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鹅鹅鹅。”
陈凡摇头晃脑地念出第一句。
“哈哈哈哈……”
“这也配叫诗?怕是连三岁孩童的顺口溜都不如。”
“我看他是把作诗当成赶鹅了吧!”
……
听到陈凡的第一句,大家顿时就哄笑起来。
徐松德笑得前仰后合,肿胀的面容扭曲成一团,连眼泪都笑出来了。
同时心中大定,陈凡这哪是什么诗作,完全就是市井小儿的胡言乱语。
作诗讲究平仄对仗、意境深远,可陈凡竟说出这等大白话,连最基本的四言、五言、七言格式都不懂。
自己精心雕琢的大作,怎么可能会输给这种粗鄙不堪的市井俚语?
孔颖儿轻摇团扇,眼中最后一丝期待也消散殆尽,她暗自叹息:自己究竟在期待什么?
陆清远痛苦地闭上眼睛,耳边此起彼伏的嘲笑声像刀子般扎在心上。
不过陈凡就像是没有听见周围的这些嘲笑声一样,继续沉浸在自己的诗作中。
“曲项向天歌。”
陈凡不紧不慢地念出第二句,还特意伸长脖子,看向天空,模仿着鹅叫的样子。
这个动作又引来一阵哄笑。
“他连鹅的叫声都要学,待会不会直接跳下水学鹅嬉戏吧?”
徐松德看向陈凡讥讽道。
此时陆清远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孔颖儿已经一脸的平静了,不再有任何的期待之色。
陈凡依然一副全然不在意的样子,继续沉浸在其中。
“白毛浮绿水。”
陈凡突然提高了声音,手指向湖面。
此时人群中依然发出哄笑,不过这笑声比前两句时的笑声小了很多。
人们顺着陈凡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几只雪白的大鹅正悠闲地浮在碧绿的湖水上,阳光洒在它们洁白的羽毛上,映出淡淡的光晕。
这景象……竟与陈凡所念出的诗句分毫不差。
徐松德脸上的笑容顿时就凝固了,刚放下的心又提了起来。
而陆清远听着周围的异样,下意识的睁开眼睛。
当看到陈凡手指的景象,再回想起陈凡刚才念出的诗句,立马就站了起来,脸上露出了一抹期待之色。
面容恢复平静的孔颖儿那波澜不惊的双眸多了些惊讶之色。
“红掌拨清波。”
陈凡一字一顿的念完最后一句。
此时再也没有一个人发出笑声,大家脸上都是难以置信的震惊之色。
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由自主地转向湖边。
几只雪白的大鹅正悠闲地浮在碧波之上,鲜红的脚掌轻轻拨动,在如镜的湖面荡开一圈圈涟漪。
阳光穿透清澈的湖水,将鹅掌的倒影映照得纤毫毕现,竟与诗中描绘的景象分毫不差。
众人怔怔地望着湖面,脑海中不断回响着陈凡方才吟诵的诗句。
陈凡的诗中的每一个字,都准确的描绘出眼前的景象。
“这首诗太奇怪了,每个字都很普通,甚至连基本的诗律和结构都没有,可就是这些简单的字,却把眼前的景象描绘得栩栩如生。”
一个书生由衷的说道。
周围的人也都纷纷点头表示认同。
孔颖儿闭着眼睛,嘴里不断的轻声念着陈凡刚才所作的诗,她的脑海中竟浮现出那大鹅戏清波的画面。
陈凡看着周围人那惊讶的神情,嘴角上翘露出了一抹得意的笑容。
这首诗用词用字都十分的简单,也完全符合自己傻子的人设。
“姐夫,你刚才的是肚子痛有了灵感吗?”
陆清远一个箭步冲到陈凡的面前,神情激动的说道。
这话一出,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看向陈凡。
难道那绝妙上联和这首《咏鹅》,竟都是因腹痛而得的灵感?
“是啊!刚才我肚子痛就来灵感了。”
此时陈凡也只能点头承认了。
这话一出,在场读书人眼中顿时精光闪烁。
难道腹痛就会有灵感吗?
