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白龙冢:九鼎迷踪 第1章 老林子里的烫手山芋

作者:糖山很甜 分类:悬疑 更新时间:2025-06-30 20:53: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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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年冬天,长白山的雪下得邪乎。风跟不要命似的,嗷嗷叫唤,卷着雪粒子砸在木头窗户上,噗噗响,听着都瘆得慌。屋里就点着一盏小油灯,火苗被门缝钻进来的贼风吹得直晃悠,墙上影子也跟着乱动,好像随时要灭。

炕上,赵木生的爷爷,赵三爷,整个人裹在厚厚的狍皮被子里,就露个脑袋。那脸瘦得脱了相,眼窝深得能放俩核桃,喘气儿跟拉破风箱似的,呼哧呼哧,听着就费劲。他那双浑浊的老眼,死死盯着跪在炕沿边的孙子木生。

木生那年才十二,个子窜得快,但瘦得跟麻秆儿似的。身上裹着好几件旧棉袄,脸让屋里那点炭火烤得通红,可嘴唇还是冻得发青。他两只手死死攥着爷爷那只冰凉得跟冰溜子似的手。

“爷……”木生嗓子眼发堵,想哭又使劲憋回去。山里娃,知道哭顶不了饭吃,更救不了命。

赵三爷喉咙里“嗬嗬”响,想说话,却只能发出些破碎的音儿。他没被木生攥着的那只手,在被窝里哆哆嗦嗦地摸索着。木生赶紧帮忙掀开被子一角。

摸了半天,赵三爷总算掏出两样东西。那动作慢的,好像那玩意儿有千斤重。

一个是半块玉佩。比木生手掌小点,摸着冰凉,像块好玉,油灯底下看着有点润润的亮。雕的像条盘着的龙,又不太像,断口跟狗啃似的,一看就是硬掰断的。边角都磨圆了,不知道被摸过多少遍。

另一样,是块巴掌大、黄不拉几、黑乎乎的皮子,像是老兽皮。边儿毛毛糙糙的,上面用烧焦的木头还是啥暗红色的东西,画着几道歪歪扭扭的线,几个山包包,还有一个叉。画得糙了吧唧的,瞅着就让人心里不踏实。

赵三爷用尽最后那点力气,把这两样东西硬塞进木生冻僵的手里。玉佩冰凉,皮子扎手。木生下意识地攥紧了。

“娃儿……”赵三爷突然出声了,那声音又哑又破,像砂纸擦铁皮,带着一股子回光返照的劲儿,“守好……山根子……”他猛地吸了一大口气,胸口跟破风箱似的鼓起来,那干瘪的脸上突然冒出一股不正常的红晕,那双浑浊的老眼里爆出吓人的光,又怕又狠。

“别碰……地底下的事!”这一嗓子几乎是吼出来的,带着血沫子喷在狍皮被子上,留下几个暗点子。“龙……龙冢醒了!”

木生被他爷这突然的劲儿吓得一哆嗦,心口像被冰爪子挠了一把。

“沾上……”赵三爷眼神开始散了,声音也弱下去,可那话里的寒气儿直往骨头缝里钻,“甩不脱……死……死也甩不脱……”

最后一个“脱”字,化成一声长长的、带着绝望的叹气,彻底没了声儿。那只一直抓着木生的手,一下子松了劲儿,软塌塌地滑了下去。

油灯的火苗猛地一蹿,爆了个灯花,接着就暗了下去,眼瞅着要灭。

屋外头,风雪嚎得更凶了。呜呜的风声,听着像啥老东西在哭丧,把这小小的木头房子彻底淹了。

木生就那么傻愣愣地跪在炕沿边,手里死死攥着那半块冰凉的玉佩和那张糙了吧唧的皮子。爷爷最后那吓人的眼神,那句“龙冢醒了”的吼叫,像烧红的铁烙在他脑子里。玉佩硌得手心生疼,那股子寒气好像能顺着胳膊钻到心里。

他张了张嘴,喉咙里像堵了团棉花,啥声儿也发不出来。只有滚烫的眼泪珠子,噼里啪啦地砸在冻得梆硬的地面上。

一晃眼,十三年过去了。

长白山脚底下,抚松县。

进了腊月,天阴得跟扣了个大黑锅似的。云彩压得低低的,贴着远处的山尖儿。空气干冷干冷的,吸一口,鼻子嗓子眼都跟刀剌似的疼。街上没啥人,偶尔几个也是缩着脖子,走得飞快,呼出的白气儿转眼就没了。

县地质勘探公司二楼,一间小办公室。暖气片半死不活地散着点温乎气儿,顶多算是不冻手。赵木生坐在靠窗户的旧桌子后面,盯着电脑屏幕上那些弯弯绕绕的地层图,眉头拧成了疙瘩。他穿着洗得发白的蓝色工装棉袄,比小时候壮实了,脸上那股子山里人的沉静劲儿还在,可眼神深处,总带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警惕,好像随时防着啥。

“木生,琢磨啥呢?”对面桌的老刘头,捧着个掉了瓷的大茶缸子,滋溜一口热茶,“还想着天池西边儿那石头缝呢?”

