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后遇见的摘星子、出尘子,乃至那些未入籍的弟子,让姜明哲对星宿派的生态有了切身的感受。
好在随后再没有发生什么糟心事,阿紫带着他去了仓库,领了两套同出尘子所穿款式相同的外衣,又有两条长裤,两双皮靴,六件里衣,以及各人洗漱所用之物,还有一只玉制的短笛。
负责看管仓库的弟子自然不曾入籍,听说姜明哲是丁春秋亲收的弟子,羡慕之情溢于言表,言语也是格外热情讨好。
按那弟子说法,每日辛苦练功难免出几身大汗,因此里衣格外多些,至于玉笛,则是入籍弟子才有的信物,运起内力吹响,笛音奇特且能远扬,凡是星宿弟子,听见此音都要以最快速度聚集。
姜明哲听了秒懂,这玉笛相当于千军万马来相见的一支穿云箭。
随后又去找管房的弟子,阿紫对着这些人,不带一丝笑容,只冷冷道:“这是师父新收的弟子,师父极为重视,你们自己看着办吧。”
那弟子果然不敢怠慢,脸笑得都要烂了:“一看师兄便知必是练武奇才,若不是乙一楼,岂能配上师兄才气?”
这些未入籍的弟子,不论年纪大小,见了入籍弟子都称师兄。
姜明哲享受入籍待遇,自然也是他们的师兄。
乙一楼?
姜明哲看向阿紫,阿紫替他解释道:“师父当初开创本派,有意收一百零八位的弟子,分为天罡、地煞两部,各立一个大师兄,令他彼此争雄。因此星宿宝殿两侧小楼,共是修建了一百零八套,其中甲字楼皆为三层,归天罡居住,乙字楼皆为两层,归地煞居住,后来师父专心神功无暇他顾,重订规矩,入籍弟子限制为三十六人。他说的乙一楼,便是乙字楼最好的一套了,按理该是地煞弟子中的大师兄才能住的。”
说罢向那管房弟子露出一丝浅笑:“不错,算你有心。”
便是这浅浅一抹笑意,也是一闪即逝,但那弟子的反应却是极大,瞬间便满脸涨红,激动道:“能替师姐、师兄做事,原是师弟我三世修来的福缘,能得师姐这句赞,更是我祖宗八代都积了大德。多谢师姐,多谢师姐!”
又是抱拳,又是作揖,若非门规限制同辈不许行跪礼,只怕还要跪下来好好磕上几个。
他也没忘姜明哲,自柜子里取出两串钥匙,恭恭敬敬交了一串到姜明哲手上。
自己拿着另一串,殷勤道:“师兄,乙一楼许久没人居住,虽有弟子定期打扫,怕也有些不整洁之处,师兄请慢慢的走,小弟我立刻喊人去将里外清扫一遍,至于铺盖应用等物,也不劳师兄烦心,小弟自让人去取了安置。”
姜明哲矜持点头,淡淡道:“这位师弟心思细致,,假以时日必有出息。”
一喜欢,说得管房弟子心花怒放,满口谢过,飞奔而去。
阿紫看看左右无人,笑嘻嘻道:“大生姜,你还挺有气派的嘛,我刚才还担心你太过客气,平白放低了身段,让他们小看你。”
姜明哲笑而不语。
他虽然年轻,但从做上组长算起,也带了两三年团队了,一开始生怕人家说他摆架子,什么事都抢着做,还自以为这就是身先士卒、以身作则。
后来渐渐发现,底下人越来越拿他不当回事,安排工作挑肥拣瘦,批评一句立刻炸毛,动不动就弄得他下不来台。
这时他才开始理解,什么叫慈不掌兵义不掌财,也学着模仿起其他领导的派头,琢磨那些恩威并施的手段,这才真正站稳了脚跟,直到坐上总监位置,手底下一百来人,大部分都比他年长,甚至年长许多,却没一个不服他的。
方才应对管房师弟,连小试身手都说不上,纯粹是本能反应。
阿紫带着姜明哲在驻地里逛了一圈,又暗暗把入籍弟子各自居所指给他看,以及各人的性情、习惯,都事无巨细告诉了他。
待到一圈逛完,天色已暮,阿紫这才带着姜明哲来到乙一楼,此时这小楼内外打扫一新,便连桌椅板凳都尽数换了新的。
管房师弟竟还没走,带着七八名喊来帮忙的未入籍弟子恭候门前,见姜明哲露出满意的神情,管房师弟凑上前道:“师兄可还满意?若有什么不喜欢的尽管吩咐,我们立刻便弄。”
姜明哲摇摇头:“我辈习武之人,本就不应贪图享受,这样已经很好了。对了,我还不知师弟你的名字。”
这管房师弟生得较胖,一张脸肉鼓鼓、圆乎乎,闻听姜明哲问他名字,眉开眼笑,连忙答道:“回师兄的话,我们这些不曾入籍的弟子并无道号,只称本名,小弟我复姓欧阳,贱名宝玉。”
姜明哲摇头一笑:“怎么能说是贱名?至贵者宝,至坚者玉,这可是个好名字,欧阳宝玉,我记住你了。”
欧阳宝玉愈发欢喜,连声道:“多谢师兄夸奖,若不是师兄指点,小弟竟不知自家名字颇还可取,多谢师兄,多谢师兄。”
这小胖子马屁猛拍,其他一并干活的几人眼巴巴的望着姜明哲,欧阳宝玉却是毫无介绍之意,见姜明哲眼神移开,立刻识趣奉上钥匙道:“师兄今日辛苦,想必也困乏了,小弟们告退、告退。”
待这些人走了,姜明哲又内外细看一遭,小楼布局倒也简单,入门一个极大的院子,青石铺地,轩阔畅达。
楼下三间房,一间待客,一间练功,一间厨房。
楼上也是两间,一间卧室,还有一间放着药柜、书架、长桌,只是此时都是空空如也。
这间房子,姜明哲猜测是研究毒术所用,算是具有星宿特色的书房。
一楼还有后门,通往后院,后院少说也有大半亩地,边角处打了个茅厕,对面打了口井,其余地面都是泥土,应该是供弟子种植各类毒物。
姜明哲看了看厨房,锅碗瓢盆一应俱全,奇怪道:“我们还要自己做饭么?”
阿紫翻了个白眼道:“你以为呢?倒是有饭堂,师兄们试验毒药,常常在那里下手,再说别人做的饭,你敢吃么?还有衣服也要自己洗,道理也是一般。”
又道:“我住在你隔壁的小楼,你有事便来找我,只是千万别直接闯进我院里,有些暗器陷阱我自己也记不得了。”
姜明哲笑道:“你如果有事来找我,可以直接闯进我院里,喏,两串钥匙,分你一串。”
话音方落,忽觉心中一悸,便听一声大笑响起:“哈哈哈哈,明哲已经安顿好了么?小阿紫今天办事倒是格外利落。”
这笑声初起时,似乎还相隔极远,但说到最后一个字时,声音已在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