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粘稠!窒息!
那股污秽的巨力狠狠拍在胸口,如同被一辆满载污血的卡车迎面撞中!五脏六腑瞬间移位,喉头腥甜上涌!眼前的世界在剧痛和眩晕中疯狂旋转、碎裂!耳边是震耳欲聋的轰鸣——来自青铜棺椁爆发的恐怖威压,来自脚下尸山骨海的疯狂躁动,也来自我自身骨骼不堪重负的呻吟!
“呃啊——!”
惨叫声被堵在喉咙里,只剩下破碎的气音。身体完全失控,像一块被投石机抛出的破麻袋,划过一个短暂而绝望的弧线,狠狠撞向那座散发着灭世凶威的青铜高台!
视线在翻滚中掠过——张守拙师叔那张因极致痛苦而扭曲的枯槁面孔,浑浊眼中那一闪而逝、旋即被疯狂淹没的绝望清明;尸堆中无数蠢蠢欲动、眼窝燃起怨毒绿光的腐朽肢体;高台上那口如同烧红烙铁般符文炽亮、仿佛随时会挣脱锁链的恐怖铜棺……
生路?这就是他口中的生路?!这分明是通往地狱的直通车!
砰——!!!
后背重重砸在冰冷坚硬、刻满妖鬼浮雕的青铜高台基座上!剧痛如同电流瞬间窜遍全身!但这撞击,竟阴差阳错地让我下坠的势头猛地一顿!
就是现在!
求生的本能压倒了恐惧和剧痛!在身体即将顺着光滑的青铜基座滑落、跌入下方疯狂翻涌的尸骸血海的前一刹那,我完好的左手如同濒死的溺水者,爆发出最后一丝力气,五指张开,带着破釜沉舟的决绝,狠狠抓向高台边缘!
嗤——!
指甲瞬间崩裂,皮肉被粗糙冰冷的青铜边缘磨得鲜血淋漓!钻心的剧痛传来,却带来了真实的触感!左手死死抠住了高台边缘一道凸起的、形似恶鬼獠牙的浮雕!
整个身体悬空!左臂承受着全身的重量,伤口被撕裂,鲜血顺着胳膊汩汩流下,滴落在下方翻涌的尸骸堆中,瞬间引来更加疯狂的“沙沙”声和饥渴的嘶鸣!冰冷的青铜触感透过掌心,带着一种诡异的吸力,仿佛要将我的灵魂都冻结、吸走!
头顶,是那口近在咫尺的青铜巨棺!它表面那些暗红色的符文如同烧红的烙铁,散发出令人灵魂战栗的恐怖高温和混乱意志!空气被灼烧得扭曲,发出滋滋的声响。棺椁本身也在剧烈地震颤着,仿佛里面有什么东西在疯狂地冲撞内壁!缠绕在棺椁和基座上的粗大青铜锁链绷得笔直,发出令人牙酸的“嘎吱”呻吟,锁链上铭刻的古老镇魔符文明灭不定,显然已到了极限!
不能掉下去!掉下去就是被万尸分食!也不能留在这里!这铜棺散发的气息足以将活人烤干、灵魂撕碎!
“上去!!”一个疯狂的声音在脑海中嘶吼!
借着左手抠住高台边缘的支点,我强忍着左腿的麻木和右臂的剧痛,用尽全身残存的力气,拼命将身体向上牵引!每一次发力,都牵动着全身的伤口,眼前阵阵发黑。下方尸骸堆的嘶鸣和抓挠声如同地狱的伴奏,刺激着我的神经。
终于!在左臂肌肉即将彻底撕裂的极限,我的上半身狼狈地翻上了高台!
高台之上,空间并不大。青铜棺椁占据了绝大部分位置,只留下边缘一圈仅容一人立足的狭窄平台。脚下的青铜地面滚烫,隔着破烂的鞋底都灼得皮肤生疼。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金属灼烧气息和一种难以言喻的、如同万年古墓深处腐朽棺木的味道。
那口巨大的青铜棺椁,此刻就在我触手可及的距离!它表面的暗红符文如同活物般疯狂扭动、流淌,散发出灼目的红光和毁灭性的高温!棺盖在剧烈地颤抖、跳动!仿佛里面被禁锢的凶物,下一秒就要破棺而出!
