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海风裹挟着咸腥味穿堂而过,小院里那盏昏黄的白炽灯在风中摇曳,忽明忽暗。
林小川站在灯下,耳畔传来远处浪涛拍打礁石的低沉回响,仿佛命运的鼓点。
王二柱和李阿婆的身影刚从院门口消失,林小川便重重吐出一口气,后背早已被冷汗浸湿,贴在皮肤上的布料带着微微的凉意。
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手——骨节分明,掌心满是老茧,粗糙得像砂纸一般。
林小川突然萌生一个想法,想自己去收货的想法,但。。
这双手,真的能撬动郑家盘踞多年的根基吗?
他自己心里也没底。
总不能就此认怂,回到过去那种吃了上顿没下顿的日子吧?
那还不如让他原地去世来得痛快。
“小川。”一个温柔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打断了他的思绪。
他转身,看见苏秀莲端着一碗还冒着热气的糖水走来,月光洒在她身上,像是为她镀上了一层柔和的银边。
当即将自己想收货的想法与嫂子一说。
她眼里的关切不加掩饰,比这碗糖水还要暖人心。“你这是要和郑家明着干了吗,可是,,事情应该还没有到那一步吧?”
林小川接过碗,入手温热,甜味瞬间从舌尖蔓延到心底,驱散了不少刚才的紧张。
“嫂子你这说得跟我们要去炸碉堡一样。”林小川笑着说道,脸上露出几分少年人的意气风发,“放心吧,就是想自己收点货,换条路子卖而已。”
苏秀莲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她不懂生意上的弯弯绕绕,但她看得懂林小川眼里的光。
那是种不服输、不认命的光,与她早逝的丈夫相似,却又多了几分沉稳与算计。
夜深人静,林小川躺在床上,辗转反侧。
他的大脑像一台超频运转的电脑,CPU都快干烧了。
他在脑海里反复推演明天的每一个步骤,每一个可能出现的意外。
他点开了那个只有自己能看见的系统界面。
【当前总积分:380】
蚊子再小也是肉,他犹豫了一下,花100积分兑换了一个“初级鉴定术”。
第二天清晨,天刚蒙蒙亮,整个渔村还笼罩在一片静谧之中。
王二柱的大嗓门就像按下了开关的拖拉机,在村头巷尾轰鸣起来:“走过路过不要错过啊!林小川要在自家门口设点收货啦!价格公道,童叟无欺,当场结算,绝不拖欠!比镇上郑屠户家给的价高一成!”
不少早起准备出海的村民被吸引了过来,围成一圈议论纷纷。
有人低声嘀咕:“得罪了郑家,咱们以后还想不想在镇上卖鱼了?”也有人窃窃私语:“可是……高一成,那可不少钱呢。”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太阳越升越高,出海的人陆续回来了,但林小川的收购点前依旧是门可罗雀,看热闹的多,行动的一个没有。
王二柱急得抓耳挠腮,压低声音问林小川:“川儿,这咋整啊?光看不练,假把式啊!再没人来,咱们这不成了全村的笑话了?”
就在这时,一个干瘦的老头挑着一副看起来沉甸甸的担子,从人群外挤了进来。
是张伯,一个孤僻的老渔民,技术不错,但人缘不太好,经常被郑家压价欺负。
“小川,你这里……真的比郑家价高?”张伯的声音有些沙哑,眼神里带着一丝期盼和不确定。
林小川立刻站了起来,脸上露出热情的笑容:“张伯,您来了!当然是真的,我林小川说话,一个唾沫一个钉!”
张伯犹豫了一下,还是把担子里的两个泡沫箱放到了桌上。
一打开,一股鲜活的气息扑面而来。
一箱是活蹦乱跳的斑节虾,个头匀称;另一箱则是一种不常见的深海鱼,鱼鳞在阳光下闪着幽蓝色的光。
围观的村民发出一阵小声的惊呼。
“嚯,是蓝鳍带!这玩意儿可金贵!”“张老头可以啊,这是潜到哪个犄角旮旯里捞到的?”
