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往校长办公室的螺旋楼梯蜿蜒向上,仿佛没有尽头。
姜楠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冲了上来,整个胸腔都火烧火燎,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灼痛,喉咙里泛起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他双手撑着冰冷的墙壁,大口大口地喘息,因缺氧导致的黑暗正从视野边缘不断侵蚀而来,世界在他眼中忽明忽暗。
一尊面目狰狞的石像鬼镇守在办公室的门口。
“柠檬雪宝。”姜楠调整了一下呼吸,对着石像鬼随口报出了邓布利多最爱的甜食。
他纯粹是抱着蒙一下的心态。
不行就上狠的,一个“粉身碎骨”直接把这门连同石像鬼一起送走。
反正卡塞尔学院的墙他都拆了,一扇门而已,炸了也就炸了,大不了回头让邓布利多自己去修。
然而,出乎他意料的是,沉重的石像鬼体内竟真的传来一阵机括转动声,笨重地向一旁滑开,露出了背后那扇厚重的橡木门。
“……”
姜楠一时间竟有些无语,他推开门,一边往里走,一边在心里疯狂吐槽。
这老家伙的心也太大了点吧?用自己最爱吃的东西当办公室口令,这和把银行卡密码设成“123456”有什么本质区别?
安保意识淡薄到这种程度,简直是霍格沃茨千年校史上的奇耻大辱。
校长办公室里的一切都和他记忆中别无二致,无数纤细精巧的银质仪器在桌上“嗡嗡”作响。
墙壁上,历代校长的肖像画都在各自的画框里安然沉睡,此起彼伏的鼾声构成了一曲奇异的交响乐。
那位老人,正安然坐在他那张摆满了古怪物品的办公桌后。
他修长的手指交叉着,搁在桌面上。
那双总是闪烁着温和慈祥的蓝色眼睛,此刻正静静地注视着他,那里面没有一丝一毫的笑意,只有一种深不见底的平静,平静得……令人心悸。
“老邓……咳,邓布利多教授。”姜楠大步流星地走上前,毫不客气地一屁股坐在他对面的椅子上,决定直接开门见山。
“我算是彻底想明白了!你费那么大劲把我弄到卡塞尔学院去,根本就不是搞什么学术交流,你就是想让我死在那儿,对不对?你好顺理成章地继承我那几百个金加隆的遗产,是不是!”
邓布利多没有像往常那样开句玩笑,他只是用那双平静无波的蓝眼睛凝视着他,那种前所未有的严肃,让姜楠心里直发毛。
办公室里原本温馨的气氛,在这一刻荡然无存。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沉重如山的压力,仿佛空气都被抽干,连墙上那些沉睡的肖像画都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
“小姜,”邓布利多终于开口了,他的声音不再温和,而是带着一种低沉而坚定的力量,“你不能退学。”
“为什么?!”姜楠被他这副样子彻底搞懵了,忍不住拔高了声音。
“我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学生,就算魔法天赋比别人高了那么一丢丢,那也犯不着被您老人家直接打包送去屠龙吧?”
“您看看我这小身板,够给那些龙王塞牙缝吗?卡塞尔那种鬼地方,我觉得正常人待上一天都得去看心理医生!”
“因为有些事,”邓布利多的语气不容置喙,带着一种斩钉截铁的决断,“注定需要由你去完成。”
姜楠第一次从这位总是慈祥得像邻家老爷爷的校长身上,感受到了那种属于上位者的绝对威严。
他张了张嘴,发现自己准备好的一肚子抱怨和吐槽,在对方那双深邃得仿佛能洞悉一切的眼眸前,都显得那么苍白无力,那么幼稚可笑。
他沉默了很久,感觉喉咙发干,随后平静地问:“到底……是什么?”
