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辰低垂的眼帘下精光一闪——这碧春丹可是皇宫秘藏的疗伤圣药!
元阳帝的这手安排,看似认定了是周辰的过错,实则是暗藏玄机。
罚俸一年,对周辰这等世家子弟不过是九牛一毛罢了。
所以,元阳帝表面上的赏赐,是对新科状元卢文煊青眼有加,可明眼人心里早就知道的一清二楚。
殴打状元郎这等僭越之举,搁在旁人的身上,少说也是牢狱之灾。
结果到了周辰这里,却只能换来不痛不痒的惩处。
这桩事情本就是足以动摇朝纲的忤逆恶行,往重了说,是目无君父、挑衅朝廷法度的大罪。
但是,元阳帝这般四两拨千斤的处置,分明是将它轻描淡写成了私人恩怨。
那藏在赏赐与关怀下的深意昭然若揭——元阳帝心中的天平,早就已经不着痕迹偏向了自己钦点的驸马。
周辰见好就收,立即上前一步,躬身行礼的幅度比往常更深三分:“臣领旨谢恩!”
元阳帝随意摆了摆手:“下不为例。”
虽然他的声音极为温和,但是却让周辰心头一紧。
这轻飘飘的四个字,可不是什么玩笑话,而是在警告自己。
周辰保持着行礼的姿势缓缓后退,直到距离殿门不远后,他才直起身:“臣告退。”
转身的刹那,周辰嘴角那抹恭敬的笑意,瞬间消失不见。
若不是因为系统的任务,区区一个卢文煊,也配让他亲自动手?
什么今科状元,不过是没啥用处的虚名罢了,待圣眷消退之时,这京城里谁还记得他。
宫门外,烈日灼灼,五道身影就这样静立在炽热的阳光下。
为首的颜伈玉一袭粉色罗裙格外醒目,裙摆纹丝不动。
她身后四名黑袍男子,如同四根风干的枯木,静立不动。
他们身上的黑色衣袍在热浪中微微扭曲,上面还绣着诡异的纹路,远远看去,像是一团流动的墨色漩涡。
待周辰走近后,才能看清楚,他们胸前那栩栩如生的凶兽巨眸。
瞳孔漆黑如渊,仿佛能洞穿人心,将世间一切都置于它的审视之下。
直到周辰停下来后,五道身影突然齐刷刷抱拳行礼,声音整齐划一:“见过驸马爷!”
周辰懒洋洋的颔首,目光掠过众人,遥遥瞥见了自家马车旁静立的李玄水。
李玄水远远望见颜伈玉一行后,极有眼力见的驻足原地,没有选择第一时间驾车上前迎接周辰。
“驸马爷。”颜伈玉忽地上前半步,低声道:“探花郎孟文桉,现下正在其大伯府中。”
“其大伯孟乘鸿,现任天户司郎中,掌.…..”
颜伈玉话音刚落,周辰便直勾勾盯着她那张瓷白的面容。
这个娘们,当真是半点眼力见都没有。
他刚从龙潭虎穴脱身,连口热茶都没喝上,就急着催自己再去拼命?
就算是上吊也要喘口气啊。
不过,周辰忽然想起乾曦梦那双含煞的凤眸——若此时拂袖而去,回去怕是要吃不了兜着走。
“啧……带路!”
“颜千卫,本驸马现在有很多疑问,麻烦你给我解释清楚。”
不等颜伈玉回应,周辰就已经转身,大步走向周府那辆鎏金描边的豪华马车。
颜伈玉眸光微闪,只得快步跟上。
车厢内铺着雪貂软垫,周辰大马金刀的坐在正中,周身散发着凛冽寒意。
颜伈玉刚在他的左侧落座,车厢内就充斥了清冽的芬芳气息。
这香气是从颜伈玉身上传来的。
“颜千卫,现在…….可以说说这个孟文桉.……”
不等颜伈玉反应过来,周辰突然倾身向前,带着压迫感逼近颜伈玉。
“他到底犯了什么事,能值得长公主殿下亲自过问?”
说罢,周辰的眼中闪过一丝玩味。
区区一个今科探花,何德何能值得长公主乾曦梦亲自过问?
以自家那个未过门娘子的身份,真想要处置谁,也不过是一道手谕的事,何须大费周章派他出面?
颜伈玉对于近在咫尺的周辰视若无睹,瓷白的面容依旧冷若冰霜。
她朱唇微启,一缕带着莫名花香的气息,轻轻拂过周辰耳畔:“孟文桉.…..”
这声音细若蚊呐,却清晰异常——分明是用了真气传音的秘法。
周辰只觉耳廓一痒,那温热吐息中裹挟的信息已直入脑海:“他出生于文济州黎江府孟氏,黎江府世家大族之一,其祖父孟怀瑾曾经任天户司的右侍郎。”
“一年前的乡试期间,他与一名叫罗伟风的学子交好,二人形影不离,结为异姓兄弟。”
没有丝毫的停顿,颜伈玉的传音如丝如缕,继续在周辰耳畔萦绕。
“某日,二人携仆从郊游.……罗伟风以解手为由暂时离队,自此就如石沉大海,人间蒸发,再无他的踪迹。”
“有意思的是,就连罗家随行的护卫仆从皆坚称,他们家少爷不过是走进官道旁的林子,且停留的时间不足半刻钟。”
“无奈之下,罗家将此事呈报官府,三日后,官府草草以“猛兽噬人”结案。”
可那片林子距官道不过百步之遥,平日里连野兔都难得一见,又怎么会突然出现猛兽呢?
车厢内静得可怕,颜伈玉说完便抿紧双唇,仿佛从来没有开过口。
颜伈玉不解释还好,解释完之后,周辰心中的疑云,反而是愈发浓重。
他眉头紧锁,语气带着几分冷硬:“颜千卫.…..你不要告诉本驸马……..长公主殿下兴师动众,就为了查这个无名书生的失踪案?”
周辰这些话虽然直白刺耳,但却是血淋淋的事实。
在偌大的乾元国,莫说是区区一个罗伟风,便是上百个文人学子离奇失踪,也不至于惊动久居深宫的长公主乾曦梦。
周辰目光深邃,他心中已然明了。
颜伈玉这些神秘的巡乾卫,此番动作背后,必然藏着惊天的隐秘。
而罗伟风一案,不过是冰山一角罢了。
颜伈玉突然正襟危坐,瞳孔中闪过一丝肃穆:“驸马爷明鉴,我等巡乾卫素来不涉朝堂纷争,更不会过问地方的案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