林小川扫了一眼,脑海里【初级鉴定术】自动发动。
他迅速报出价格,当众称重、计算,过程公开透明,赢得了大家的信任。
张伯颤抖着手接过崭新的钞票,反复数了两遍,眼眶都红了。
他对着林小川重重地点了点头:“好!好孩子!以后伯的货,都卖给你!”
榜样的力量是无穷的。
有了张伯这个成功的案例,原本还在观望的村民们立刻坐不住了。
“小川,我的也给你看看!”“还有我的,刚捞上来的大黄鱼!”一时间,林小川的小院门口人头攒动,彻底变成了一个热闹非凡的临时海鲜市场。
就在场面最火热的时候,一阵不和谐的声音响了起来:“哟,挺热闹啊!这是干嘛呢?过家家吗?”只见三个流里流气的年轻人吊儿郎当地走了过来,为首的那个瘦得像根麻杆,外号“瘦猴”,正是郑彪手下最爱惹是生非的马仔。
他们一出现,原本热闹的场面瞬间安静下来,村民们脸上露出了畏惧的神色,纷纷往后退。
瘦猴斜着眼,走到林小川的桌子前,用手敲了敲桌面:“林小川是吧?胆子不小啊,敢在太岁头上动土。彪哥说了,让你立刻收摊滚蛋,不然,就让你尝尝花儿为什么这样红。”
林小川抬起头,目光平静地看着他,嘴角甚至还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微笑:“我做我的生意,关你家彪哥屁事?太平洋是你家开的,还是镇上的市场是你家盖的?管得也太宽了吧。”
王二柱一个箭步冲上来,像一堵墙似的挡在林小川面前。
李阿婆也拄着拐杖站了起来,冷冷地说道:“郑家的小子,就是这么教你们欺负老百姓的?我们在这儿公平买卖,碍着你们什么事了?”
瘦猴显然没想到这几个人这么硬气,一时也有些发怵。
他眼珠子一转,换上了一副阴阳怪气的笑脸:“哎哟,我们哪敢打人啊,我们是文明人。我们就是来提醒提醒各位乡亲,有些人啊,今天能收你们的鱼,明天说不定就跑路了。”
林小川笑了,笑得很大声。
他指着瘦猴,对周围的村民们说:“大家听听,听听。他们为什么这么急?因为他们怕了!他们怕我给的价钱高,以后没人再愿意被他们剥削!他们怕断了他们的财路!你们是想以后一直被他们当猪宰,还是想堂堂正正地把自己的辛苦钱赚到手,自己选!”
一时间,群情激奋。
“小川说得对!”“就是!我们卖给谁,是我们的自由!”
瘦猴一看情况不妙,煽动不成,反倒把火引到了自己身上,脸上顿时挂不住了。
他色厉内荏地指着林小川:“你……你行!你给老子等着!”说完,带着两个跟班,灰溜溜地钻出人群跑了。
送走最后一波村民,王二柱兴奋地一屁股坐在地上大笑。
苏秀莲和李阿婆脸上也挂着喜悦的笑容。
今天的成功,超出了所有人的预料。
然而,林小川看着满院子的海鲜,脸上的表情却渐渐凝重起来。
喜悦过后,一个更严峻,也更现实的问题摆在了面前。
货是收上来了,而且远超预期。但是,怎么卖出去?
从一个胜利,瞬间滑向了另一个更大的危机。
王二柱的笑声也停了,他看着林小川的脸色,意识到了问题所在:“川儿,这……这么多货,咱们往哪儿送啊?”
空气仿佛凝固了。
刚才的胜利喜悦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沉重的压力。
林小川深吸一口气,紧锁的眉头忽然舒展开来。
他想到了什么,迅速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白色名片。
朱妙音。
他拿出手机,毫不犹豫地按下了那个号码。
电话“嘟”了几声后,被接通了,一个清脆悦耳,带着几分职业化冷静的女声从听筒里传来。
“喂,你好,哪位?”
林小川看着满院子的希望与危机,沉声说道:“朱小姐,我是林小川。我这儿有一批货,不知道你现在,有没有兴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