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脉证道 第18章 浔阳夜宴暗流涌

作者:续气长跑 分类:玄幻 更新时间:2025-06-30 19:06:44
最新网址:www.biquw.cc

浔阳城首富赵半城的府邸,今夜灯火煌煌,亮如白昼。朱漆大门洞开,车马盈门,衣香鬓影,丝竹之声袅袅飘出,混着脂粉甜香与酒气,织成一张浮华的网。今夜这场“赏秋雅集”,遍邀城中名流、富绅、才子,甚至白鹿洞书院几位有头脸的教习也在其列,端的是浔阳城近年少有的盛事。

管怀瑾站在喧嚣之外的回廊阴影里,一身浆洗得有些发白的青布短衫与这锦绣堆砌的场合格格不入。他并非宾客,而是跟着顾砚之混进来的——顾教习需要一个“书童”捧砚执笔,记录些“雅集妙句”。

“瑾哥儿,这地方……气闷得很。”绿影一闪,化作寻常小丫鬟模样的青芜凑到他身边,小巧的鼻子微微皱着,声音压得极低,“香得发腻,酒气也浊,底下……底下有东西在‘吸’。”

管怀瑾轻轻点头,心口那枚温润的文心碎片,从踏入赵府花园起,便一直传递着一种微弱却令人不安的悸动。它像一枚投入浑浊水潭的石子,激起的涟漪并非清波,而是带着一种粘稠、阴冷的滞涩感。目光扫过园中:假山玲珑,曲水流觞,各色秋菊争奇斗艳。宾客们三五成群,或高谈阔论,或抚掌大笑,或围看伶人歌舞。一切都完美地契合一场富贵风雅的夜宴。然而,在文心的视野里,丝丝缕缕无形的“气”正从那些谈笑风生的宾客身上,尤其是那些饱读诗书、意气风发的文人身上,被一种极其隐蔽的力量牵引着,缓慢而持续地汇向花园中心那座装饰最为华丽的八角水榭。

水榭里,主人赵半城一身团花锦袍,红光满面,正亲自把盏,与几位身份显赫的客人周旋。他身旁侍立着一个面色略显苍白、眼神却异常幽深的年轻人,正是他唯一的儿子,赵元朗。管怀瑾的目光落在赵元朗腰间悬挂的一枚巴掌大小、通体剔透的紫玉符箓上——那股粘稠吸力的核心,正源于此物!符箓表面流淌着凡人不可见的暗紫光泽,隐隐构成一个不断旋转的微型漩涡。

“顾先生也感觉到了。”管怀瑾低声对青芜说。循着他的视线望去,只见一身素净儒衫的顾砚之,正端坐于水榭外围一张席上,与一位书院同僚低声交谈。他神色看似平静,握着酒杯的手指却微微发白,目光锐利如鹰隼,不动声色地扫过全场,尤其在赵元朗和那紫玉符箓上停留片刻,眉头紧锁,显然是凭借儒修的浩然正气,察觉到了此地的“不正之气”。

“那紫玉是个‘引子’,”青芜的声音带着精怪特有的敏锐,“吸来的‘气’,都顺着地下看不见的‘线’,流到水底下去了……像树根一样盘着。”她指了指水榭下方波光粼粼的池水。

管怀瑾凝神感应,文心视野穿透水面。果然!池底并非淤泥水草,而是以某种秘法铭刻着一个巨大的、繁复无比的暗色阵图!阵图的纹路由一种近乎黑色的玉石构成,镶嵌在池底。此刻,从水榭中吸摄而来的、带着文华光晕的“生之气”,正丝丝缕缕汇入阵图的核心。随着气息的注入,那阵图如同沉睡的巨兽开始呼吸,极其缓慢地脉动着,散发出一种冰冷、贪婪的渴望。池中原本清澈的活水,在文心视野下也蒙上了一层黯淡的油膜。

“邪阵已成,正在运转。”管怀瑾心头一沉,“目标就是汲取在场文士的精气神华,滋养魔气!必须尽快找到阵眼或控阵之人,将其破除。”

“控阵的,就是那个病恹恹的赵家少爷,”青芜肯定道,“他整个人都被那紫玉牵着,像个提线木偶。不过……他魂魄深处有东西,很凶,在借他的手催动这邪阵。”

正说着,一阵更加喧闹的喝彩声响起。水榭中,一位以诗才敏捷著称的年轻士子,刚刚即席赋诗一首咏菊,辞藻华丽,引得满堂叫好。赵半城大笑着命人斟满一只通体莹白的玉杯:“好!陈公子才思如涌,当浮一大白!此乃西域贡酒‘琥珀光’,请!”

