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刀尘途 第3章 古墓梦启

作者:翻滚啦咸鱼 分类:修真 更新时间:2025-07-02 21:53: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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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午的刑场,阳光惨白刺目。

空气凝固,死寂得令人窒息,与前一日血雪纷飞时的群情激愤截然不同。

围观的人群被驱赶到更远的地方,只有稀稀拉拉、面目模糊的影子在远处晃动。

白羽军士兵持枪肃立,盔甲在烈日下反射着冰冷的光,如同沉默的铁俑。

刑部老师傅刘大脑袋身着绿袍的腰杆已不复当年,转身离去,佝偻身躯的眼角划过一行浊泪…

又回首望了下高台侧后方,另一道同样身着绿袍的影子一眼,悠悠长叹呼出一口浊气。

一丝憎意埋于刘大脑袋心间,但更多的则是无可奈何,卷宗已被尽数销毁,卷宗副本亦是不翼而飞…

昨日,他送走了自己的老友,

今日,他又要送走自己的爱徒。

线索全都断了,眼下似是回天无力,只能寄希望于小林了…

高台上,红袍监斩官面无表情,像一尊泥塑的神像。

陈屠被粗暴地从笼车里拖出来,按跪在断头台前。

那粗糙、浸满深褐色污渍的木台,正是昨日白将军殒命之处。

两个膀大腰圆的刽子手上前,死死按住他的肩膀和头颅,将他整个上半身牢牢地按在沾满污秽的木砧上。

脸颊紧贴着粘腻冰冷的木头,鼻尖充斥着死亡的气息。

视野被限制在木砧前方一小块被晒得发白、缝隙里残留着暗红碎屑的石板上。

他放弃了挣扎,身体像一摊烂泥,任凭摆布。

意识飘忽,又沉入那片边陲小城的废墟,小女孩抱着粮袋,对他露出那带着憨气酒窝的笑容,眉眼弯弯,与小林的影像重叠、交融……那抹清冽的松针冷香,仿佛又萦绕在鼻端。

悔恨的苦涩在喉头翻涌,最终化为一片死寂的灰烬。

也好,这肮脏的皮囊,这沾满无辜者鲜血的双手……

就此了断吧。

只盼那碗孟婆汤,能浓些,再浓些……

红袍监斩官尖利的声音如同生锈的铁片刮过石板,高高扬起:

“验明正身!斩立决~”

“行刑”二字尚未落地,高台侧后方,那个身着暗绿袍服、身影如同融入阴影的佝偻身影,一直低垂的眼帘倏地抬起。

宽大的袍袖下,一只枯瘦的手极其隐秘地掐了一个古怪的法诀,指尖微不可查地一弹!

一道肉眼几乎无法捕捉的、细若游丝的血色微光,如同活物般悄无声息地钻入刑台下方。

与此同时,台上另一名负责监督的小吏,例行公事般将一根代表最终判决的朱砂令签,高高举起,朝着陈屠的方向狠狠掷下!

“斩!”

令签离手,划出一道刺目的红痕,坠向地面!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异变陡生!

陈屠身下的断头台木砧,与他身体接触的部位,猛地爆发出一团极其粘稠、蠕动着的、令人作呕的猩红光芒!

那光芒瞬间将他整个覆盖,并非温暖,而是带着一种湿滑、冰冷、仿佛无数细小活物在皮下钻行的诡异触感!

“什……”

陈屠的惊骇念头刚刚升起,甚至来不及化作声音。

噗嗤!

一声沉闷得令人心悸的、如同钝刀切入厚厚棉絮的声响,压过了令签落地的脆响!

剧痛!难以想象的剧痛从脖颈处瞬间炸开,传遍全身!

仿佛头颅真的被硬生生剁了下来!

眼前的世界骤然被一片刺目的猩红覆盖,旋转、破碎,最后归于彻底的黑暗和死寂。

意识,在无边的痛苦和惊骇中,彻底断线。

绝对的黑暗与窒息,像沉重的裹尸布勒紧每一寸感官。

陈屠的意识如同溺水者挣扎着浮出水面,首先感知到的不是光线,而是触觉。

冰冷、坚硬、带着腐朽木质特有的霉味和泥土腥气,紧紧包裹着他。

他动弹不得,身体被挤压在一个极其狭窄的空间里。是棺材!他被钉死在一具棺材里!

恐慌瞬间攥紧心脏,比死牢的绝望更甚。

他下意识地挣扎,手肘猛地撞向身侧。

“咚!”

一声沉闷的响声。不是撞在棺木上,而是撞在了一个同样坚硬、冰冷的物体上。

那触感…带着布料的粗糙,还有…人体的轮廓!

