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金属药箱在炕沿上散发着格格不入的光泽。郑娟那一声用尽全力的“我信”，如同划破寒夜的微弱火星，瞬间点燃了我胸腔里沸腾的灼热。系统那震耳欲聋的提示音还在脑海深处回荡，10%的命运扭转度带来的不是轻松，而是千钧重担骤然压下的窒息感与随之而来的磅礴力量！
没时间沉浸。光明瘦小的身体在郑娟的全力压制下依然痛苦地痉挛着，青紫的脸庞上，紧闭的眼皮下眼球似乎都在剧烈震颤。喉咙里“嗬嗬”的破风箱声越来越急促微弱，每一次艰难的吸气都像在耗尽最后的生机。
“按住！”我的声音斩钉截铁，带着不容置疑的战场指令般的穿透力。郑娟双臂死死抱住弟弟的上半身，用身体的力量将他固定在冰冷的炕席上，牙齿紧紧咬着下唇，血丝渗了出来。
我的目光如同最精密的探针，在打开的急救药箱里飞速扫过。20%甘露醇注射液！就是它！快速静脉滴注，建立渗透压梯度，将眼内和颅内疯狂升高的压力“拽”出来！这是救命的关键！
动作没有丝毫迟滞。我抓起一支密封的注射器，撕开包装，针尖的寒光一闪。左手精准地抓起那瓶标注清晰的甘露醇注射液玻璃瓶，右手持注射器，针头刺破橡胶瓶塞，动作流畅得如同演练过千百遍。淡黄色的液体被迅速抽入针管，排除气泡，一滴晶莹的药液挂在针尖。
【基础医学（中级）技能全力运转中…】
【静脉穿刺辅助定位开启…目标：肘前静脉…】
系统冰冷的辅助提示在意识层面高速流转，与我的动作完美同步。我一把撸起光明瘦得只剩骨头的左臂袖子。皮肤下，那根细弱的静脉在缺氧状态下几乎难以辨认，但我眼中仿佛有清晰的透视图。酒精棉球飞快地擦拭消毒，带着刺鼻的气味。
“光明，忍一下！”我低喝一声，针尖在系统辅助下，带着一种近乎冷酷的精准，稳稳刺入皮肤下方！
“呃啊——！”一声微弱但极度痛苦的嘶鸣从光明喉咙深处挤出，被郑娟死死捂在怀里。他的身体猛地一弹，又被郑娟用尽全身力气压了下去。
回血！暗红的血液在透明的针筒里回流了一小段！成了！我立刻松开止血带，拇指稳稳推动注射器活塞。20%的甘露醇，这高渗液体，带着拯救的使命，开始源源不断地、缓慢而坚定地注入这孩子濒临崩溃的血管！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每一秒都像在滚烫的油锅里煎熬。屋外寒风呼啸，拍打着破旧的窗棂，发出呜呜的悲鸣。屋内，只有药液滴注的无声进程，光明粗重艰难的喘息，郑娟压抑的抽泣，以及郑大娘瘫在地上绝望的、断断续续的呜咽。
涂志强像一尊阴冷的石像，杵在门口那片阴影里。他浑浊的眼睛死死盯着我手中那支闪烁着寒光的注射器，盯着那根连接着光明身体的透明塑料管，盯着药箱里那些印着古怪洋码子的玻璃瓶和冰冷器械。最初的惊愕和被震慑住的凶戾，渐渐被一种更深沉、更粘稠的阴鸷和难以置信的贪婪取代。他喉结滚动，舔了舔干裂的嘴唇，眼神像淬了毒的钩子，在我和那神奇药箱之间来回逡巡。他拳头紧握着，指节捏得发白，似乎在极力克制着什么。
药液推注过半。
炕上，光明那骇人的青紫色，如同被一只无形的手缓慢擦拭，正一点一点地褪去！虽然依旧苍白虚弱，但那种濒死的窒息感明显在减轻！身体剧烈的抽搐也变成了间歇性的、幅度小得多的颤抖。最明显的变化是呼吸！那破风箱般“嗬嗬”的声音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虽然微弱但节奏清晰了许多的喘息！
“光……光明？”郑娟第一个察觉到了这微弱却至关重要的变化。她不敢置信地低下头，看着弟弟的脸，声音抖得不成样子，“你……你好点了？啊？”
光明长长的睫毛剧烈地颤动了几下，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艰难地掀开了一条细缝。那双眼，依旧空洞，蒙着一层灰白的翳，但不再是之前那种痛苦到极致的紧闭。他模糊的视线似乎想聚焦，喉咙里发出一个极其轻微、沙哑的音节：“……姐……”
“哎！姐在！姐在！”郑娟的眼泪决堤般汹涌而出，但这一次，是狂喜的、带着巨大后怕的泪水！她紧紧抱住弟弟，把头埋在他瘦小的肩窝里，肩膀剧烈地耸动着，失声痛哭。所有的恐惧、绝望、委屈，在这一刻终于找到了宣泄的出口。
【紧急救治成功！目标郑光明急性青光眼危象暂时缓解！眼压显著下降！生命体征趋于平稳！】
【基础医学经验值 100！】
【伤口处理经验值 50！（静脉穿刺操作）】
系统的提示带来一丝慰藉，但我的精神丝毫不敢放松。这只是暂时压制！先天性的结构异常，必须尽快手术！否则复发是迟早的事，而且下一次可能更凶险！后续的抗炎、防止感染、营养支持……每一项都不能掉以轻心。我缓缓拔出针头，用酒精棉球按住针眼。
“暂时稳住了，”我抬起头，声音带着高度紧张后的沙哑，对郑娟说，“但还没脱离危险，得赶紧送医院，需要做手术！”
“送！送医院！”郑娟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连连点头，泪眼婆娑地看着我，“秉坤哥，都听你的！你说咋整就咋整！”
就在这时——
“哎哟……哎哟喂……我的老天爷啊……”一直瘫在门口泥地上的郑大娘，突然发出一串变了调的、极其痛苦的呻吟。她双手死死地捂住心口，身体蜷缩得像只煮熟的虾米，脸色瞬间变得蜡黄，豆大的冷汗从额头上滚滚而下，嘴唇哆嗦着，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妈！”郑娟刚放下的心瞬间又提到了嗓子眼，失声尖叫，扑了过去，“妈你怎么了？！你别吓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