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的目光,再次聚焦到他的身上。
“薛大哥,好兴致。”
江耘的语气,轻松得像是在和朋友打招呼。
薛蟠见是他,又看看他身后的贾宝玉,冷哼一声:
“怎么着,江案首,想替这小子出头?”
他故意将“案首”二字咬得极重,充满了嘲讽。
“不敢。”
江耘摆了摆手,笑容不变,“我只是觉得,斗促织固然有趣,但终究是小道。我听闻,京中真正的豪门子弟,如今都玩一种更雅致,也更见真章的局。”
这话,精准地搔到了薛蟠的痒处。他最恨别人说他粗鄙,最想挤进真正的“豪门”圈子。
“哦?什么局?”
薛蟠果然来了兴趣。
江耘道:
“此局名为‘坐论天下’。
我出一题,你来对。
对上了,算你赢;对不上,算我赢。
反之亦然。既考记性,也考见识,比这罐子里的虫儿,可要高明多了。”
这番话说得极有技巧,将“考较学问”包装成了一场“时髦游戏”。
薛蟠身边的跟班金荣立刻起哄:
“我们大爷凭什么跟你玩这个?你算老几?”
江耘看都没看金荣,只是盯着薛蟠,慢悠悠地说道:“就凭贾菌欠薛大哥的赌债。我若赢了,这债一笔勾销。我若输了……”
他顿了顿,环视全场。
“我替他还,并且,双倍奉献。”
此言一出,满堂皆惊。
薛蟠看着江耘那副云淡风轻、稳操胜券的模样,心中邪火上涌。
他自忖江耘不过是个会写几个字的穷书生,能有多少见识?
当即一拍桌子:
“好!小爷我今天就跟你玩玩!让你输得心服口服!”
一场不对等的赌局,就此成立。
“我先来!”
薛蟠抢着出题,他搜肠刮肚,想出了一个自以为极难的问题,“孔夫子共收了多少个徒弟?论语一共有多少篇?第一篇叫做什么?”
这个问题,引得他身后的跟班们一阵喝彩,仿佛有多高深一般。
贾宝玉在后面,几乎要笑出声。
江耘忍着笑,一本正经地回答:
“据史记记载。”
“夫子有弟子三千,贤人七十有二,论语共有二十篇,第一篇名为学而篇。”
“算……算你对!”
薛蟠一愣,才发现自己失了策,这穷酸秀才家养的对儒家这一套肯定是清楚的很。
随即道,“轮到你了!”
江耘点了点头,随口问道:“薛大哥可知,府邸上宝钗姐姐们常吃的冷香丸,最奇特的一味‘引子’,是什么?”
“这……”
薛蟠张口结舌。
这个问题,看似简单,却绝非《四书五呈》上的内容,他一个不学无术的纨绔,哪里会知道这些。
这问题也果然让周围的学子们都交头接耳,大感新奇。
就连宝玉也笑着围了上来,他也很想知道。
哪怕是他这等身份,对于这种珍奇药引也是不得而知的。
江耘一本正经地回答:
“冷香丸,需收四季白花之蕊十二两,于次年春分之日,一并研磨。再配上雨水节令的雨、白露节令的露、霜降节令的霜、小雪节令的雪,调和均匀。
但这皆非引子。”
他顿了顿,看着薛蟠那逐渐变得错愕的脸,公布了答案。
“其真正的‘引子’,乃是一包‘无根水’,以及一钱二分的‘没药’。
以‘无根水’调和诸药,方能成丸。其药理,是以天地之精华,克制那从胎里带来的‘热毒’。
江耘公布了答案,淡淡道。
“我赢一局。”
众子弟们被这头头是道的说辞镇住了场面,原本以为江耘就是个穷酸破落户。
可这见识和学识却实在广泛。
接下来,场面便成了一面倒的“屠杀”。
江耘问的,全是正史、地理、乃至风俗人情。
诸如“本朝运河总督衙门设在何处?”
“金陵织造一年向宫里进贡多少云锦?”
“西域的哈密瓜,最早见于何书记载?”
