庭院中,一棵古松之下早已摆好了一方案几一张棋盘。
那棋盘是有些年头的。
棋盘上的线条,都已被磨得有些模糊。
那黑白两色的云子,也并非什么名贵之物,只带着一种因常年被人摩挲,而形成的温润光泽。
江耘与李然相对而坐。
而就在不远处,那间正对着庭院的书房,其窗户的纱帘微微地动了一下。
李然作为主人执黑先行。
他的棋风如他的人一般充满了锐气,招式也都是最正统的“学院派”路数,步步为营,极具压迫感。
而江耘则不慌不忙。
他的应对看似平淡,却如同一张柔韧的网,将对方所有凌厉的攻势都一一化解。
棋局很快便进入了中盘的“搏杀”阶段。
李然的额角,已经渗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
他发现,无论自己如何地冲锋陷阵,对方却总能,以一种最不可思议的角度,守住自己的阵地,甚至还能不动声色地,反噬自己的“实地”。
他不知道的是。
此刻的江耘,凭借着【棋艺(大师)】的技能,早已将整个棋盘的走势,以及未来数十步的变化都尽收眼底。
他甚至已经清晰地计算出了,若按此局势走下去,最终他将以“一目半”的优势取得胜利。
这肯定是不行的。
不仅要输,还要输得漂亮。
棋局,进入了最后的“收官”阶段。
就在此时,江耘那一直稳如泰山的手,却像是“不经意”地下错了一步。
那一步,看似是想要“贪”一小片无关紧要的“官子”,实则却让他自己的一条“大龙”,露出了一个,极其微小的却致命的破绽。
李然先是一愣,随即眼中迸发出了巨大的光彩。
他立刻抓住这个机会,落下一子。
如同一把最锋利的尖刀,瞬间刺入了江耘那条“大龙”的心腹。
一炷香后,棋局终了。
李然看着棋盘,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气,脸上是酣畅淋漓的、险胜之后的巨大喜悦。
最终,他以“半目”的微弱优势赢了。
“江兄,棋艺高妙!”
他站起身,心悦诚服地对着江耘,行了一个平辈之礼。
“小弟,今日险胜一着,实在是侥幸,侥幸!”
【来源:李然情绪值 15】
贾宝玉在一旁,早已看得云里雾里。
他只知道江大哥输了却不知输在哪里,正想开口询问。
江大哥棋艺卓绝,府上就没几个能下得过他的。
就在此时,一个平和的带着几分笑意的声音,从书房的方向传了过来。
“好啊,这一局棋竟下得这般热闹。”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李守中大学士正抚着胡须,缓步从书房中走了出来。
他的脸上挂着和蔼笑容。
目光越过自己那兴高采烈的孙儿,越过一脸困惑的宝玉,最终落在了那个清瘦的少年身上。
“学生、侄儿,见过阁老。”江耘贾宝玉两人连忙起身行礼。
李守中笑着摆了摆手,示意他们坐下。
“江小友。”
“胜负心不重,知进退,懂取舍。你这对弈的水平很是高超嘛,恐怕朝堂之上都没几个人能与你并齐。”
这句赞赏分量极重。
别人看不出来,李守中自然是看的明明白白。
江耘与他孙儿下棋,也分明是老叟戏顽童吗,每一步棋都在控制当中,输的精,输的巧。
若没有顶尖的水平,又怎么可能做到这种程度。
贾政棋艺并不怎么样,只能看出些眉目,却看得并不透彻,只觉得李守中是在他的面子上夸赞一两句。
所以他连忙谦虚道:“阁老谬赞了,江耘不过一伴读,怎么能和公子比较?。”
“不过可能就是有些小聪明罢了。”
李守中摆手一笑,却也没有直接反驳贾政。
“你啊,平日里也敢多多钻研此道,当今圣上甚是喜欢与人对弈。”
“能平心静气,日后大有裨益。”
“这小子单轮下棋的水准,怕是不在我之下。”
贾政被点了一句,脸色有些苍白,不经意间撇了一眼江耘。
倒是没想过,这江耘能得到葛老如此之高的评价。
江耘听见这话也立刻起身,对着李守中深深一揖。
“阁老谬赞,学生确实棋艺粗浅,听来惶恐。”
“之所以能懂半分分寸,皆因平日里能时时侍立在政老爷身旁,耳濡目染,学到政老爷为人处世之道的万分之一罢了。”
“映衬在下棋上可能也就领悟了一些。”
这番话说得何其巧妙!
他不仅将阁老的赞赏归功于贾政,更是谦卑懂得知进退。
贾政听得只觉得浑身的毛孔都舒展开了。
他看着江耘,重重地点了点头,算是表达满意。
【来源:贾政,情绪值 30】
李守中看着这一幕,也是抚须大笑眼中,对江耘的欣赏更浓了三分。
【来源:李守中,情绪值 15】
在品茶闲聊了几句之后,李守中看似随意地,将话题引向了正题。
“江小友。”
他放下茶杯叹了口气。
“既有此等玲珑心思。老夫还有一桩私事,想请你出手帮忙。”
他将自家孙女,如何在误用了“百花坊”假药后病情加重,如今求告无门之事简单地说了一遍。
然而还不等江耘开口。
一旁的贾政,在听完之后脸色却“唰”地一下就变了!
他立刻站起身,对着李守中,惶恐地躬身行礼。
“阁老!万万不可!万万不可啊!”
“江耘他不过是个伴读,于医理只是看过几本杂书,做不得数的!小姐千金之躯,岂能让他这等小儿随意诊治?若是万一,出了半分差错,下官……下官,万死莫辞啊!”
李守中看着他这副“惶恐”的模样,却只是发出一声,更深沉的叹息。
“政公。”
他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不属于“阁老”,而只属于一个“祖父”的疲惫。
“你以为,若是还有别的法子,老夫会行此下策吗?”
他摆了摆手,脸上是说不出的无奈。
“遍寻名医无果……如今,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
“那群芳谱有用的事情,早已在京中传得沸沸扬扬,如今看你下棋又如此沉稳,老夫料定江耘自是有几分真本事的人。”
“倒也不至于让我孙女二雪上加霜吧。”
“江耘,你可愿意医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