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荣国府,荣庆堂。

今日,是掌家奶奶王熙凤的生辰,整个国公府,都沉浸在一片喧嚣与奢华的海洋之中。

正厅内外,张灯结彩,红毯铺地,

一派烈火烹油、鲜花着锦的鼎盛景象。

厅内,宾客云集,衣香鬓影。

京中的王孙公子,世家亲眷,济济一堂。

丝竹之声不绝于耳,丫鬟仆妇们如同穿花的蝴蝶,端着佳肴美酒,穿梭其间。

正中的主位上,贾母满面红光,笑呵呵地接受着众人的朝拜。

她的身边,便是今日的寿星——王熙凤。

凤姐今日,穿了一身正红色掐金线的百蝶穿花褙子,头戴着赤金点翠的凤凰翘尾簪,更显得她眉目如画,神采飞扬。

她正张罗着,与各房的夫人太太们谈笑风生,八面玲珑,

将整个宴会的气氛,烘托得热闹非凡。

贾政的席位上,则陪坐着一位须发微白,精神矍铄,眼神清明的老者。

李守中,字伯安。

当朝内阁大学士,士林领袖,桃李满天下。

他为官数十载,清正廉明,是朝中“清流”一派的旗帜性人物。

贾政年轻时,尚未捐官,还在苦读,准备科举之际,李守中正是他当时的座师,两人交情匪浅。

按照规矩,江耘本是没有资格在这种场合落座的,他只是安静地,侍立在贾宝玉的身后。

不想,贾母的目光,却忽然落在了他的身上。

“那个穿青衣服的孩子,是宝玉的伴读吧?”

老太太笑着问道。

王熙凤连忙应道:

“回老祖宗的话,正是江耘。”

“是个好孩子,前儿个,多亏了他。”贾母点了点头,对着江耘招了招手,笑道:“别站着了,在宝玉身边,也给你添个座位吧。”

此言一出,满堂宾客,凡是知道些内情的,目光“唰”的一下,都聚焦到了江耘的身上。

老祖宗的“赐坐”,这可不是寻常的恩典!

江耘不卑不亢的坐下,更显得有几分气动。

随着吉时已到,献礼的环节,正式开始。

气氛,也在此刻,达到了第一个高潮。

先是府内的几位大管家,送上的是些新收的庄子一年的孝敬,或是几匹上好的江南贡缎。

王熙凤的脸上,挂着得体的、属于管家奶奶的笑容,点头收下。

随即,是族中亲眷。

宁国府的贾珍,送上的是城南一处年收益三百两银子的当铺地契。

贾赦的夫人邢夫人,则送上了一套成色极佳的白玉头面。

贾琏作为丈夫,更是从自己的私库里,取出了一颗鸽子蛋大小的东海明珠,珠光莹润,引来一片赞叹。

这些礼物,一件比一件贵重,尽显国公府的豪奢与底蕴。

王熙凤的脸上,也露出了真正欢喜的笑容,她将那颗明珠拿在手中把玩,眼波流转,对着贾琏笑道:

“还是二爷,最疼我。”

满堂宾客,见此情景,都纷纷称赞夫妻情深,场面愈发热闹。

就在此时,薛蟠大笑着站了起来。

“凤姐姐!”他粗声粗气地嚷道,“兄弟我没什么好东西送你,就寻了这么个玩意儿,给你摆在屋里,图个热闹喜庆!”

他一挥手,四个健壮的仆人,吃力地,抬上一个巨大的锦盒,重重地放在了厅堂中央。

薛蟠亲自上前,在一片好奇的目光中,猛地掀开了盒盖!

“嘶——”

满堂宾客,包括见惯了珍宝的贾母,都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只见那锦盒之中,竟是一株足有两尺多高、通体血红、枝杈虬结、宛如龙角的赤金珊瑚树!

这等宝物,已非金银所能衡量!

“好大的手笔!”

“这怕不是东海龙宫里的宝贝?”

赞叹之声,不绝于耳。

王熙凤更是“呀”地一声站了起来,快步走到那珊瑚树前,伸出手,爱不释手地抚摸着,一双丹凤眼里,全是毫不掩饰的喜欢。

“这我如何受得起呀?”

她转头,对着薛蟠,笑得花枝乱颤,

“真是让你,太破费了!”

