库普切克喘了口气，胸膛起伏，手指点着桌上的文件：
“看看吧！这就是合同！一年底薪，联盟规定的最低保障金额，无保障条款！
别跟我说那些‘潜力’、‘市场价值’的鬼话！
签，就按这个签！不签？随时可以裁掉他，湖人队付得起这点代价！”
李明的心脏沉了一下。
无保障合同，意味着郝运只要在训练营、季前赛甚至常规赛前期表现稍不如人意，甚至不需要明显失误，都可能随时被裁掉，湖人不需要付出任何额外代价。
这就是一份老板指示的最低合同。
虽然签了就能完成老板给的任务，但显然李明的抱负不甘于机械地完成任务。
他没有被库普切克的怒火吓退，反而更加沉静。
“库普切克先生，”李明的语气依然平稳，甚至带上了一丝恳切。
“我理解您的立场。但我恳请您再考虑一下细节。
这份合同，等同于直接宣告了郝运NBA生涯的开始即终结。
他确实需要证明自己，但至少需要一点时间和公平的机会去展示。”
“公平？”库普切克嗤笑一声。
“这个游戏什么时候公平过？实力就是公平！他连踏进这片球场的资格都……”
他挥挥手，似乎厌恶再说下去。
李明深吸一口气，目光直视对方：
“我承认郝运当前的篮球水平距离NBA标准有差距。
但在商言商，湖人队签下他，本身就传递了一个强烈的信号，这信号的价值，可能远超这份合同的金额。
我们需要一个‘努力证明自己’的窗口，而不只是一个随时可被丢弃的‘备选名额’。”
他从公文包中取出两份文件，推向前：
“这是我方提出的一些调整建议：
第一，合同金额可以接受底薪。
但第二，我们要求至少是‘部分保障’合同，目标保障金额在$100，000左右。
这个金额对湖人队而言微不足道，但象征意义巨大，代表球队多少有投入的意愿。
第三，也是最关键的，我们要求一个明确的‘考察期’承诺。
比如参加整个夏季联赛阵容名单，并获得至少一次季前赛登场机会。
无论时长，让球队能真正评估他的潜力。
哪怕只是潜力的一点点可能性。
如果他在这些节点完全达不到要求，我方绝不纠缠，接受任何处理结果。”
库普切克扫了一眼文件，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手掌拍在桌面上。
“部分保障？考察期？给他季前赛时间？
李先生，你在浪费我的时间！我已经说了，就这个！”
他指着那份无保障合同，“签名，或者滚蛋。你们没资格提要求。”
谈判陷入了僵局。
库普切克的强硬毫无松动，他的怒火不仅针对李明和郝运。
更是对老板命令的无声反抗，李明成了他唯一的宣泄口。
李明知道自己手里几乎没有筹码，但他仍然希望为郝运争取哪怕多一点点立足之地。
面对库普切克强硬到近乎侮辱的“签或滚”，李明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翻涌的怒火。
他知道，直接对抗是最后的手段，风险极高。
但他也知道老板已与巴斯达成了协议，这份签约库普切克是必须签的，除非他辞职！
“库普切克先生，”李明的声音出奇的冷静，他努力让自己语气带着一丝理解。
“我完全明白您的感受。为一个超出篮球范畴的指令牺牲职业判断，这不是您应得的处境。”
他微微放低了姿态，称呼悄然改变。
“米奇，我们都只是在执行任务。
巴斯先生的指令是为了‘象征’，为了未来市场的门扉打开一丝缝隙。
那么，我们的目标就该是让这象征不至于瞬间变成负面新闻的靶子，对吗？”
库普切克的眉头锁得更紧。
李明的“米奇”和“共同任务”的说法，像一把剑插在他的心窝。
李明捕捉到这细微变化，立刻抓住机会推进：
“完全无保障合同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签下他之后，您可能在训练营的第一周就毫无成本地裁掉他。
这在篮球层面当然无可厚非。
但在国际媒体的聚光灯下呢？在洛杉矶本地那些嗅觉敏锐的记者笔下呢？”
李明的声音带上了一丝不容忽视的严肃。
“标题会怎么写？
《湖人60号签笑话成真，中国新秀训练营即遣返》？
《巴斯中国战略第一步：羞辱式签约》？
这不仅让60号签彻底沦为笑柄，更会让老板投入的选秀权本身以及隐含的市场开拓资源这些成本，瞬间化为乌有，甚至成为巨大负面资产。
现在球队的情况，实在不需要再多一个‘管理层无能’的解读了，对吗？”
李明身体微微前倾，声音压得更低，却更具穿透力：
“十万美元？对湖人不过九牛一毛。
一个部分保障的金额锁定他一年，堵住最坏舆论的嘴！
十万美元部分保障！一个象征性的保障！
再给他一个夏季联赛的名额，承诺一次季前赛的出场机会，哪怕只有最后五分钟垃圾时间！
这成本可以忽略不计！
如果他在那五分钟里都出尽洋相，我认！
立刻裁他，媒体也没话说，毕竟球队‘尽力了’、‘给了机会’。
万一……万一他在那种低强度里投进两三个球，或者有个抢断，我们甚至能包装一下，说湖人‘低顺位淘金’的眼光还在！
这不正是老板想要的‘积极信号’吗？
这比您现在签下他再立刻扔掉，然后坐等风暴来临要聪明得多吧？
您也不想因为这么个小合同，再专门去请示老板‘我们被舆论喷了怎么办’吧？
连这点‘止损’和‘包装’的工作都搞不定，才真会被质疑能力了。”
李明的这番分析直指核心痛点。
库普切克既要执行该死的命令，又要规避执行后可能出现的，老板会怪罪的烂摊子。
自己的方案提供了一个不额外多花钱就能“妥善处理”的表面理由。
库普切克的眼神明显出现了动摇和复杂的计算，他的怒火被现实的压力撕开了一道缝隙。
然而，库普切克多年GM的骄傲和对被迫签约的强烈屈辱感，最终还是压倒了理性的权衡。
那份松动仅持续了一瞬。
“够了吧，李先生！”库普切克猛地挥手，表情重新被烦躁和不耐主宰。
“说了这么多花言巧语，无非是想给你们捞点好处！
NBA的世界残酷得很，没实力的就该被碾碎！
别跟我提什么包装！你那套在我这里行不通！
就按我说的签这份合同！或者……”他故意停顿，带着残忍的轻蔑：
“现在就带着你的宝贝球员滚回中国！我看他在那边能不能拿到一万美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