我的目光,却在落到棺盖与棺身结合处时,猛地凝固了!
那棺盖……并非严丝合缝!
在棺盖的前端,靠近我这边的地方,竟然……裂开了一道缝隙!
一道极其狭窄、不足一指宽,边缘却异常光滑、仿佛被某种极其锐利的东西瞬间切割开来的缝隙!
一丝微弱、却与棺椁本身狂暴混乱气息截然不同的气息,正从这道缝隙中……丝丝缕缕地渗透出来!
那气息极其微弱,带着一种深入骨髓的阴冷和……一种难以言喻的、令人心碎的悲怆与……熟悉?
熟悉?
这个念头如同闪电划过我混乱的脑海!怎么可能熟悉?!
就在这心神剧震的瞬间!
“吼——!!!”
一声非人的、充满了无尽暴虐、痛苦和毁灭欲望的咆哮,猛地从青铜棺椁内部炸响!如同亿万怨魂在同时尖啸!声音穿透厚重的棺壁,带着实质性的精神冲击,狠狠撞在我的意识上!
嗡!
我眼前一黑,耳鼻之中瞬间涌出温热的液体!大脑如同被重锤击中,剧痛欲裂!意识几乎要被这恐怖的咆哮声波彻底撕碎!
与此同时,棺椁表面的符文光芒暴涨!整个棺椁的震动达到了顶点!缠绕其上的粗大青铜锁链发出刺耳的悲鸣,其中一条锁链上铭刻的符文骤然黯淡、碎裂!
咔——嚓!
一声清晰的、令人心胆俱裂的断裂声响起!
那条粗如儿臂的青铜锁链,从中崩断!断裂的两端如同垂死的巨蟒,无力地垂落下来!
棺椁的震动更加狂暴!那道狭窄的缝隙似乎被里面的力量撑开了一丝丝!
完了!它要出来了!
极致的恐惧攫住了我的心脏!我甚至能感觉到一股冰冷、粘稠、充满了无尽恶意的视线,正透过那道缝隙,死死地锁定在我身上!
就在这千钧一发、意识即将彻底崩溃的边缘!
嗤——!
我怀中,那半卷紧紧贴身的《九霄引雷真诀》残卷,毫无征兆地变得滚烫无比!仿佛一块烧红的烙铁,狠狠灼烫着我的胸口皮肤!一股微弱却极其精纯、带着至阳至刚破邪意志的清凉气流,猛地从残卷中涌入我的身体,强行护住了我即将被那咆哮声波冲垮的识海!
意识恢复了一丝清明!
而就在这意识清明的刹那,透过那道被撑开一丝丝的棺椁缝隙,我的目光,终于看清了缝隙深处……那惊鸿一瞥的景象!
没有想象中青面獠牙的恐怖魔怪!
缝隙之内,一片深邃的、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线的黑暗。但在那黑暗的边缘,借着棺椁符文爆发的炽烈红光,我看到了……
一截衣袖!
一截早已褪色、破损不堪,却依旧能辨认出是……靛蓝色的……道袍衣袖!
衣袖之下,是一只……手!
一只早已失去了所有血色、只剩下皮包骨头的、枯槁的手!肤色是死寂的青灰,指甲很长,呈现出一种诡异的深紫色!
那只枯槁的手,以一种极其僵硬、却又带着一种诡异“保护”姿态,死死地……按在棺椁内壁之上!仿佛在拼尽全力,从内部……抵住那即将被掀开的棺盖!
而在那只枯手的手腕内侧,一道深可见骨、早已干涸凝固的伤口边缘,残留着几点极其微弱的、几乎被黑暗吞噬的……暗金色符文印记!
那印记的形状……那气息……
嗡——!
如同九天惊雷在灵魂深处炸响!
母亲!张素心!
那本应属于龙虎山天师继承人的……血脉封印烙印?!怎么会出现在这口镇压着灭世凶物的青铜棺椁之内?!出现在这只……枯槁的死人手上?!
难道……难道母亲她……她的遗骸……就在这口棺材里?!和这被镇压的凶物……在一起?!
巨大的震惊、悲怆、难以置信和更加深沉的恐惧,如同滔天巨浪,瞬间将我吞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