薛蟠坐回席上,在众人或艳羡或奉承的目光中,只觉得通体舒泰,前几日所受的屈辱,一扫而空。

他端起酒杯,得意洋洋地,遥遥向江耘的方向,轻蔑地扬了扬下巴。

王熙凤正喜不自胜地,命人将这“宝树”小心翼翼地抬到贾母跟前,请老太太一同观赏。

就在这满堂喧哗,人人都在议论这珊瑚树至少值几千两银子的时候,一个平和的、却自带威严的声音,缓缓响起了。

“此树,诚为宝物,光华夺目。”

众人循声望去,说话的,正是那位一直含笑不语的贵客——内阁大学士,李守中。

他抚着花白的胡须,目光落在薛蟠身上,笑呵呵地问道:

“然,贺寿之礼,重在心意与典故。

不知薛家侄孙,你这‘宝树’,可有何说法讲究?”

此言一出,厅内的气氛,悄然一变。

所有人的目光,都从那“宝树”的“价值”,转移到了它的“内涵”上。

薛蟠脸上的得意,瞬间凝固了。

他一个只知斗鸡走狗的纨绔,哪里懂什么“说法讲究”?

被李守中这等大人物当众一问,他顿时涨红了脸,站起身,支支吾吾了半天。

“这……这珊瑚……

它红!它大!它值钱!”

他憋了半天,只能说出这等粗鄙之语,

“摆在屋里,喜庆!”

“噗嗤——”

席间,不知是谁,没忍住,发出了一声极轻的窃笑。

随即,更多的文人雅士,都露出了会心的、略带鄙夷的微笑。

薛蟠的脸,顿时从红色,涨成了猪肝色。

【来源:薛蟠,情绪值 20】

李守中见状,只是笑了笑,不再为难他。

他目光一转,落在了贾府的子弟席上,对贾政道:

“政公,今日既是喜宴,亦是雅集。不如,就让府上的几位哥儿,都说说自己贺礼的心思,也让老夫,考校一下他们的学问,如何?”

贾政如何能不应允,立刻便点头称是。

李守中先是点了一个平日里最不起眼的庶出子弟,贾琮。

贾琮送的,是一方端砚。被李守中一问,他吓得站起身,面色惨白,双腿发抖,竟是半天,都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最终在贾赦不耐烦的挥手下,羞愧地坐下。

随即,李守中又看向了那个正襟危坐的少年——贾兰。

贾兰乃是李纨之子,又是长房嫡孙,自幼苦读,此刻站起身来,倒是不慌不忙。

他送的是一幅《松柏长青图》,他便引经据典,从《论语》中的“岁寒,然后知松柏之后凋也”,讲到《诗经》中的“如松柏之茂”,说得是头头是道,字字都出自圣贤之书。

听完,李守中赞许地点了点头,评价道:

“嗯,中规中矩,可见平日里,是用了心读书的。

不错。”

这评价,是夸,却也仅止于夸了。

最后,李守中的目光,自然落到了贾宝玉的身上。

贾宝玉献上的是那只他寻访巧匠,用宝石米珠配了金丝银线,特意打造的“西洋万花镜”。

面对李守中的提问,宝玉想起江耘的指点,便笑着说道:

“回阁老的话。我这东西,没什么典故。

只是觉得,凤姐姐平日里,要管着这上上下下千百口人,心里,不知装着多少繁杂事。

我这万花镜,内含乾坤,变幻无穷,正像凤姐姐的玲珑心思。

只盼她劳累之余,能看看这里面的万千景象,博她一笑,便算是我的孝心了。”

这番话,不讲经义,只讲“人心”,说得又是如此体贴真诚。

李守中听完,眼中第一次,露出了真正的欣赏之色,抚须笑道:

“此言,倒是有趣。你有心了。”

【来源:贾宝玉,情绪值 5】

这话江耘教宝玉说过,他听了些去,自己又改了改,竟也说得漂亮。

考校完这几位,献礼环节,似乎已该结束。

就在此时,贾宝玉却拉着江耘,笑嘻嘻地站了起来。

“凤姐姐,我这里,也与江大哥一道,为你备下了一份薄礼!”

江耘却不忘记林黛玉,微微的拱手行了一礼。

“也夹带着黛玉小姐的巧思。”

“愿齐祝二奶奶安康。”

所有人的目光,再次汇集过来。

坐在角落里的黛玉目光也跟着一凝。

在众人或好奇、或轻视、或看好戏的目光中,江耘示意早已等候在外的贾菌,将那只精美的紫檀木锦盒,呈了上来。

这只锦盒,与方才那巨大的珊瑚树相比,在气势上,简直是萤火与皓月之别。

薛蟠的嘴角,已经露出了毫不掩饰的嘲笑。

王熙凤也是笑着,其实并不怎么在乎,客气地说道:

“宝兄弟有心了,快拿来我瞧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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