连陈凡这个傻子都能因腹痛写出如此佳作,若是他们这些饱读诗书之人腹痛,岂不更胜百倍?
这些读书人就在心里打起了小算盘:若在春闱之时腹痛,岂非事半功倍?
想到此处,一个个眼中都流露出兴奋之色。
陈凡没想到,自己的一个无心之言,竟然使得今年的春闱被写进了史书,成为后人的笑柄。
“一首粗鄙之作,连诗都称不上,岂能和我的佳作相比呢?”
就在这个时候,徐松德一脸厉色的说道。
众人这才如梦初醒,想起二人还有比试在先。
想到这,大家不约而同的皱起了眉头。
陈凡这首诗确实妙趣横生,可又与传统诗作大相径庭。
这般前所未见的诗体,该如何评判?
众人面面相觑,然后下意识的看向孔颖儿。
徐松德更是紧张得屏住呼吸,双眼一眨不眨地盯着她。
孔颖儿轻蹙蛾眉,手中团扇微顿,似在沉思。
片刻后,她朱唇轻启:“徐公子所作的《咏柳》以碧玉金缕绘春色,巧思裁叶尽显天工。”
她顿了顿,继续道:“其立意超绝,于婉约中迸发刚健气魄,以柔韧之姿写就凌云之志,堪称咏柳诗中的惊艳绝伦之作!”
这番点评引得在场文人纷纷颔首。
孔颖儿这番点评将徐松德诗作的精妙之处剖析得入木三分。
徐松德听见这话,脸上顿显得意之色。
待点评完徐松德的大作后,孔颖儿转而看向陈凡,轻抿朱唇沉吟片刻,似在斟酌措辞。
“而陈公子这首《咏鹅》,字词简单直白,虽不合常规诗律,却自成一格。”
“寥寥数语,便将眼前景象描绘得如在目前。”
孔颖儿目光灼灼地凝视着陈凡说道。
然而陈凡依旧挂着那副标志性的傻笑,仿佛全然不知自己创作了一首多么独特的诗作。
“孔小姐此言差矣。”
孔颖儿话音刚落,徐松德便迫不及待地高声说道。
他面色阴沉,眼中闪过一丝慌乱。
“我与陈凡比的是作诗,可他这连基本诗律都不具备,如何能称之为诗?”
“所以此次比试,理当是我胜出。”
徐松德心中暗道:这次比试决不能再出任何意外。
“自古诗无定式!”
徐松德话音未落,陆清远便挺身而出,高声喝道。
“四言、七言不过是后人约定俗成,岂能以此定论诗之优劣?”
“我姐夫不过是另辟蹊径,开创了新体,如何就不能称之为诗?”
陆清远看了徐松德一眼,然后环视在场众人说道。
这番话引得在场众人纷纷颔首赞同。
徐松德一时语塞,面色阴晴不定,却找不出反驳之词。
大家再次看向孔颖儿,等待她的决断。
“小女子才疏学浅,实在难以定夺,不如请家中长辈来评判吧。”
孔颖儿轻声说道,随即对身旁婢女耳语几句,婢女立即领命而去。
此言一出,满座皆惊。
难道这次孔家除了孔颖儿外,还有长辈同来?
要知道,孔颖儿的才学在孔家已是翘楚,连许多长辈都自叹不如。
如今她竟要请长辈出面评判,可见这位长辈的才学必定更胜一筹。
孔家才学在孔颖儿之上的长辈屈指可数,无不是当世大儒。
想到这里,众人眼中都不禁流露出期待之色。
陈凡眼中精光一闪,心中暗道:孔家为了寻找孔思成,不仅派出孔颖儿,竟还暗中派遣了一位长辈随行,足见其重视程度。
看来自己这边得加快进度了。
不多时,一位身着陈旧儒袍的白发老者缓步而来。
他步履从容,气度儒雅,举手投足间尽显大家风范。
待看清来人面容,在场读书人无不面露惊色。
陆清远更是惊得张大了嘴,半晌说不出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