那陈公子满面红光,志得意满地接过玉杯。管怀瑾瞳孔骤缩——那白玉杯在文心感应中,竟也散发着与紫玉符箓同源的微弱魔气!当陈公子仰头畅饮时,他周身原本还算明亮的文华清气猛地一颤,仿佛被无形的针管狠狠抽取,一大股精纯的气息瞬间离体,顺着酒杯的引导,加速没入赵元朗腰间的紫玉符箓!陈公子饮罢,脸上红晕更盛,眼神却短暂地恍惚了一下,随即被更大的兴奋取代,浑然不觉自身文华根基已被悄然侵蚀了一分。

“那酒杯也是邪物!”管怀瑾攥紧了拳头。这邪阵设计得极其歹毒阴险,以雅集为名,用美酒、赞誉、虚荣作饵,诱使这些文士在志得意满、心神松懈之际,心甘情愿地献上自己最宝贵的文华生气。长此下去,不仅参与宴会的才俊们会根基受损,精神萎靡,更可怕的是,这些被吸走的力量将成为魔君爪牙壮大自身的养料,甚至可能被用于冲击其他文脉节点。

“不能再等了。”管怀瑾对青芜道,“你身法灵便,去探探池底阵图有无明显弱点或异常能量节点。我去提醒顾先生,得想法子靠近水榭,最好能打断那赵元朗对符箓的控制,或毁掉那紫玉符箓本身。”

青芜点点头,绿影悄无声息地融入廊柱的阴影,如同水渗入沙,转眼不见踪影。

管怀瑾深吸一口气,端起一旁案几上一个空托盘,低着头,装作添酒的下人,向顾砚之所在的席位靠近。他脚步放得极轻,心跳却如擂鼓。水榭周围侍立着不少赵府的精悍家丁,目光警惕地扫视着靠近的“闲杂人等”。

他走到顾砚之席边,躬身低语:“先生,酒凉了,小的给您换一壶热的?”同时,借着身体的遮挡,他沾了点酒水,飞快地在托盘底下划了几个字:“邪阵在池底,紫玉是引,杯是钩,吸文华!”

顾砚之端着酒杯的手几不可察地一顿,眼神瞬间变得更加锐利。他没有看管怀瑾,只微微颔首,仿佛对“换酒”的提议表示默许。手指却借着宽大衣袖的遮掩,在案几上迅速写下两个字:“如何破?”

管怀瑾一边假装整理酒壶,一边继续以指蘸酒在托盘底书写:“毁紫玉或断赵子心神连系。池底阵图青芜在探。”他顿了顿,又补充道:“杯亦有魔气,需防!”

就在这时,水榭中的赵元朗似乎感应到了什么,那双幽深的眸子猛地朝管怀瑾和顾砚之的方向扫来!目光冰冷,带着一丝非人的审视意味。管怀瑾心头一凛,立刻屏息凝神,将文心的感应尽力内敛,只留下一个普通书童的卑微气息。

顾砚之却在这目光扫来时,忽然朗声一笑,对着身旁的同僚道:“王兄,你看赵公子这气度,沉稳持重,颇有乃父之风啊!只是……”他话锋一转,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水榭,“只是这秋夜宴饮,公子似乎过于沉静了?莫不是嫌我等老朽,言语无味?”他主动将赵元朗的注意力引到自己身上,言辞温和,却暗藏机锋。

赵半城闻言哈哈一笑,拍了拍儿子的肩膀:“顾教习说笑了!元朗,还不快敬顾教习一杯?顾教习可是白鹿洞的学问大家!”