这些问题,别说薛蟠,就连代儒先生亲至,也未必能尽数答出。
而偏偏江耘前世闲来无聊看书时,就喜欢关注这些。
而薛蟠问的,翻来覆去,无非是“孔子有几个弟子”“孟子是哪国人”这种蒙童皆知的问题。
江耘不仅对答如流。
甚至还能引经据典,将每一个问题背后的故事、人物,都讲得活色生香。
学堂里,渐渐地,不再有起哄和嘲笑。
所有的学生,包括之前薛蟠的那些跟班,都围了过来。
听得如痴如醉。
他们从未想过,原来枯燥的“知识”,可以变得如此有趣,如此包罗万象。
这场赌局,不知不觉间,变成了一场江耘的个人知识秀。
而薛蟠,则从一开始的嚣张,到中间的迷茫,再到最后的呆若木鸡。
他站在那里,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只觉得无地自容。
【来源:薛蟠,情绪值 40】
【来源:贾菌,情绪值 15】
【来源:贾宝玉,情绪值 10】
【来源:众学子,情绪值 25】
【当前总情绪值:234!】
“薛大哥,”
江耘见火候已到,主动收手,微笑道,
“看来,是小弟侥幸,赢了。”
薛蟠猛地回过神来,一张脸涨成了猪肝色。
他“哇呀”一声怪叫,推开众人,一句话没说,竟是直接跑出了学堂。
满堂静默片刻。
随即,爆发出了一阵压抑不住的喝彩。
“呆霸王”一走,学堂内那根紧绷的弦,才算是真正松了下来。
几乎所有学生的目光,都有意无意地,瞟向那个安然坐回自己位置,并重新翻开书本的清瘦少年——江耘。
如果说,昨日之事,让他们知道了这个新来的伴读,是贾政眼中的红人,是宝二爷身边的近臣;那么今日之事,则让他们清清楚楚地认识到,这位江公子本人,才是一尊真正的、深不可测的“大神”。
他不靠家世,不凭拳头,只用了几句轻描淡写的问答,便让横行无忌的薛蟠,丢盔弃甲,颜面扫地。
这是一种他们从未见过的、更高级的力量。
“江大哥。”
一个怯生生的声音,在江耘桌边响起。
是贾菌。
他脸上还带着几分激动,对着江耘,深深地作了一个揖。
“今日之事,多谢江大哥解围。贾菌……没齿难忘。”
江耘放下书,扶起他,温和地笑道:
“举手之劳,何足挂齿。同窗之间,本该互助。”
贾菌的眼眶有些发红.
他看了看周围几个同样出身旁支、家境贫寒的同窗,一咬牙,低声道:
“江大哥,以后在这学里,有什么跑腿使唤的活儿,您只管吩咐。
我们这几个……都服您!”
江耘的目光,扫过那几个面带期盼的少年,心中了然。
这就叫群众基础。
放学后,薛蟠的座位早已空了,想必是没脸再待下去。
江耘收拾好书袋,贾宝玉便兴冲冲地凑了过来,叽叽喳喳地描述着方才薛蟠是如何的愚钝,江耘又是如何的潇灑。
江耘只是微笑着听着,心中却在盘算着自己那笔丰厚的情绪值。
自保、立身、处世。
昨日定下的三计,今日已初见成效。
但江耘知道,这还远远不够。
尤其是“立身之本”——那仅仅入门的【医理】,还不足以让他去触碰那个最核心的难题。
他想起了那个整日愁眉不展、病体缠身的林黛玉。
林黛玉,是贾母的心头肉,她的健康,牵动着这座府邸最高层、也最核心的情感神经。若是能在这件事上有所作为,哪怕只是让她的病情有所好转。
江耘能获得的,将不仅仅是宝玉的感激,更是贾母的信赖。
想通了这一层,他的目标变得无比清晰。
他打开兑换列表,目光精准地锁定了那个选项。
【技能等级修正说明:技能等级划分为入门→明理→精通→大家】
【可兑换项:医理(明理)。所需情绪值:100】
(备注:明理,意为通晓医书之理,能辨药性,能解方剂,但缺少临床望闻问切之经验。)
【兑换成功。当前情绪值:159】
一股比上次庞大十倍的知识洪流,瞬间涌入他的脑海。
不再是基础的药理,而是囊括了《伤寒杂病论》、《本草纲目》等诸多传世医典的精要,以及无数经典的药方、脉案和诊断手法。
他虽无半分临床经验。
但只论“纸上谈兵”,已然不输于寻常的世家郎中。
次日。
江耘与贾宝玉在去学塾的路上,再次相遇。
贾宝玉显然还在为昨日之事兴奋,但聊着聊着语气带上了几分忧愁。
“江大哥,”
“你昨日说的冷香丸,我去问了,竟然真是你说的那个窍门……你当真懂医理呀?”
江耘沉吟片刻,谦虚道:
“略知一二,不敢称‘懂’。只是看过几本杂书,知道些皮毛罢了。”
贾宝玉闻言,却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眼睛一亮!
他压低了声音,神神秘秘地说道:
“那些太医都是一群庸才!之前给林妹妹看病的王太医,开的方子还算稳妥,可上个月不知为何,竟被换掉了。
新来的这个李太医,名不见经传,开的方子也怪!”
“哦?如何怪法?”
江耘心中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