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娘的!白费功夫!”
雷豹一脚踹在一根早已腐朽的木柱之上,气得破口大骂,“这帮老鼠,当真是狡猾!恐怕他们早就从别的出口跑了!”
手下们也是一筹莫展,个个垂头丧气。
“天机阁行事如此缜密,恐怕早已将所有痕迹都抹除了,大人,我们……怕是无从查起了。”
就在众人沮丧万分之际。
一名随行的“赤心卫”老兵,在勘察完四周之后,忍不住无意间抱怨了一句。
“这帮贼人,当真是胆大包天,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竟敢在我大梁的铸币司,户部宝源局的眼皮子底下,挖了这么一条通天彻地的地道!”
“他们难道就不怕,惊动了官府,被当场抓获吗?!”
这句话,如同一道划破黑暗的惊雷。
对!
不是怕不怕惊动。
而是……根本就无需惊动!
因为,他们本就是一伙的!
安乐侯、金丝火棉、奢华的生活……这一切的一切,都只是为了掩人耳目!
“天机阁”的目标是大梁的钱袋子!是整个国家的经济命脉!
是户部宝源局!
想通此节,许卓那颗因线索中断而紧绷的心,瞬间豁然开朗!
但他知道,此刻,绝不能打草惊蛇。
“走,原路返回。”
许卓的脸上,不动声色,甚至还故意流露出失望与疲惫。
“传令下去,就说……线索已断,安乐侯一案,暂且搁置。”
次日,金銮殿早朝。
果不其然。
早已得到消息的,安乐侯生前那些所谓的好友与旧党,立刻便迫不及待地跳了出来。
一名御史,手持笏板,义正言辞地对许卓发起了猛烈的攻击!
“陛下!护国公许卓,查案不力,手段粗疏!致使皇室宗亲安乐侯,惨死府中!更是让那幕后真凶,从容遁形,逍遥法外!”
“臣以为,护国公虽有平叛之功,然亦有失察之过!恳请陛下,明正典刑,切不可因其功高,便有所偏袒,以安宗室之心,以正国法之威!”
一时间,殿上附和之声四起,矛头直指许卓。
许卓冷眼旁观。
他注意到,在所有争论之中,有一个人始终一言不发。
那人,便是当今女帝陛下的亲娘舅,太后的亲弟弟,也是户部宝源局的实际掌控者——承恩公,张瑞。
他站在那里,眼观鼻,鼻观心,一副置身事外,超然物外的得道高人模样。
仿佛这一切的纷争,都与他毫无干系。
面对那汹涌而来的攻击,许卓甚至不屑于为自己辩解。
他龙行虎步,径直走到了大殿中央。
他没有理会那些叫嚣的言官,而是对着龙椅之上的女帝,声音充满了无尽的杀伐之气!
“陛下!”
“安乐侯此等尸位素餐,暗中勾结‘天机阁’的国之蛀虫,死有余辜!臣以为,此案,根本不必再查他一人之死!”
“而是应该,彻查到底!”
许卓的目光,缓缓扫过殿上那些神色各异的王公贵族。
“臣!恳请陛下再次授权!”
“让臣,清查所有与安乐侯有过密切经济往来的王公贵族!”
“本公在此立誓!定要将‘天机阁’安插在我大梁朝堂之上的每一颗钉子,都连根拔起!绝不姑息!”
这番话,名为清查安乐侯余党。
实则,就是在敲山震虎,指桑骂槐!
他说话之时,那锐利无比的眼神,若有若无地,在承恩公张瑞的身上,轻轻扫过。
那一瞬间!
张瑞那张一向养尊处优,红光满面的脸上,血色褪得干干净净!
虽然他极力掩饰,拼命地想维持住自己那超然的姿态。
但他那藏于宽大朝服袖袍之下的指尖,那不受控制的微微颤抖,还是彻底暴露了他内心的惊涛骇浪!
下朝之后。
许卓仿佛是算准了时间一般,在出宫的门口,“偶遇”了正准备登上马车的承恩公张瑞。
“哎呀,这不是国舅大人嘛。”
许卓立刻换上了一副晚辈的亲切笑容,快步凑了上前。
他凑到张瑞的耳边,用一种只有他们两人才能听到的声音,忧心忡忡地压低了声音说道:
“国舅,您可要千万小心啊。”
“下官跟您说句掏心窝子的话,陛下这次,是真的龙颜大怒了。”
“她私下里,给了我一道密旨。”
许卓的声音,变得更低,也更诚恳。
“密旨上说,为保江山永固,此次清查,可以不必顾及太多。”
“甚至说宁可错杀,也不可放过一个!”
“国舅,下官自然是百分之百信得过您老的为人的,您一生忠厚,与世无争,断然不会与那些逆党有所牵连。”
“可这圣命难违啊!”
许卓重重地叹了口气,满脸无奈。
“您老最近,在宝源局那边可千万,千万别出什么纰漏才好啊。”
承恩公张瑞,听完许卓这番贴心无比的警告,只觉得一股寒气直冲后脑!
他的后背在一瞬间,便被冰冷的汗水浸透。
“多……多谢护国公提醒。”
他强作镇定地,与许卓僵硬地告别。
但一转身上了自家那豪华的马车之后,他脸上所有的镇定与超然,便瞬间土崩瓦解!
只剩下了无尽的,发自灵魂深处的恐慌!
他知道了!
许卓这个煞星,一定是发现了什么!
他必须!立刻!马上!赶回铸币司!
将所有的账本,所有的证据,都彻底销毁!
“快!快!回宝源局!”
他对着车夫,发出了惊慌失措的嘶吼!
“用最快的速度!”
那辆象征着国舅无上尊荣的马车,在宽阔的长安长街之上,向着户部宝源局的方
他不知道的是,就在他马车身后百丈之外的阴影里,一道瘦削而又矫健的身影正不紧不慢地缀着。
青雀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那双古井无波的眼眸,只是精准地,计算着马车与自己之间的距离。
一切,都在护国公大人的预料之中。
这张为国舅爷亲手编织的大网,已经到了最后收口的时刻。
户部宝源局,大梁王朝的国家铸币之所。
往日里,这里戒备森严,规矩大如天,即便是夜晚,也有一队队的甲士,来回巡逻。
但今夜,却显得异常的诡异。
当承恩公张瑞的马车,疯了一般地冲到铸币司门口时,所有的守卫,都早已被他提前清退。
他踉跄着,几乎是滚下了马车,甚至顾不上去理会那早已被冷汗浸透的朝服,便一头冲进了铸币司的重地。
“来人!快来人!”
他对着空旷的院子,发出惊慌的嘶吼。
几名早已在此等候多时,心腹中的心腹管事,立刻从黑暗中迎了出来。
“公……公爷,您怎么来了?”
“少废话!”
张瑞的脸色,因恐惧而显得有些扭曲,他一把抓住为首那名管事的衣领,声音嘶哑地低吼道,“出大事了!”
他环顾四周,确定再无旁人之后,才下达了一道让所有管事都匪夷所思的命令!
“立刻!马上!停下所有铜钱的铸造!”
“传我的令,将库房之中,近一个月内生产的所有成品铜钱,一箱也不许留!”
“全部给本公投入熔炉!连夜销毁!立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