赵元朗面无表情地端起一杯酒,那眼神依旧空洞而冰冷,动作略显僵硬地对着顾砚之遥遥一举。顾砚之含笑举杯回应,姿态从容。就在两人目光再次短暂相接的刹那,顾砚之眼底浩然之气如电光石火般一闪!一股无形的、沛然刚正的精神力量,如同无形的锥子,狠狠刺向赵元朗那双空洞的眸子!

“呃……”赵元朗身体猛地一晃,手中酒杯几乎脱手,脸上瞬间褪尽血色,眼神中第一次出现了剧烈的挣扎和痛苦,仿佛有另一个意识在他体内尖叫冲突。腰间的紫玉符箓骤然紫光大盛,发出低沉的嗡鸣!

这一下变故极其短暂,旁人只当赵公子是饮酒急了呛到。但顾砚之心中却是一沉——他蓄势已久的浩然正气冲击,如同撞上了一堵布满粘稠荆棘的墙,虽撼动了对方心神,却未能彻底斩断那邪异的联系。那紫玉符箓的反击力量异常强悍,更有一股深沉暴戾的魔念盘踞在赵元朗识海深处,牢牢护持着核心。

“好厉害的魔种!”顾砚之暗惊,面上却不动声色,“公子慢饮。”他这一试,虽未能成功,却也证实了管怀瑾的判断,更探出了对方根基的强横。强攻赵元朗心神,风险极大,且可能伤及无辜。

就在这时,管怀瑾心念微动,感应到了青芜的呼唤。他借着给邻桌添酒的机会,迅速闪到一丛茂密的金菊之后。青芜的虚影从一片叶子上浮现,语速极快:“瑾哥儿,阵图核心在池底正中央,一块嵌在黑色玉石里的暗红色晶石!邪气最浓!它连着水榭的基座,也连着那紫玉!周围水里有东西守着,像……像几条被魔气浸透的大鲶鱼精,滑不溜秋的,藏在淤泥里!”

几乎在青芜传讯的同时,水榭中的歌舞达到了高潮。一队身披轻纱、体态婀娜的舞姬踏着繁密的鼓点旋入场中,水袖翻飞,香风阵阵。宾客们看得如痴如醉,叫好声不绝于耳。赵半城志得意满,大手一挥:“诸公雅兴正浓!来人,取‘九酝流霞’来!今夜不醉不归!”

几名侍女捧着一套九只造型各异、却同样精美绝伦的白玉酒樽鱼贯而出,樽中盛满色泽瑰丽如晚霞的美酒。浓郁的酒香瞬间盖过了花香,带着一种勾魂摄魄的甜腻。管怀瑾和顾砚之同时色变——这九只玉杯散发的魔气,比之前那只更浓烈数倍!这“九酝流霞”显然是邪阵的催发剂!一旦在场文气最盛的几人饮下此酒,心神彻底沉醉,文华生气必如开闸洪水般被那邪阵疯狂吞噬!

“青芜,搅动池水!越大越好!目标池底阵眼!”管怀瑾当机立断,心念急传。

“顾先生,酒是引子,逼他们动!”

顾砚之瞬间领会。就在侍女捧着玉杯走向几位被赵半城点名的“魁首”才子时,顾砚之猛地一拍案几,长身而起!这一下动静不小,将全场的目光都吸引过来。

“且慢!”

顾砚之声音清越,蕴含着一丝浩然正气的威压,瞬间压过了丝竹之声。他对着赵半城和满堂宾客一拱手,神色肃然:“赵翁厚意,佳酿动心。然则美酒虽好,岂可独厚魁首?圣人云,‘独乐乐不如众乐乐’。顾某不才,愿抛砖引玉,行一酒令,邀在座诸公共品此‘九酝流霞’,方不负今夜雅集盛事!不知赵翁与诸位意下如何?”他提出要行酒令分饮美酒,看似合情合理,实则意在拖延时间,打乱对方集中“投喂”的计划。

赵半城脸上的笑容微微一僵,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阴鸷。他身边的赵元朗更是霍然抬头,空洞的眼神死死盯住顾砚之,腰间的紫玉符箓微微震颤。顾砚之此举,等于是在强行抢夺那邪阵预定好的“精纯养料”的控制权!

