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雕刻刀在木桌上自行移动,刻下阿尔伯克今天看到信笺的日期。

1786.10.18

发现信笺的时候临近午夜,窗外异常明亮的月光,正在被靠窗的阿尔伯克用来当作光源,雕刻最后一具人偶。

人偶的眼珠落地,眼眶中的幽暗,躺着失踪多年的八音盒。

盒中的妻子雕像消失了。

取而代之被一缕红发缠绕,褪色的玫瑰花瓣环落四周。

“亲爱的阿尔贝克”

“我在鸢尾湖畔的玫瑰庄园等你”

“来找回你杀死我的那一天吧”

“永远属于你的”

“艾琳”

阿尔伯克冷汗不止,仿佛上帝跟他开了一个不好笑的玩笑。

可阿尔伯克的妻子明明两年前难产而死,但尸体却在下葬的前一夜,消失不见。

颤抖的双手掩盖不了恐惧的内心,月光将他的身影越拉越长,雕刻刀不语的躺在桌子上,刀刃接收月光的温柔,反射刺骨的寒芒。

“这不可能…”阿尔伯克的声音苦涩不堪。

“艾琳,艾琳已经…”

他的表情被痛苦扭曲,哭腔蔓延,这个懦弱无能的可怜男人,又一次唤醒了内心深处的伤疤。

双眼中的不甘流过脸颊,他发疯似的跑到书桌面前,望着亡妻的相框。

艾琳穿着红色连衣裙,戴着红头丝巾蒙面,随风而摆,玫瑰花丛中,她回首望着阿尔伯克。

午夜的钟声敲响,所有木偶的视线都转移到大笨钟的身上,转动发出刺耳吱呀声,钟表的时针与分针逆向飞转,最终停留在“8”和“3”的位置。

1783

阿尔伯克的瞳孔骤然收缩。1783——这个数字像一把生锈的钥匙,突然捅进了他记忆最深处的锁孔。

“这是我们结婚相爱的那年….”他呢喃道。

人偶头颅无征兆般的掉落地板上,随后滚动,空洞的眼窝里渗出黑色黏液。

它们停在阿尔伯克脚边,下颌骨机械地开合,发出齿轮卡住的“咔嗒“声。所有头颅的嘴型都凝固在同一个单词上:“说谎“。

阿尔伯克踉跄后退,撞翻了工作台。颜料瓶摔碎,流出的不是颜料,而是某种散发着玫瑰花香的透明液体。

液体中漂浮着细小的玫瑰刺,组成一幅微型画面:“年轻的他站在阁楼的地下室,反手紧握雕刻刀,刀尖滴着血。”

“咚——“

大笨钟发出最后的呻吟,钟摆突然断裂。铜制的重锤砸在地上,裂开的空洞里滚出几十颗珍珠——和艾琳结婚那天戴的项链一模一样。

阿尔伯克跪在地上捡起一颗珍珠,指尖刚触到光滑的表面,珍珠就融化成了蜡油。热蜡在他掌心重新凝固,形成一把微型钥匙。钥匙柄上刻着两个字母:A.E.(阿尔伯克与艾琳的名字缩写)

阁楼传来木板断裂的巨响。阿尔伯克抬头,看见天花板渗出暗红色污渍,逐渐形成一只手的形状。那只血手向下延伸,食指正指向他怀中露出半截的信笺。

“你想让我...去阁楼?“阿尔伯克的声音嘶哑得不像人类。

血手突然溃散成雨滴状的血珠,全部落在他的工作靴上。

皮革遇血腐蚀,露出里面藏着的另一封信——一缕被红发缠绕,对折成婴儿襁褓的形状。

阿尔伯克颤抖着展开信纸。

纸上没有字,只有用头发缝出来的一幅地图:玫瑰庄园的剖面图。

“艾琳...“他抚摸着那些发丝,突然触电般缩回手——头发在他触碰的瞬间由红转黑,就像记忆里艾琳难产那晚,油灯突然熄灭时,发丝也是由红转黑。

通往阁楼的楼梯像某种生物的食道般蠕动着。

阿尔伯克每踏上一阶,木板就分泌出带着铁锈味的黏液。

当阿尔伯克插入那把蜡制钥匙时,锁孔里堆满了玫瑰花的花瓣缓缓掉落,一股暖流,顺着他的手腕流到体肤表层——淡淡的花香,这是一种玫瑰酿出来的酒红色液体。

门缝里透出一缕暗红色的光。

阿尔伯克的手腕被染成了晚霞的颜色,那些液体像活物般顺着他的血管纹路蔓延,在皮肤上勾勒出玫瑰与鸢尾的交织图案。

门开了。

露出一段向下的螺旋楼梯。

阶梯上铺满枯萎的玫瑰,每一朵花蕊里都嵌着一颗牙齿。

最下方的黑暗中有齿轮吱嘎的摩擦声,齿轮拼凑的歪门上又是出现一缕红发,系着一张对折的纸条。

“真相需要等价交换”

“放入你的记忆”

“取出我的心脏”

齿轮停止转动。

寂静中,阿尔伯克听到液体滴落的声音。低头看去,自己的影子正在地板上融化,黑色液体积聚成一个小洼,倒映出的不是他的脸,而是一个婴儿扭曲哭悲的脸。

“不...这不是真的…我只是太累了…”阿尔伯克疯狂摇头,却看到自己的一缕头发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由黑转白。

地板消失了。

阿尔伯克摔进一个封闭房间,正中央摆着架老式投影仪。机器自动启动,墙上投出黑白的影像:

1783年,夏天的阁楼,阿尔伯克在工作室里疯狂雕刻人偶。

镜头拉近,工作台上散落着人体解剖图和机械核心设计图。最醒目的是一张便签,上面写着“灵魂永生术-锈湖秘法概要“。

投影突然闪烁。画面跳转到暴雨夜,阿尔伯克抱着个用红头巾包裹的物体冲进地下室。头巾散开时,露出的是个机械婴儿的头颅,眼窝里嵌着两粒珍珠。

阿尔伯克扑向投影仪想关闭它,手指却穿透了机器。这时他才发现自己的身体正在变得透明。墙上的投影继续播放:

地下室的祭坛上,艾琳的尸体躺在冰冷的石板上。阿尔伯克将机械婴儿的头颅放在她胸口,随后开始吟诵某种咒语。艾琳的手指突然抽搐,抓住婴儿头颅的瞬间,她的皮肤下浮现金属光泽…

眼前这些投影画面,让这个男人陷入沉默…

阿尔伯克面前浮现两个罐体。

等了一会,透明的罐体上的标签被阿尔伯克看清。

“心脏-1783.08.03”

提取对象:E.(艾琳名称缩写)

保存期限:“永远“

另一个看着平平无奇,没有标签,没有日期,黑布封闭,完全看不清里面是什么。

提取对象:A.(阿尔伯克名称缩写)

保存期限:“永远”

螺旋楼梯开始旋转,玫瑰中的牙齿纷纷飞起。

在空中拼成1783年8月3日的日期。

阿尔伯克感到有冰冷的东西抚上他的后颈。

罐中的液体突然沸腾。

艾琳的心脏溶解成发丝般的红色丝线,缠住阿尔伯克的喉咙,将他拖向更深处的黑暗。

在意识消失前,他最后看到的,是墙上那句用血写的字:

“欢迎回家,亲爱的凶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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