陈屠的血液瞬间冻结。

他僵硬地、一寸寸地转过头,虽然在这绝对的黑暗中,视觉毫无意义。

但他能“感觉”到身边的存在。

他颤抖的手指,带着镣铐摩擦棺木的细微声响,摸索着探了过去。

指尖首先触到的是粗粝的麻布衣料,接着是僵硬的臂膀,然后是…

脖颈。

没有预想中粘稠的血污,没有断裂的骨茬。指尖下的皮肤冰冷如石,却出奇地光滑、完整!

仿佛那昨日被“尘途”一刀枭首的惨烈,只是一个幻梦。

“白…白镇山?”

一个干涩嘶哑、连他自己都几乎认不出的声音,从喉咙深处艰难地挤出。

没有回应。

只有一片死寂。

就在这时,一道微弱、粘稠、如同凝固血液般的暗红光芒,毫无征兆地穿透厚重的棺盖缝隙,渗了进来。

光芒极其微弱,仅够勉强勾勒出棺材内部的轮廓。

借着这妖异的光芒,陈屠看清了身旁的“人”。

正是昨日刑场之上,被他亲手斩首的白老将军,白镇山!

他双目圆睁,瞳孔却空洞无神,像两颗蒙尘的琉璃珠子,直勾勾地“望”着棺盖上方,没有一丝活物的光彩。

脸色是死人的青灰,嘴唇紧抿。

最令人头皮发麻的是他的脖颈,本该是断口的地方,皮肤完好无损,连一丝疤痕都无!

仿佛那劈头枭首的一刀,从未发生过。

但他整个身体散发出的,却是一种比尸体更冰冷的、非生非死的诡异气息,宛如一尊被抽空了灵魂、仅剩躯壳的…提线木偶。

“嗬…呃…”

陈屠的喉咙里发出恐惧的嗬嗬声,昨日刑场喷溅的鲜血、滚落的头颅、百姓的诅咒、小林的面容…

所有破碎的记忆碎片再次疯狂冲击他刚刚稳定的意识,灵魂深处传来撕裂般的剧痛。

“吱呀”

沉重的棺盖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缓缓掀开,更多那粘稠的暗红光芒涌入,刺得陈屠下意识闭眼。

一个佝偻的、笼罩在暗绿袍服下的身影,如同从墓穴阴影中爬出的鬼魅,无声无息地出现在棺材旁。

正是那死牢中的绿袍人!

他名作洛岩,已在这京都着手布局了三十年……

他浑浊的老眼扫过棺材内的景象,目光在白镇山那诡异完好的脖颈上停留片刻,最后落在陈屠布满惊骇与混乱的脸上。

一丝极难察觉的讶异掠过他干瘪的嘴角。

“啧啧啧…”

绿袍人发出沙哑如砂纸摩擦的声音,带着一种研究稀罕物事的兴味,

“不愧是‘尘途’选中的魔刀之主…

这般凶险的‘傀儡替身术’反噬之下,

神魂竟还能勉强维系一丝清明?妙,着实妙!”

陈屠脑中嗡的一声。

“傀儡替身术”?反噬?魔刀之主?

这些词语如同烧红的烙铁,烫得他灵魂剧颤。

他瞬间明白了,昨日刑场断头台上那“斩首”的剧痛和猩红光芒,并非错觉!

是这老鬼用了某种邪法,替他承受了那一刀!

代价就是…

“一体双魂…倒是歪打正着。”

绿袍人枯瘦的手指隔空点了点陈屠的额头,仿佛能窥见他灵魂深处的混乱,

“两个残破不堪的魂魄,在替身术反噬的瞬间互相撕扯、吞噬,各自崩碎了一半,

反倒抵消了大部分魂飞魄散的凶险。如今…勉强算是融合了吧?

只是这融合的‘新魂’,怕是连自己是谁都快忘干净了。”

绿袍人的话如同冰冷的解剖刀,精准地剖开了陈屠此刻的状态。

剧痛之后是巨大的空虚,仿佛身体和意识都被硬生生剜去了一半。

属于“陈胖子”的市侩记忆变得模糊遥远,菜市场的喧嚣只剩下嘈杂的背景音;

属于“陈屠”的战场戾气和刽子手的麻木也褪去了大半,只剩下一些破碎的本能。

小林的脸、卷宗上的字迹、白将军临刑前的眼神…

许多关键的记忆都如同被浓雾笼罩,残缺不全,只留下强烈的情感烙印,

悔恨、恐惧、还有一丝对小林气息的…眷恋?

他感觉自己是两个破碎灵魂强行粘合起来的怪物,思维迟滞,情感混沌。

巨大的恐惧和对生的渴望压倒了一切。

在绿袍人那双仿佛能洞穿灵魂的浑浊目光注视下,一个源自本能的念头疯狂滋长:

装傻!活下去!