木生回过神,揉了揉发酸的眼睛:“嗯,总觉得那块取样的地方,数据跟旁边对不上号,有点邪门。”

“嗨!长白山这疙瘩,地底下本来就乱糟糟的,对不上太正常了!”老刘头不以为意,“你小子,跟你爷一个倔脾气!钻山沟子的犟劲儿!”

听见“爷”字,木生捏着鼠标的手指头猛地一紧,又赶紧松开,扯了扯嘴角:“小心点没坏处。”

正说着,办公室门“吱呀”一声开了,一股冷风灌进来。进来的是他们的头儿,王主任,后面还跟着个穿驼色羊绒大衣、戴金丝眼镜、头发梳得苍蝇站上去都打滑的中年男人。王主任脸上堆着笑,有点巴结的意思。

“来来,木生,老刘,给你们引见一下。”王主任往旁边让了让,“这位是陈庆之,陈总!省城来的大老板!对咱长白山的老底子特别有研究!这回专门来考察学习的!”

陈庆之脸上挂着笑,那笑看着挺温和,他伸出手,声音也好听:“赵工,刘工,幸会幸会。早听说抚松地矿上能人多,今天来,真是长见识了。”他那双眼睛在金丝眼镜后面扫了一圈,最后在赵木生脸上停了一下,快得让人抓不住。

赵木生站起来,跟他握了握手。那手又干爽又暖和,一看就是没干过粗活的手,跟他自己那双摸石头摸得全是茧子的手完全不一样。这人看着和气,可木生心里头却莫名其妙地绷紧了,感觉像是被啥东西盯上了,浑身不自在。

“陈总客气了,我们就是混口饭吃。”木生说话没啥起伏。

“哪里哪里。”陈庆之收回手,打量了一下这破办公室,目光落在木生桌上几张摊开的地质图上,正好是天池西南边一块地方的放大图。他眼神动了动,像是随口一问:“赵工最近在忙天池外头?”

“嗯,配合省考古队,给他们打打下手,看看地质。”木生答得简单。

“哦?考古队?”陈庆之眉毛一挑,显得挺有兴趣,“天池那边挖着宝了?我对老物件儿也喜欢得很。”

“目前就是圈个地方看看,还没啥大动静。”王主任抢着说,脸上放光,“不过我们木生可是把好手!对这山熟!他爷就是当年有名的老山客赵三爷!”

陈庆之眼镜片后面的眼睛好像亮了一下,笑容更深了:“哟!原来是赵三爷的孙子!失敬失敬!赵三爷当年在这长白山里,那可是响当当的人物,真正的‘活地图’啊!”

赵木生心里“咯噔”一沉。他爷的名字,在这县城里没几个人知道。这个省城来的大老板,咋就“听说过”?他心里犯嘀咕,脸上还是没啥表情:“都是老黄历了。陈总坐。”

后面基本就是王主任在那使劲吹,陈庆之偶尔接两句,问的话都挺在行,显得懂不少。可赵木生总觉得他那双藏在眼镜片后面的眼睛,时不时就扫自己一下,那眼神儿,像是在估量一件货,又像是在算计啥。

说来说去,话题又绕回考古队了。

“说起来,”陈庆之端起老刘给他倒的热水,吹了吹,“我对考古队这次的活儿挺上心。不知道……方不方便去瞅瞅?兴许我能帮上点忙,或者……投点钱?”他话说得轻飘飘。

王主任一听“投钱”,眼睛都放光了:“方便!太方便了!考古队的临时窝棚就在二道沟林场边上,离这儿没多远!木生!”他扭头喊,“你下午不是要给考古队送水文资料吗?正好!捎上陈总一块儿过去开开眼!”

赵木生心里头一百个不乐意,可王主任发话了,他没法推,只能硬着头皮点头:“成。”

破吉普车在盖着厚雪的林场土路上颠得厉害,车轮子卷起一片雪沫子。窗外头是一眼望不到边的雪林子,松树枝子被雪压得弯弯的,灰蒙蒙的天底下,看着死气沉沉。

车里暖气倒是挺足。陈庆之坐副驾上,挺放松,时不时指着窗外某个山头问木生两句,这山是咋长的,那石头是啥年头。赵木生一边开车,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回着,心里那根弦儿可一直没松。这人越显得没事人似的,他越觉得不对劲。爷爷临死前那双瞪圆了的眼睛,那句“龙冢醒了”的嚎叫,还有“沾上就甩不脱”的狠话,像冰锥子一样扎在他心里头。

“赵工话不多啊?”陈庆之忽然笑着问了一句。

“山里跑惯了,费唾沫。”木生盯着前头坑坑洼洼的路。

“呵呵,实在人。”陈庆之点点头,话头一转,像是拉家常,“赵三爷当年……是不是也常在天池那一片转悠?听说他老人家,知道不少老林子深处的门道?”

