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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永嘉坊后,刚推开府门。

李重茂便见到怀中抱着衣裳,端坐在胡凳上的陆萱儿。

脸上挂着茫然无措的神情。

他认出,那两件衣服是王崇晔所送,不免有些好奇,开口问道:“萱娘怎地捧着两件衣裳呆坐?”

陆萱儿听到他的声音,抬头望向他,神情也有茫然化作惊喜:“阿郎!你回来啦。”

李重茂走到她跟前,拿起衣裳,忽地听见重物坠地的声响,低头一看,是两个缝制好的荷包。

他蹲下身捡起,摸了摸,里面装的是铜钱,掂量一番后,发现重量还不轻。

李重茂这下明白了陆萱儿为何抱着这两件衣服发呆了。

他不由得笑道:“萱娘便是为此事发呆?”

陆萱儿臻首轻点:“王奉御为何送阿郎银钱呢?”

这王崇晔倒是有心了,想来是看出他府中穷困,却又不好言说,于是便借着感谢之名,塞给他银钱。

只是嘛,这送钱的法子,简陋了一些。

李重茂摇了摇轻笑:“不过是因我替他出了个主意罢了,萱娘若是觉得收下不好,便去将这几日酿的烈酒备上一些,明日去到王奉御府上参加宴会时,添作回礼吧。”

正好,也能借此机会,从宴会上将这烈酒的名声传出去。

“宴会?”陆萱儿眼中充满了好奇,而后迟疑了一下,“阿郎的意思,是妾也可以去吗?”

李重茂点了点头:“既是家宴,那是自然。”

陆萱儿顿时兴奋起来,起身,踮脚,在李重茂脸庞上轻啄一口,随即便是小脸羞得通红。

往屋外跑去,留下一句话语。

“谢谢阿郎!妾去备酒。”

李重茂站立屋中,摸了摸陆萱儿在他脸上啄下的位置,似有余香残留。

他悠然轻笑着。

江山与美人,美人心易得,江山却难取。

他把目光望向潞州方向,似乎看见了那位玄宗皇帝李隆基,在那方地界一边拉拢着地方势力,一边却犹豫是否要再次进入长安。

……

次日晌午,李重茂携着陆萱儿。

乘着马车,向王崇晔居住的务本坊行去。

路过隆庆坊时,他让马车稍候了一会。

看着眼前,这个过些时日后李隆基五兄弟将要居住的地方。

先是有了个“五王宅”别称,后又被当了皇帝的李隆基改成兴庆宫。

唔……还是五王宅听着顺耳些,就保持这个称呼不要变了。

马车停在了务本坊外,此处离皇城最近,因此皇城中任职的低品阶官员,大多居住于此。

李重茂扶着陆萱儿下了马车,从她手上接过酒瓶。

里面装着他二人前些时日自酿的烈酒。

两人都是穿着王崇晔送的新衣。

他一身青色圆领袍衫,腰间勒着黑色腰带,头戴黑纱罗制幞头,这是这一时期多数男子的装束。

陆萱儿则是穿着素色窄袖褥衣,系上红色长裙,肩上披着淡黄色帔子,描眉画眼,好不漂亮。

都还未曾同房,这人妻感愈发浓郁是什么情况。

李重茂暗自嘀咕。

两人并肩进了务本坊巷道,还没走几步路,便遇上了前来相迎的王崇晔。

一番寒暄过后,便跟随他进了王崇晔府中。

才一进府,陆萱儿就被王崇晔妻子领进了内院中,她们女子在后院中另开了一席。

李重茂随着王崇晔进了中院大厅。

厅内摆放着几张木桌,呈一横二竖的格局,依次摆开。

北侧主位后,立着一道山水屏风。

中央留出的一块空闲区域,早已铺上了地毯,木桌上也放满许多瓜果吃食。

“大王,还请上座正中。”

王崇晔手臂微曲,恭声请道。

李重茂摇头回绝:“今日乃是王奉御宴客,你为主家,我怎可喧宾夺主。

我还是坐这里就好。”

说着便走到左边的上首木桌处入座。

自古以左为尊,除了主家位置外,左边上首位置便是头等贵座。

王崇晔见此情形便不再强求,只是连连称道:“下官惶恐……”

李重茂笑了笑:“王奉御如此生疏以待,可是让我有些寒心。

奉御如同对待好友那般待我就好,我常年身居王府,少有出门,也无甚好友,王奉御便做头一个可好?”