“顾教习此言差矣!”不等赵半城开口,席间一个依附赵家的酸儒抢先跳了出来,阴阳怪气地道,“美酒配魁首,自古皆然!顾教习莫非是自认诗才不及陈公子、王秀才,怕饮不到这‘流霞’,才出此下策?行令耗时,岂不扫了诸公雅兴?”他试图用激将和搅混水的方式,维护邪阵的“进食”秩序。

“正是!赵翁一番美意,顾兄何必推三阻四?”另一个声音附和。

场中气氛顿时有些微妙和紧张。支持顾砚之“众乐”的与维护“独享”的宾客开始低声争执。赵半城脸色变幻,显然在权衡。这正是顾砚之想要的效果——混乱!

就在这争执初起的刹那!

轰隆——!

一声沉闷的巨响从水榭下方传来,整个花园的地面都随之猛地一颤!紧接着,八角水榭旁那平静的池水,如同被投入了千斤巨石,猛地向上炸开!数道粗大的、浑浊无比的水柱冲天而起,高达数丈!浑浊的水浪裹挟着淤泥、水草、甚至几条翻着白肚皮的死鱼,劈头盖脸地砸向水榭和附近的宾客!

“啊——!”

“怎么回事?!”

“地动了?!”

“水!好臭的水!”

惊叫声、杯盘落地碎裂声、桌椅翻倒声响成一片。方才还衣冠楚楚、谈笑风生的宾客们,瞬间被这突如其来的“泥水暴雨”淋成了狼狈不堪的落汤鸡,惊恐地四散躲避,场面一片大乱!

混乱中,管怀瑾看得分明。那炸开的浑浊水柱里,混杂着几道异常迅捷凶悍的黑影!正是青芜所说的魔化鲶鱼精!它们粗长的身躯覆盖着滑腻的粘液和魔气凝聚的黑色鳞甲,口裂极大,露出森白交错的利齿,浑浊的鱼眼泛着嗜血的暗红光芒。青芜娇小的绿色身影在水浪和鱼影间灵活穿梭,时而化作一缕雾气缠绕,时而又凝实挥出一道道碧绿的藤蔓鞭影,狠狠抽打在那几条凶悍的鱼精身上,发出“噼啪”的爆响,带起一溜溜黑色的魔气。她看似灵巧,实则险象环生,那些鱼精力大无穷,尾巴一扫便能击碎假山一角,腥臭的涎水更是带有强烈的腐蚀性!

青芜的突袭成功搅乱了池水,更将池底那暗红色的阵眼晶石暴露了出来!它嵌在黑色的阵盘中心,此刻正剧烈闪烁着不祥的红光,疯狂地吸收着因混乱而逸散的恐惧、惊慌等负面情绪,阵图运转的速度反而有加快的趋势!

“妖……妖怪啊!”有眼尖的宾客看到了池中翻腾的恐怖鱼影,发出凄厉的尖叫。

“护驾!快护住老爷和少爷!”赵府家丁们这才反应过来,一部分人慌忙去护住同样被淋得狼狈不堪、惊怒交加的赵半城,另一部分则抽出兵刃,胆战心惊地冲向水池边,却又被那凶悍的鱼精和混乱的水浪逼得不敢靠近。

就是现在!

混乱和恐惧是最好的掩护!顾砚之眼中精光爆射,浩然正气再无保留,周身腾起一层肉眼难辨的淡金色光晕。他足尖一点,身如离弦之箭,无视脚下湿滑的泥泞和四散的狼藉,直扑水榭中那个被数名家丁护在中间、脸色苍白如鬼、身体因体内魔念与父亲恐惧而剧烈颤抖的赵元朗!他的目标,是那枚紫光暴涨、嗡鸣不已的紫玉符箓!