来了!果然没憋好屁!

赵木生抓着方向盘的手猛地一紧,指关节都白了。他闷了几秒钟,才开口,声音有点发干:“我爷就是个老打猎的,懂点山里的老规矩,找点山货糊口。深山的门道?没听他提过。山里人敬山神,有些地界儿,不敢去,也不该去。”他特意把“不敢去,也不该去”几个字咬得重了点,眼睛盯着前面的路,没瞅陈庆之。

陈庆之脸上的笑淡了一下,眼镜片后面那眼神儿,像针一样刺过来,不过马上又堆起那副温和样儿:“敬畏是好事。不过嘛,现在时代不一样了,讲科学。有些埋汰了的老黄历,翻出来,说不定能长见识呢。”

赵木生闭上嘴,不吭声了。车里只剩下发动机的嗡嗡声和轮胎压雪的嘎吱声,闷得让人喘不过气。

车子拐过一个雪窝子,前头出现一片被铲开的空地,扎着几顶绿帆布帐篷,停着几辆越野车和一台小钻机。省考古队的临时营地到了。

赵木生刚把车停稳,就见一个穿着鼓鼓囊囊军绿大衣、头发花白的老头子,从最大的帐篷里一溜小跑出来,脸上激动得通红,手里还宝贝似的捧着个裹满泥巴、看不出是啥的玩意儿。正是考古队的头儿,李德昌教授。

“木生!来得正好!快!快来看!”李教授声音都变调了,压根没注意木生旁边还有人。

“李教授,咋了?”木生赶紧迎上去。

李教授激动地把手里那团泥疙瘩举到木生鼻子底下,另一只冻得通红的手哆嗦着抹掉一大块湿泥巴:“你看!你看这纹儿!这铜锈!”

泥巴抹开的地方,露出指甲盖大一片暗绿色的金属!上面刻着弯弯绕绕、特别古老吓人的鬼脸花纹!就那么一小块露出来,那股子沉甸甸、阴森森的老物件儿味儿,就直冲脑门!

赵木生眼皮子猛地一跳!他是搞地质的,可老东西也认得点。这花纹……太邪性了!太老了!绝对不是清朝明朝的东西!感觉比商周那会儿的玩意儿还要……他不敢往下想。

“这……这是?”木生声音都有点发紧。

“青铜器!绝对是青铜器!而且年头……早得吓人!”李教授激动得唾沫星子乱飞,“就前头那个探坑里,刚清出来!保存得……邪了门了!这手艺……这样式……没见过!像是……像是个大物件儿上掉下来的!长白山!长白山里头可能藏着咱想都不敢想的老祖宗留下的东西!”他完全沉浸在发现里,手舞足蹈。

就在这时候,一直站旁边没吱声的陈庆之,慢悠悠地走了过来。他那双眼睛,像钩子一样,死死钩在李教授手里那块沾满泥的青铜片子上。金丝眼镜片反射着冷光,脸上那点温和的笑彻底没了,只剩下一种……饿狼看见肉似的专注,还有一股子深不见底的平静。

他没说话,就那么盯着。

可就在陈庆之靠近的那一刹那,赵木生贴身挂在胸口衣服里面、用红绳拴着的那半块龙形玉佩,毫无预兆地,突然变得滚烫!

那热劲儿来得又猛又急,像块烧红的炭,狠狠烙在他心口的皮肉上!

“嘶!”赵木生疼得倒抽一口冷气,身子猛地一僵,下意识就用手捂住了胸口!一股子又麻又冰的寒意,嗖一下从玉佩烫着的地方窜遍全身!好像有啥一直睡着的东西,被这突然冒出来的、不知道埋了多少年的青铜味儿……给惊醒了!

他猛地抬头,正好撞上陈庆之看过来的眼神。

那眼神里,啥温和都没了,只剩下赤裸裸的、啥都看透了的精明,还有一种……猎人终于逮着兔子似的得意。陈庆之的嘴角,一点点往上咧,扯出一个皮笑肉不笑的弧度,看着又冷又瘆人。

风好像停了,雪也好像不飘了。

李教授还在那儿激动地白话他的大发现,声音听着却像隔了层厚玻璃。

赵木生捂着火烧火燎的胸口,心在腔子里咚咚咚地狂跳,像要撞出来。他死死盯着陈庆之那张挂着冰冷笑的脸,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爷爷临死前那声嘶力竭的吼叫,跟炸雷似的在他脑子里轰响:

“龙冢醒了!”

“沾上……甩不脱!”

“死也甩不脱!”

胸口那块玉佩,滚烫滚烫地贴着肉,那股邪乎的热劲儿,像个烧红的烙印。

风,又鬼哭狼嚎地刮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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