王崇晔揉揉鼻头,弄得愈发红润。

“能成大王好友,实在是崇晔福分!既如此,大王也不必客气以奉御称呼我,就叫我崇晔吧。”

“奉御年长我许多,怎么直呼姓名。若王奉御觉得此称呼过于客气,既如此,我就称你王卿如何?”

王崇晔已是四十有余,而自己不过十五,虽说身份有所参差,自己却不可以此打蛇随棍上,直呼其名。

别人同你客气一句,你却不能真把这客气话当真。

李重茂摇了摇头,只取了个中间一些的称呼,称呼其官名。

王崇晔还欲说话,却被他摇头制止:“王卿还是去迎客吧,我在此稍待就好。”

王崇晔见状也只好放下一些表忠心的话语,出门迎客。

没过多久,王崇晔便领着三个人进了大厅,都是将轻甲放在手臂上抱着,只露出一身便装。

看着像是刚当值完,就被王崇晔请来。

当中一人看着年长一些,约莫四十多岁的样子,身躯浑圆,三角眼,脸上多麻子,蓄着胡须。

边上两人俊俏许多,看着也比较年轻,但也差不多三十几岁,一人面如冠玉,唇红齿白,另一人则是肤色古铜,浓眉大眼。

三人一进大厅,便走向李重茂所处位置,正欲半跪行礼。

李重茂连忙起身示意不用:“不必如此,今日王奉御为大,我等皆是客人,何须拘礼。

况且三位都年长于我,不论身份,我倒是该称呼一声阿兄才是。”

三人连忙齐声回道:“不敢担待大王如此称呼。”

谦逊知礼,年纪虽小,却举止有度,落落大方。

这是三人对李重茂的第一印象。

王崇晔眼见他们互相客套着,此时也笑道:“诸位就听大王的便是。”

说着走到三人跟前,指着他们向李重茂一一介绍。

“这是万骑葛福顺,左羽林军营长。”他指的是那名身子浑圆的麻脸汉子。

“这是南衙利仁府折冲都尉麻嗣宗。”是那位肤色古铜的浓眉中年人。

最后走到了那位生得唇红齿白,最不似禁军士兵,反而有点像个读书人面前:“这是万骑果毅都尉陈玄礼。”

李重茂顺着王崇晔的介绍依次看过去,目光最后落在了陈玄礼身上,仔细打量了一番。

这就是那位护卫李隆基一辈子,亲手处死了杨贵妃的人物吗?

真是生得一副好面容,亏得和那位四大美人之一扯上关系,也算是史书留名了。

陈玄礼却是被李重茂眼神看得心里发毛,怀疑他是不是有什么特殊癖好,双手不由自主地负在身后,护住某处。

毕竟,大唐好男风的王爷可有不少。

随后就是各自入座。

王崇晔朝乐工处作了个手势,悠扬的丝竹管弦声响起。

他目光望向葛福顺、麻嗣冲和陈玄礼三人。

“诸位,起舞一曲可否?”

三人屁股还未落座,又站了起来,在地毯上跳了起来。

这倒让李重茂有些不知所措,宴会时跳舞,他倒不是没经历过,不过那都是酒喝多了才有的事。

类似这一入席就跳舞的流程,他这还是头一遭。

还有些不太适应的他,只好先在一旁吃着些东西,饶有意味地看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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