“拦住他!”赵元朗口中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尖利嘶吼,眼中最后一点属于人的挣扎彻底消失,只剩下纯粹的、冰冷的魔性!他猛地将紫玉符箓抓在手中。

水榭的雕花栏杆和地板缝隙间,瞬间爆发出数十道粘稠如沥青的黑色魔气锁链!它们如同有生命的毒蛇,带着刺鼻的腥风,疯狂地卷向突进中的顾砚之!同时,池底那暗红色的阵眼晶石红芒大盛,一道粗大的、凝练如实质的暗红光柱猛地射出,目标直指顾砚之后心!光柱所过之处,空气都发出滋滋的腐蚀声响。

浩然正气与魔气锁链轰然碰撞!淡金光芒如同烈火灼烧寒冰,发出“嗤嗤”的爆响,黑气不断消融,但魔链数量太多,源源不绝,极大地迟滞了顾砚之的速度。而那致命的暗红光柱已然近身!

“先生小心!”管怀瑾看得目眦欲裂!他此刻距离水榭尚有数丈之遥。情急之下,管怀瑾再无保留!心口文心碎片光芒大放,沛然文气瞬间涌入指尖!他并指如剑,无视眼前的混乱人群,对着顾砚之后方那道袭来的暗红光柱,凌空疾书!

没有笔墨,只有他胸中翻腾的、对正邪的激愤,对同伴的担忧,对这片土地文脉的守护之念!一个个斗大的、由纯粹金色文气凝聚而成的文字,随着他指尖的轨迹凭空出现,首尾相连,赫然是——

“天地有正气,杂然赋流形!”

正是文天祥《正气歌》的起首句!

十个金色大字,金光璀璨,正气凛然,如同十面坚不可摧的巨盾,瞬间排列在顾砚之身后!

轰——!!!

暗红光柱狠狠撞在金色文字组成的屏障之上!刺耳的爆鸣声响彻夜空!金光剧烈摇曳,文字边缘甚至出现细密的裂纹,那污秽的红光疯狂侵蚀,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然而,《正气歌》所承载的至大至刚的浩然正气,正是这等邪魔之气的克星!金光虽摇摇欲坠,却始终未被洞穿,硬生生将那足以洞穿金石的暗红光柱挡了下来!

巨大的冲击力让顾砚之身体一震,却也为他争取到了最关键的一瞬!他趁前方魔气锁链被浩然正气削弱之际,猛地吐气开声:“破!”

一道凝练如实质的白色剑光自他袖中激射而出!并非实体飞剑,而是由他一身精纯儒道修为凝聚的“心剑”!剑光煌煌,带着洗涤乾坤的凛然正气,无视那些残存的魔链,精准无比地斩向赵元朗手中紧握的紫玉符箓!

“不——!”赵元朗(或者说他体内的魔念)发出绝望的咆哮。

嗤啦!

白色心剑狠狠斩在紫玉符箓之上!

预想中的玉石碎裂声并未传来。那紫玉符箓竟坚韧异常,表面浮现出无数细密的、如同龟甲裂纹般的紫黑色符文,硬生生挡住了心剑的锋芒!剑光与符文剧烈摩擦,爆发出刺目的紫白光芒和令人心神震荡的嗡鸣!赵元朗的身体如遭重击,猛地喷出一口带着浓郁魔气的黑血,但他抓着符箓的手,在魔念的强行驱使下,依旧死死不放!

“哼!区区儒生,也敢坏我大事!”一个沙哑、暴戾、非男非女的魔音,直接透过符箓的嗡鸣,在顾砚之、管怀瑾以及靠近水榭的所有人脑海中炸响!符箓上那些龟裂般的符文骤然亮起,一股远比之前强大、混乱、充满毁灭欲的魔念洪流,如同决堤的黑色狂潮,顺着心剑斩击的轨迹,反向狠狠冲击顾砚之的识海!

顾砚之闷哼一声,脸色瞬间煞白,身形摇晃,心剑光芒急剧黯淡!那魔念冲击极其歹毒,直指人心弱点与杂念。他眼前的景象开始扭曲,仿佛看到书院在魔火中焚烧,听到弟子们的惨叫,甚至浮现出自身道基崩毁、沦为废人的恐怖幻象!嘴角一缕鲜血缓缓溢出。

“先生!”管怀瑾看得真切,心中大急。文心感应到顾砚之气息的剧烈波动和那符箓爆发的恐怖魔威。他知道,此刻顾砚之正在与符箓中盘踞的魔念进行最凶险的精神角力,稍有差池,便是识海崩溃的下场!