邓布利多深深地看着他,那双蓝色的眼睛里,似乎闪过了一丝极为复杂的挣扎。
良久,他才轻轻叹了口气,像是决定要揭开一个尘封已久的秘密。
“孩子,关于你的身世,我一直没有告诉你。”
他的声音变得悠远而深沉,仿佛要穿透数十年的时光,回到遥远的过去。
“我发现你的地方,不是麻瓜的孤儿院,也不是某个巫师家庭。而是在遥远东方的深山里,一个……龙巢之中。”
姜楠的大脑“嗡”的一声,瞬间一片空白。
“那时的你,还只是一个被包裹在襁褓里的婴儿。但你的周围,却盘踞着数头真正的巨龙。”
“它们是魔法世界里最顶级的掠食者,是被魔法部官方评定为最危险的XXXXX级的神奇生物,连最强大的巫师也不敢轻易招惹。”
“可是,”邓布利多的声音顿了顿。
“它们没有伤害你。恰恰相反,它们收敛了利爪与獠牙,用布满坚硬鳞片的翅膀为你遮风挡雨,温热的鼻息拂过你的脸颊,就像……守护着世间最珍贵的宝物。”
邓布利多的叙述很平淡,没有添加任何修饰,但姜楠自己脑补出了那幅画面。
“我不知道你的父母是谁,也不知道他们究竟是出于什么原因,会将你留在了那样一个地方。”
“但我在你的身上,感受到了源自东方的古老血脉。所以我将你带了出来,把你寄养在一个中国的麻瓜家庭里,我希望……你能像一个普通的孩子一样,无忧无虑地长大。”
“这些年里,我和学校的几位教授,比如麦格教授,偶尔会去远远地看你一眼,确认你没有因为孩童时期的情绪波动而发生无法控制的魔法暴动。”
“直到你十一岁生日那天,我们才终于派猫头鹰给你送去了那封录取通知书。说真的,那只可怜的猫头鹰真是辛苦了,它飞越了大半个地球,从中国回来后,整整瘦了一大圈,连最喜欢的熏肉条都吃不下了。”
邓布利多说到最后,似乎想用一句玩笑话来缓和一下这过于沉重的气氛,但姜楠却一点也笑不出来。
他的人生,他所认知的一切,他过去十几年里坚信不疑的平凡身份,在这一刻被彻底击碎,然后重塑。原来,他不是被抛弃的孤儿,而是……被龙养大的孩子?
“就在不久之前,”邓布利多的神色再度凝重起来,将姜楠从恍惚中拉回现实。
“我又去了一趟当初发现你的那个山谷。我发现,那里的龙……全都消失了。一只不剩,它们消失得无影无踪,连一片鳞甲都没有留下,就像从这个世界上被凭空抹去了一样。”
“也正是那个时候,昂热校长找到了我。他说……他在你的身上,感受到了龙族的血统。”
“我觉得,这两件事之间,必然存在着某种至关重要的关联。待在卡塞尔学院,直面那些所谓的‘龙族’,或许是你查清楚自己身世的……唯一途径。”
原来是这样……
无数个曾经困扰他的谜题,在这一刻似乎都有了答案。这些看似毫无关联的偶然,原来都是早已注定的宿命。
一种他曾经嗤之以鼻,此刻却又不得不背负起来的,沉重宿命。
“现在,”邓布利多凝视着他,轻声问道,“你还想退学吗?”
姜楠沉默着,良久,他缓缓地、却无比坚定地摇了摇头。
“很好。”邓布利多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欣慰的笑容。也就在这一刻,办公室角落最深沉的阴影里,一个身影无声无息地走了出来。
那人穿着一身严丝合缝的黑色长袍,油腻的黑发紧贴着头皮,衬得他蜡黄的脸色更加不健康。标志性的鹰钩鼻,以及那双永远带着讥诮和不耐烦神情的黑色眼睛。
“西弗勒斯,”邓布利多温和地开口,仿佛早就知道他一直在这里,“从今天起,我想请你来教他一些……有用的东西。”
斯内普的目光像两道冰冷的探照灯,直直地落在姜楠身上,他从鼻子里发出了一声标志性的、充满轻蔑的哼声。
“随便。只要他别再教唆那些巨怪脑子的一年级新生,在我的魔药课上用坩埚打火锅就行!”
姜楠有些尴尬,但还是忍不住好奇地问道:“什么有用的东西?”
邓布利多的目光越过他那副半月形的镜片,语气依旧温和,说出的话却让整个办公室的温度仿佛都骤降到了冰点。
“三大不可饶恕咒,以及一些必要的黑魔法。”
斯内普那张万年不变的冰山脸,第一次出现了裂痕。他猛地转头看向邓布利多,眼神里充满了前所未有的震惊和不解:“阿不思!你疯了吗?他只是个学生!”
“但他未来的敌人,不会因为他是个学生就手下留情,更不会遵守任何魔法世界的规则。”
邓布利多看着姜楠,那双湛蓝色的眼睛里,第一次流露出了某种近似于祖父看待即将远行孙子般的复杂情绪。
“我不能让他……毫无防备地走上那片战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