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后。
鹜州,大山。
许永安起个大早,几日前他收到密报,听闻京城圣人派人前来调查深山大火。
远在京城的圣人,得知消息后雷霆大怒,迫于相隔万里,不能亲自前来,于是便派了一位凝气修士来此勘察事件真相。
虽说是凝气境界。
但他最擅长的便是寻人。
每每想到,要他一个筑基为一个凝气小儿马首是瞻,他的心犹如刀割一般。
疼痛难忍。
还好一旁的柳月茹,似是瞧出端倪,便细声安慰道:“许郎君,可否有心事?不妨与告诉月茹也好让月茹,为郎君分忧……”
“你个妇道人家,懂什么官场上的事……赶紧捯饬捯饬,免得吓到人。”
闻言,柳月茹翻了个白眼:“奴家如今这副模样,那还不是郎君昨晚……真不知道郎君的心是头头做的,一点也不怜惜人家……”
很快。
不远处,一抹白衣飞掠而至。
安稳落地后,抱拳行礼:“弟子白霜华,自京城而来,特来调查纵火一事。”
许永安急忙回礼:“白仙师不必客气,本官许永安,任职此地的员外郎,身边这是拙荆让仙师见笑了……”
言罢,柳月茹也识趣。
恭敬作揖:“月茹见过白仙师……”
白霜华宛然一笑:“两位不必客气,白某特奉旨而来,又身具圣人皇命,日后还望两位能鼎力相助!”
“当然,当然。”
“白仙师,如若遇上有什么不懂的,可尽情开口,本官定当知无不言……”
见状,一旁的柳月茹也附和:“奴家,也可为白仙师鞍前马后……”
两人,一唱一和。
这让白霜华不知所措,最终还是决定:“那便有劳许员外带路,先去案发地点去看看,希望能找到蛛丝马迹。”
……
陈家。
“父亲,距离春绣离去已然三月有余,他该不会……”陈阙月站桩,负手而立。
手提长剑。
挥剑,收剑。
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丝毫没有拖沓,仿佛这个动作他已然熟稔于心。
不远处。
陈重锋端坐石砚,托着一盏竹叶茶:“阙月放心,刚才我去看了他的命灯,并没有熄灭……但那枚血佩已经易主。”
“父亲,怎么会得知?”
几番练剑后,他的额头已渗出细汗:“那枚玉佩,孩儿感觉不似族中物,更像是魔门的东西,可又为何落在父亲手中……”
陈重锋抿口茶:“你猜的不错,那枚血佩确实不是陈家之物,多年前老夫游历云州,意外获得那抹血佩,奈何血佩竟生出意识,多年一直不肯择主而侍,交于春秀也是帮他。”
“给他进魔门一个机会?”
陈阙月瞬间会意,继而收剑离鞘,开始了打坐吐纳气息。
“不错。”
“不仅是帮他,也是帮陈家。”
话到于此,陈阙月不解:“父亲……你为何这么说……”
“鸿羽死的过于蹊跷,连同老祖,岁安……都是被人陷害而死,却不知那人是何身份,至于那幕后布棋之人,实力定然高深莫测,我们需要喂给那人一个弃子……”
“难道……”
“父亲的意思是……”
雯然。
陈重锋没有说话,又端起那盏茶,轻轻吹了气悠哉品味着:“现如今的陈家,便如同老夫这盏茶中竹叶,舍弃青叶的根须,方可泡出幽香……”
另一边,大山深处。
许永安领着白霜华,穿过了茂盛的竹林,来到了当初被烧毁的山寨:“白仙师,你看……根据本官多年从官之道,可以断定这里是纵火的火源,那贼人肯定是从这里点火,然后火势便顺势蔓延至整个山脉,最终点燃了这片森林。”
白霜华低头望去,果然发现了脚下被烧焦的碎屑,但不知是那是何物,那团碎屑乌黑胶稠,摸在手里黏黏糊糊的:“许员外,这是何物?”
许永安看去,笑着解释:“白仙师,可能有所不知,这是我们大山里特有的黑礁,主要作用便是燃火用的……”
“这里的人,都喜欢叫火石,通常是拿来生火做饭的,如若是它的品相再好一点,便能换取一颗灵石。”
“燃火?”
闻言,他眼底闪过一丝精明,继而环顾四周后才开口询问:“这里以前是否有个山寨?”
许永安赶忙解释:“仙师聪慧,这里曾经确实有个山匪,鉴于本官每日督察批文,掌权的兵力又属实稀疏短缺,便放任这窝匪患为虎作伥,劫掠官道数月之余,如今那贼人倒是帮了本官的忙。”
雯然。
白霜华目光一紧,手中的黑礁也被捏碎:“白某这番听许员外话里话外,都是谴责朝廷不给予你兵力?这才导致了大山失火,你难道……是还想责怪圣人不是?”
扑通!
许永安立即跪倒在地,提着嗓子眼喊冤:“冤枉啊!冤枉啊……请白仙师明察啊!本官镇守这一亩三分地,从未敢有非分之想,更不曾想责怪圣人的不是,大山失火全权是本官的疏忽,本官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
话到此处。
白霜华脸上的神色,才有了缓和:“许员外也不是白某找你麻烦,实在是职责所在,也是不得不从啊……还望你能明白其中难处……”
“明白,明白……本官明白……”
旋即,他立马起身:“本官这就派人去查那伙匪患的根脚,有了情报第一时间告知仙师。”
白霜华眉头微皱:“派人?”
“不,不……本官亲自前去!这就去!”许永安立即改口,仓惶离去。
狼狈至极。
丝毫没有了筑基修士,该有的气魄与风骨,此刻的他如同一只躲在暗处的鼠鼬,遇见了一枚光亮便急忙逃窜。
直至他离去。
白霜华才收回目光,继续寻找着这片废墟中的线索,不出意外还让他找到了,一片烧毁半截的衣袖,看衣袖材质应是寻常人所穿,但那片残布上密密麻麻缝着图案,而图案的正中央是一个大字。
凑近一看,赫然是陈字。
白霜华目光微亮:“陈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