破局的关键,仍在符箓本身!

管怀瑾目光如电,瞬间扫过整个混乱的战场:青芜仍在与几条凶悍的魔化鱼精缠斗,碧绿的藤蔓上已染上黑色的腐蚀痕迹;宾客们惊恐逃窜,哭爹喊娘;赵府家丁被鱼精和水浪阻隔,一时无法靠近水榭;赵半城瘫坐在湿漉漉的地上,面无人色地看着儿子狰狞的模样。

他的目光,最终死死锁定在赵元朗因魔念催逼而高举紫玉符箓的那只手上。符箓背面,紧贴着赵元朗的掌心,一道细微的、如同血管般搏动延伸的暗红色纹路,正源源不断地将符箓的力量和魔念导入赵元朗体内,维持着这种邪恶的共生!

就是那里!那是符箓与宿主能量交换的枢纽,也是相对脆弱的节点!若能斩断那联系……

管怀瑾心念急转,胸中一股沛然之气直冲喉头。他猛地踏前一步,无视周遭的混乱与魔威,清朗的声音带着文心催发的、洞穿金石的力量,直指赵元朗:

“赵元朗!汝乃浔阳赵氏子,书香传家!岂不闻‘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汝父在此,魂兮归来!速速醒来!”

这喝问,并非普通言语。每一个字,都如同洪钟大吕,蕴含着管怀瑾以文心引动的、对“人伦纲常”、“家族传承”、“本心持守”等儒家根本信念的叩击!这是直指本心的“喝魂”之术!金色文气随着他的喝问,化作无形的音波涟漪,无视物理防御,直冲赵元朗的灵台识海!

“父……父亲……”赵元朗那双被魔性彻底占据的冰冷眼眸,在听到“汝父在此”和那振聋发聩的圣贤箴言时,剧烈地波动起来!一丝属于“赵元朗”本身的、被魔念死死压制的痛苦、恐惧和对父亲的孺慕之情,如同溺水之人抓住的稻草,猛地挣扎浮现!他抓着紫玉符箓的手,几不可察地颤抖了一下,掌心与符箓背面的那条暗红能量纹路,光芒出现了极其短暂的紊乱和闪烁!

就是这一瞬间的迟滞!

与魔念全力对抗、七窍都已渗出鲜血的顾砚之,敏锐地捕捉到了这稍纵即逝的战机!他眼中爆发出决绝的光芒,将所有残存的浩然正气,甚至不惜燃烧起一缕本命精血,尽数灌注到那柄已然黯淡的心剑之中!

“浩然长存,邪魔退散!断!”

铮——!

一声清越到足以撕裂魔氛的剑鸣响彻云霄!那柄吸收了顾砚之精血的心剑,骤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炽烈白光,如同黎明前最纯净的那一缕曙光!剑光不再斩向坚硬的符箓本体,而是精准无比地、以无厚入有间的姿态,顺着那瞬间紊乱的暗红纹路轨迹,狠狠一划!

嗤——!

如同滚烫的刀锋切过凝固的油脂!一道清晰的、带着灼烧痕迹的裂口,瞬间出现在紫玉符箓背面与赵元朗掌心相连的暗红能量纹路上!

“啊——!!!”

一声凄厉到不似人声的惨嚎从赵元朗口中爆发!这一次,充满了纯粹的、灵魂被撕裂的痛苦!他周身缠绕的浓烈魔气如同被戳破的气球,轰然溃散!那枚紫玉符箓骤然失去了所有光泽,由妖异的深紫瞬间褪为灰白,表面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纹!