陈屠眼中的惊骇和混乱并未完全褪去,但似乎变得更加“纯粹”。

一种被巨大变故冲击后的、彻底的茫然和呆滞。

他喉咙里发出意义不明的“嗬嗬”声,眼神涣散地看着绿袍人,

身体微微发抖,像一只受惊过度、完全失去思考能力的野兽。

绿袍人盯着他看了半晌,那双浑浊的老眼深处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最终似乎确认了陈屠的状态,

一个神魂重创、记忆混乱、只剩下求生本能的“废人”,正好适合做一把听话的刀。

“痴痴傻傻,倒也省心。”

绿袍人低哼一声,不再深究。他宽大的袍袖无风自动,枯瘦如鸡爪的双手在胸前结出一个更加繁复诡异的血色法印,口中念念有词,音节扭曲晦涩,仿佛来自九幽地府。

随着他的吟唱,棺材内那粘稠的暗红光芒骤然暴涨,如同活物般缠绕上白镇山的“尸体”。

那具僵硬的躯壳猛地一颤,空洞的双眼似乎有血光一闪而逝,随即又归于死寂。

接着,在陈屠惊悚的注视下,白镇山如同被无形的丝线牵引,动作僵硬、关节发出令人牙酸的“咔哒”声,竟直挺挺地从棺材里坐了起来!

然后,以一种极其不协调、如同牵线木偶般的姿态,缓慢而怪异地爬出了棺材,垂手站在绿袍人身侧,头颅微微歪斜,空洞的眼神直视前方。

“成了。”

绿袍人眼中闪过一丝满意的血芒,他转向依旧蜷缩在棺材里、一脸“呆傻”的陈屠,声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邪异威压:

“小屠夫,莫要装死了。起来!握紧你的刀!”

陈屠身体本能地一颤,眼神依旧“茫然”,但动作却显得异常顺从。

他挣扎着,手脚并用地爬出那令人窒息的棺材。

冰冷的空气涌入肺腑,他这才发现自己身处一个巨大的、弥漫着浓郁土腥和腐朽气息的地下空间,像是一座被遗忘的古老墓穴。

几盏幽绿的磷火在角落无声燃烧,映照出嶙峋的怪石和散落的朽木棺椁。

魔刀“尘途”就静静地躺在旁边的石台上,刀身那暗沉粘稠的光泽在磷火下仿佛在缓缓流淌,散发出令人心悸的冰冷与贪婪。

陈屠“呆呆”地走过去,手指触碰到冰冷的刀柄。

一股熟悉的、深入骨髓的寒意瞬间窜入手臂,激得他灵魂深处残留的“陈屠”本能一颤。

他“笨拙”地握紧了刀柄,沉重的感觉让他一个趔趄,差点摔倒,更显得痴傻。

绿袍人看着他这幅模样,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仿佛在看一件趁手的工具。

“很好。”

绿袍人沙哑的声音在空旷的古墓中回荡,带着一种煽动血腥的狂热,

“记住,你如今是‘尘途’之主!是混乱的化身!这京都…该热闹一些了!”

他枯槁的手指指向一个方向,仿佛穿透了厚厚的土层,直指地表之上:

“白镇山那老匹夫虽死,但他那偌大的将军府,朝廷的鹰犬,正忙着‘满门抄斩’呢!

嘿嘿嘿…恐惧、绝望、怨恨、冤屈…多么美妙的味道,多么丰盛的‘资粮’!”

绿袍人的眼中迸射出贪婪而疯狂的血光:

“去吧!带着你的刀,带上这具‘将军傀儡’!去白府!给我搅得天翻地覆!

让恐惧像瘟疫一样蔓延!让怨魂…多到连这京都的夜空都遮蔽!”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毁天灭地的邪异:

“这还不够!远远不够!白府只是一个开始!我要你…让这把‘尘途’,饮饱鲜血,吞噬怨魂!

我要让这京都…彻底动荡起来!越乱越好!越疯狂越好!只有最极致的混乱与绝望,才能孕育出最强大的怨魂之力!

只有汇聚万魂血煞…本座方能以此邪功为基,叩开那传说中的…仙途之门!”

“混乱吧!杀戮吧!吞噬吧!”

绿袍人枯瘦的手掌猛地一挥,一股阴冷的力量裹挟着陈屠和他身边那具如同提线木偶般的白将军“尸体”,

“目标,白将军府!现在就去!让尘途…饱饮此夜!”

话音未落,陈屠只觉一股无法抗拒的力量将他猛地向前推去。

他踉跄着,手中紧握着冰冷噬骨的“尘途”,身旁是僵硬行走、如同鬼魅的白镇山“尸体”。

在绿袍人狂热的注视下,他们一“傻”一“尸”,朝着古墓幽深的甬道,朝着上方那即将被血与火染红的白将军府,跌跌撞撞地…

没入了无边的黑暗之中。

古墓内,只余下绿袍人压抑着兴奋的低笑,以及那几盏幽绿磷火,无声地跳跃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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