁中之权,进宫不需禀报,自然更不受宵禁管束,速速放行,还能既往不咎,免除尔等的责罚。”

“当今天下可称陛下之人,唯有皇帝一人,尔等莫非是乱臣贼子,竟连这也不知!”

司马门上,蹇硕虽是第一次面对如此阵仗,可手中握着刘宏所赐的佩剑,心中却是底气十足。

汉承秦制,每个男子成年之后都要服两年兵役,之后更是名列傅籍,若有战时随时待诏参军入伍,护卫家国。

也因此,汉家男儿,向来多勇武之士,侠义之风。

即便蹇硕身为阉人,却也毫不例外。

更何况,君以隆恩,自当死节!

居高临下,蹇硕浑然不惧。

眼见一番交锋,自己的长史胡腾非但没有占到半点便宜,反倒是被一个小宦官压制,甚至已经令得自己身后的府卫之中出现了议论声响,大将军窦武有些坐不住了。

“尔等阉党奸贼,竟敢妄谈国事!”双腿夹击马腹,窦武横眉怒斥。

“来人,准备强攻,尽除乱贼宦竖,营救圣上!”

窦武蛮威惊人,再加上听到这话后一众亲信也都反应了过来,指挥人手行动起来,府卫当中的议论之声立刻被压制下去。

只是,皇城城高墙厚,司马门虽无弓弩架持,但却根本不是单凭人力所能攻破的。

再加上窦武以为只是曹节、王甫等几位太监首领作乱,对此行会遭遇的抵抗严重低估,根本就没有准备攻城之物。

事发仓促,只得命人砍伐皇宫附近的景观树植,制作一些简易的斜梯,好攻上城头。

“蹇令监,他们好像是真打算攻城,我们这里不过几十卫兵而已,敌人数量是我们十倍还不止,我们要不暂且避退,或是我去别处寻些援兵来?”

目睹此景,当即便有当值的小太监慌了神,哆哆嗦嗦向蹇硕提议道。

蹇硕闻言,却是直接否决。

“陛下自会派遣援兵来,不需我等操心,我们要做的就是遵照陛下诏命,将一切贼人拦于宫门之外。”

眼看这名小太监目光闪躲,不时向着四周张望,明显是打算趁机逃走,蹇硕更是直接拔出佩剑,剑尖直直指向他:

“此战事关社稷,再有言退、临阵脱逃者,斩!”

宫墙之上,顿时死寂。

足有十几丈高大的司马门下,大将军府司马张敞早已趁着刚才领兵隐藏于门口的阴影角落之中,一旦城门稍有松懈的迹象,便会直接杀入其中。

可在听闻此番动静之后,顿时暗道不好,命令其他人继续看守,张敞则是来到了窦武面前。

“回禀大将军,城门上叫骂的那宦人似乎是小皇帝亲手提拔,执迷不悟,只怕非是要强攻不可了。”

话说得很委婉,十几丈高大的宫墙,根本就不是仓促制作的几架斜梯所能攻破的。

真等搭建起足够高的平台,只怕长乐宫也已经被攻破,皇太后窦妙身首异处了。

“无妨。”

对此,窦武却显得非常淡定“我已经派遣刘瑜从夏门进入北宫,调动羽林骑前来。

绍儿所领北军步校很快也会到来,到时兵合一处,不消一刻便能攻下这司马门!”

北宫、南宫虽是相接,但却只有一道狭长的复道相连,只要闭锁道门,营垒重物阻塞,便可彻底阻绝。

也因此,羽林骑虽近,可却反倒要绕远路,说不定会和窦绍所率领的北军步兵一同赶到。

“大将军远见!”

张敞闻言长舒一口气,真心道。

羽林骑尽在掌控,北军五校虽然只有步兵校尉是窦武侄子担任,其余四校却也并非一群太监所能调动,再加上长乐卫尉有调管皇宫禁卫之权,几乎所有兵马都在自己这边。

哪怕今夜这场动乱当真是由小皇帝所发起,而非是曹节等太监,在敌我双方如此悬殊的兵力差距下,也根本不可能翻起任何风浪。

大将军方才是天命所归!

张敞作为府中司马,自然清楚窦武的打算,内心当中甚至已经开始思索今后要如何造祥瑞,助力改朝换代,揽获从龙之功了。

‘我还真是思虑深远。’

末了,他还不忘在心中感慨自夸一句。

思索之间,张敞突然听得身后传来一片嘈杂声响,顿时喜上眉梢,邀功似的赶往窦武身旁:

“大将军,援兵,援兵到了!”

“哦?竟是如此迅速。”窦武不由一愣,随后也是面露喜色:

“可曾确认是那支兵马?”

“虽是不曾,可听声音却是骑、步皆备,想必定是鄠侯与西乡侯一同赶到了。”

窦武原本还有些担心这段时间的安乐日子会让两人懈怠了,会延误时机,却不想竟是比自己预想的还要快上许多,显然是未曾松懈,时刻整装备战。

地利、人和皆备,只待天机,果然天命在我!

“好好好!我扶风窦氏果皆是忠贞贤臣。”

难掩脸上笑意,窦武自觉大局在握,高振衣袍,威严喝令:“传本大将军命令,整兵备战,准备强攻!”

可是,即便窦武已经派出了长史胡腾前去接应,可蹄声、脚步声隆如雷震的所谓‘援兵’却并没有按照窦武的规划聚在司马门前,反倒是分散开来,如同一张密不透风的大网,将窦武所率领的几百名府卫团团围困。

被数千兵马包围,司马张敞顿时有些慌了,尤其前方还是宛如绝壁一般的高大宫墙,若新来的这些人马是敌非友,只怕自己纵使插翅也难逃。

只得再次看向窦武,求助道:

“这……这是何意?”

可是,一直都是一副老神在在之态模样的窦武此刻却也是眉头紧皱,不明白为何会出现如此情况。

直到北军五校之中屯骑、越骑、长水、射声四营旗帜接连出现,唯独步军旗帜不见踪影之时,他方才如梦初醒一般,不住摇头。

“不,不可能,怎么会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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