“噗!”顾砚之也喷出一大口鲜血,心剑彻底消散,身体软软地向后倒去,气息萎靡到了极点。这一击,耗尽了他所有力量。

“成功了!”管怀瑾心头狂喜,但动作丝毫不停。他深知邪阵核心仍在!就在那紫玉符箓与宿主联系被斩断的瞬间,池底那暗红色的阵眼晶石,如同被激怒的凶兽,爆发出刺目欲盲的血光!整个池水瞬间沸腾,化作粘稠的血色!一股比之前强大十倍、充满暴戾吞噬意念的吸力猛地爆发!这一次,不再是针对文华,而是无差别地攫取所有生灵的精气、血肉、乃至魂魄!距离水池最近的几个倒霉家丁,连惨叫都未及发出,身体便肉眼可见地干瘪下去!

“青芜!晶石!”管怀瑾嘶声大喊,同时再次并指,饱含文气的指尖对准那沸腾的血池中心,就要再次书写《正气歌》后续篇章,镇压那失控的邪阵核心!

“交给我!”

混乱的水浪中,传来青芜一声清叱。只见她小小的身影在几条因邪阵失控而更加狂暴的魔化鲶鱼精围攻下,不退反进!她身上碧绿的光芒前所未有的明亮,带着一种玉石俱焚的决绝。她不再闪避,任由一条鱼精布满倒刺的尾巴狠狠抽在肩头,绿衣碎裂,鲜血迸溅!借着这股冲击力,她如同离弦的绿色箭矢,速度暴增,化作一道碧绿流光,直射向池底那疯狂脉动的暗红色晶石!

“封!”

在即将撞上晶石的刹那,青芜双手结出一个玄奥的古印,周身碧光尽数收敛,凝聚于指尖一点。那一点碧芒,纯净、凝练,带着庐山云雾最本源的生命气息与封印之力,狠狠点在了暗红晶石最核心的魔纹节点上!

嗡——!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碧绿与暗红的光芒激烈交缠、吞噬。暗红晶石发出不堪重负的碎裂声,密密麻麻的裂纹瞬间布满整个晶体!那狂暴的吸力和沸腾的血水戛然而止!

轰隆!!!

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暗红晶石彻底爆裂!一股混杂着浓郁魔气和毁灭性能量的冲击波,如同黑色的巨环,猛地从池底炸开!水榭的基座在轰鸣中坍塌了大半!无数碎裂的黑色玉石和腥臭的血水、淤泥喷溅向四面八方!

首当其冲的青芜,如同断线的风筝,被这股狂暴的冲击狠狠抛飞出去,小小的身体在空中划过一道凄凉的弧线,碧绿的光芒黯淡到了极致,点点如萤火般逸散,重重摔落在远处的花圃中,生死不知。

“青芜——!”管怀瑾目眦欲裂,心痛如绞。

邪阵核心被毁,反噬之力瞬间席卷。水榭中,那枚布满裂纹的灰白符箓“啪”地一声彻底碎裂,化为齑粉。赵元朗身体剧烈抽搐,口中不断涌出黑血,眼中魔性褪去,只剩下无尽的空洞和死灰,直挺挺地栽倒在地。赵半城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哭嚎:“我的儿啊——!”连滚爬爬地扑了过去。

弥漫全场的诡异吸力和阴冷感如潮水般退去。混乱的花园里,只剩下劫后余生的宾客们惊恐的喘息、痛苦的呻吟、以及赵半城绝望的哭喊。空气中弥漫着血腥、淤泥的腥臭和魔气残留的淡淡硫磺味。

管怀瑾顾不上查看自身伤势,踉跄着冲向青芜坠落的地方。顾砚之也挣扎着支起身体,看向那片狼藉的花圃,眼中充满忧虑。

月光穿透渐渐散去的烟尘,洒在破碎的赵府花园。一场奢华的夜宴,终以邪阵破灭、惨烈收场告终。然而,管怀瑾抱起花丛中气息微弱、绿光黯淡如风中残烛的青芜时,心中没有丝毫轻松。赵元朗体内那深沉暴戾的魔念,紫玉符箓的来源,这精心布置的邪阵背后潜藏的更深阴影……都预示着,更大的风暴,正在庐山深处酝酿。浔阳城的夜,依旧漫长。

温馨提示:按 回车[Enter]键 返回书目,按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键 进入下一页,加入书签方便您下次继续阅读。
开启瀑布流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