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沉沉的夜,仿佛无边的浓墨重重地涂抹在天际,连星星的微光也难以看见。
沁秋院。
屋内黑洞洞的,唯有两点荧荧之烛燃在木桌上。
烛光打在桌侧,照出一张年轻的玉面。
不过,这张玉面沉的可怖,那眉梢的冷拧与眸中的阴翳都表出面主此刻的心情。
白榆很是沉郁。
此前半日他已将院内外翻了个底朝天,连那白母常去的九市都找了个遍,皆未行见她的身影。
此时,随着分秒纵逝,他的心愈发的沉重。
“你竟敢瞒着我私去林府!?”
一声暴喝突然打破黑暗。
紧接着一个须发皆白,长袍佛青的老汉兀的闯进了屋内——
正是白生。
见黢黑中迟迟没有回应,似乎也是被屋内的压抑所唬住,老汉的怒火还未来及宣泄,便已经蔫了下来。
“你知道我娘亲去哪了吗?”
白榆从黑暗中探出面来。
“怎地了?不在院里吗?那我就不晓得了。”白生诧异道。
“你这两日…都没见过吗?”
“哼,我要是见过还能不知?”
白生冷哼一声,似有些不耐。
白榆的面色彻底沉了下来,若真如这老小子所言,那白母的情况可能要往最坏的方向打算了。
那……会是谁干的?
林渊?
不太可能,毕竟白榆手中的魂灯林渊才刚见识过,他根本没有那个胆量敢做出此事。
大皇子?
也不太可能,毕竟其收留他母子二人的本意便是想要利用白母,如今棋还未走,怎能掀桌?
如此…那便只剩下那位五皇子了。
是由于得知大皇子派他去见林渊从而不满,脑子一热,出此下策吗?
可是即便如此,此地也是大皇子的核心地盘之一,那五皇子作为这三股势力中最弱的一方,怎能悄无声息的闯进此地将人掳走的呢?
除非——
有内鬼。
白榆两眼蓦地调转,直勾勾的盯向白生。
他说没看见,不知道……
可是,这怎么可能呢?
曾几何时,白母前脚说要于午后出门购些米面,后脚不过一个时辰,白生便派人送到了院内。
可不单是三两次,这十年来,事事皆是如此。
甚至连白母去九市疗疾,白生也要派人装病混入其中。
于这种如影随形般的行监坐守下,他怎能不知,未见?
“你…真的不知道吗?”
白榆两眼瞿瞿,似要吃人一般。
“我…我怎么知道!”
“本来就一直在为去林府的事宜找人……忙的不可开交,哪…哪有时间管她!?”
白生突觉一阵心慌,他自己也未意识到,本还得理不饶人的口舌已经打起了绊子。
“呵…呵呵……”
白榆忽地失笑一声。
好一个忙的不可开交!
这老东西手下管着数十人,找人这点事需要他亲自动手吗?何况,以白榆对这条老狗的了解,他根本不会于此事上浪费自己的时间和灵石。
也不知是心虚还是被盯的发毛,白生突然主动开口道:“你先别着急,我…我现在去喊人找她!”
话罢,便要离去。
“等等。”
一声低喝将白生唤住。
“二十万灵石出次手,如何?”
白榆兀的瞥向屋角的另一侧,冰冷出声。
一闻此言,白生愣了一下,紧接着便突觉一道刺骨之息猛地从背后打来!
“我接啦。”
一声俏皮的萝莉音从屋角的黑暗中传出。
“要死的还是活的呀?”
女声轻灵悦耳,但字词却是格外的骇人!
“留口气就行。”
白榆应声的瞬间,一股磅礴之力猝然爆发,紧接着屋角突有十二道青光破黑而出,随即于一道若隐若现的绿衫身影指间绕缠,转瞬间便掠向白生!
“你!”
白生话刚出口,便被这急掠而至的青光埋了去!
一时间,黑暗被碧色绞的寸寸碎裂!
于那无垠青光中,不时能瞥见老汉咆哮怒嚎的模样,只不过,见影却不闻声。
……
约莫杯茶的功夫后,待白榆将几盏烛灯点着,整个屋子都见亮时,白生已经耷拉着脑袋跪坐在地上,仅吊着一口气了。
那须发皆白已经染红,一身烂袍下更是皮开肉绽,甚有几处能见白骨森森。
“搞定!他的修为被我废了,你放心玩吧!”
绿衫萝莉轻松地拍了拍手,旋即将白榆麻利递出的二十颗白絮状晶石收了起来,之后便又缩回了少女的身后。
白榆不由得多看了几眼绿衫萝莉,暗叹几声深藏不漏后,旋即头一正,睨向了跪在身前昏死过去的白生,手一扬——
啪啪啪!
被抽了几巴掌的白生颤巍巍的睁开了双眼。
“我只问一遍。”
“我娘亲现在在哪?”
白榆冷声道。
“你敢这么对我!大皇子一定不会放过你的!只要…呜…呜呜……”
一团旧布被白榆深塞入白生口中,他又用麻绳勒其嘴绑了数圈,随后搬来老虎凳,将白生牢牢固定在凳上。
于墙角抄起一柄生铁锤,白榆将白生右手的五指掰直了按在凳沿,旋即又将铁锤于食指关节上方三寸处悬住。
见此,白生喉间顿时爆出呜咽,一阵冷汗兀的窜起。
咚!
咯吱!
滋滋!滋滋滋——
锤落声夹着指骨碎裂的闷响,还混着麻绳与牙齿的摩擦声在屋内同时炸开。
白榆眯眼看着扭曲成九十度的指节,反手又是补了记斜劈,皮肉当即绽开道紫红豁口,血汁一下子喷了出来。
老虎凳上的白生顿时浑身又是一抽,后脑将凳柱磕出几道浅坑。
咚咚!
三锤,四锤……
无名指与小指化作两滩烂肉。
咚咚!
五锤接着六锤……
中指和拇指的骨渣混着血沫溅射开来。
而待轮到手掌时,白榆忽然换了握锤姿势,他双手交叠按锤,试着将全身重量压下去。
嘣嘣嘣……
掌骨爆出炒豆般的脆响,随即便被碾展作红白相间的肉饼,连铁锤都粘黏在了凳上拔不下来。
静,无比的静!
白榆埋着头,默默地走向老虎凳的另一侧,随即将其白生绑着的左手解开,按在了凳沿。
“等…等…屋里……”
一声模糊的,衰弱的,带着哭腔的声音突然响起。
白榆扭头一看,那白生竟不知何时以凡力硬生生的将那紧缠了数圈的麻绳尽数咬断!
此刻,其满嘴涌红,涎水裹着断牙从豁开的唇角成串滴落。
塞嘴的那团旧布似勾了芡一般,沾滞在其胸前,其上黏稠的红液还在冒泡,发出阵阵黏腻之音。
一时间,热腥气腾腾!
不予理会间,来回一趟后,白榆又掏出一根更为粗硬的麻绳,随即便开始往白生的嘴上勒。
“求…口里……我…屋……说……”
“是…拦…拦冷!司达…沓!”
白生的烂嘴里含糊不清。
不过,白榆还是听清了一个名字。
南瀛。
也就是那条疯狗——
五皇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