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府。
苏颋走在前面,领着李重茂往前院方向走去。
宴会自然是平淡的结束了,苏瑰也不像其余的那些大臣一般,豢养一些舞女在府中用作宴客。
所以舞姿翩翩,那自然是看不到的。
除了偶尔看见苏令仪皱着眉,端坐在苏颋身旁,似乎是在表示着不满外。
也并无其余事发生。
对李重茂自己来说,他觉得今日这次赴宴,还是有些成果的,至少在苏瑰面前树立了个知晓民间疾苦的形象。
这样一来,等到吐蕃使团到了长安,掀起那场马球比试的热度后。
若是自己在比试中赢过吐蕃,再以此契机推动成为祭天大典中的终献,也就能在诸多朝臣心中留下一个印象。
那这路就算是走得通畅了许多。
至于李裹儿,眼下她还是个不错的工具人,至少在李显面前,她的一番撒泼打滚,还是有一些成效的。
估摸着,吐蕃使团来长安的日子,应该没多久了……
李重茂随着苏颋走到前院的马厩位置时,见其中的马匹都是养得十分好。
他望着苏颋的背影,没忍住出声问道:“苏舍人,我见府中马厩这些马匹养得极为俊美,不知可有什么特别饲养方法在其中?”
马球比试,要想赢,有两个重要所在,一是骑马之人击球技术了得;其二则是座下的马匹,也要是匹好马才行。
李重茂这段时间同陈玄礼的练习,击球已然练得纯熟了,就是没有挑到一匹合适的骏马。
初入苏府时,他就留意到了那些马厩中的骏马,只是一直未曾得到机会询问。
苏颋闻言停下脚步,目光望着马厩,摇头说道:“大王谬赞了。此都是小女悉心喂养,倒无什么特别法子。”
苏令仪那么个瘦弱身子骨么……
“不知苏舍人可喜好打马球?”
想要赢过吐蕃,首先李重茂不是需要把击球技术练得多强,而是得找着一些人同他一道才行。
眼下就只有陈玄礼比较稳当些,葛福顺和麻嗣宗二人平时事务也多,配合一起练习的时间很少。
苏颋摇了摇头道:“臣对于马球,仅止步于能上马击球而已。”
李重茂说道:“苏舍人,吐蕃使团入长安在即,舍人想必也听说了马球比试一事。”
苏颋点了下头。
“小王虽然年幼,但也有一份替陛下分忧之心,因此便想邀请一些人,到时也同吐蕃比试一番。”
闻言,苏颋一怔道:“大王能有此心,陛下想必十分宽慰。”
李重茂见铺垫的差不多了,便直言不讳地说道:
“只是如今小王还未寻得合适马匹……因此,想借苏舍人府中马匹一用,不知可否?”
苏颋顿时面露吃惊神色,心下想到,感情说了那么多,是冲着我府中马匹来的。
想着想着,他面露难色:“大王……并非是臣不愿,只是这些马匹,都是小女亲手喂养。
只怕借给大王后,变得不再温顺,到时反而不佳。”
听到苏颋这么说,李重茂回想起初见苏令仪时她嘴中嘟囔的话语,试探着问道:
“苏小娘子……可是非常喜欢打马球?”
苏颋顿时苦笑道:“大王倒是猜得准确。只是小女一向身子骨瘦弱,虽有心思,但却乏力。”
说着他将目光看向马厩,“因此,喂养这些马匹,也成了小女最大的兴致所在,她也很是用心。”
“既然是苏小娘子心头所爱,小王倒也不便强求,只是此事对我而言,也十分重要。
苏舍人可否替小王询问一番苏小娘子,她若有心割爱,如有要求,我自当尽力应允。”
李重茂正了正神色,郑重其事地说道。
苏颋见他说得这般正式,赶忙整了下衣冠道:
“大王有此厚意,臣也定当尽心,若是不成,也会让小女誊抄一份饲养法子,以供大王所用。”
李重茂微微躬身道:“那就烦劳苏舍人费心了,小王……这便告辞。”
二人的一番言谈间,也走到了苏府的大门处。
李重茂也顺势提出道别,转身离去。
……
苏府内,厅堂中。
苏瑰面色有几分红润,他本意是为感谢李重茂救命一事,粗略准备了些吃食。
可却从李重茂的言谈举止中,感到了几分惊喜。
“阿翁,令仪不想去做随祀的斋娘……”
右侧矮桌处,苏令仪起身走到苏瑰身后,伸手轻轻揉捏着他的肩膀说道。
苏瑰感受着孙女轻柔的力道,觉得十分舒适,可听到她口中的话语,却也还是忍不住皱眉。
“令仪大了,也时候许个好人家了。等过了这些时日,阿翁替你寻寻可好?”
苏瑰避而不答,只是轻拍了拍苏令仪的手。
苏令仪手上的动作一顿,道:“令仪只想多服侍阿翁一些时日,越久越好。”
“大了终归是要离家的。”
苏瑰说完后,长叹了一口气。
苏令仪闻言眼珠一转,侧身弯腰,低头看着苏瑰,脸上露出个好看的娇俏笑容。
“阿翁,令仪还想多陪伴你和阿父一段时间呢,我也还有许多想做的事没做……”
话语中带着撒娇味道。
苏瑰闻言点头大笑。
说话间,苏瑰看见苏颋迈步进入厅堂,便出声问道:“温王已离去了?”
苏颋点头,然后他看向苏令仪说道:“令仪,温王想借你喂养的那些马匹一用,你有何想法?”
苏令仪顿时心生困惑,脑海中浮现李重茂拉住她手腕,避免她落水的画面。
正欲开口,却听见自家阿翁的声音。
苏瑰皱眉道:“温王何故借马?”
苏颋便将李重茂同他的一番言谈,原原本本的说了出来。
苏瑰越听眉头蹙得越深,听完后,久久未曾出声,只是一味沉思。
“温王有此心思倒也不错,若真能浇灭吐蕃的一些气焰,陛下心中也会高兴几分,说不准也能将目光从皇后那边移开些。”
说着说着,苏瑰望向苏颋问道:“祭天大典终献人选是不是还在悬而未决?”
苏颋一怔,回答道:“是的,安乐公主还在同陛下怄气,陛下便命我等先搁置着。”
听完,苏瑰再度陷入沉默。
苏瑰身后。
苏令仪秀眉略微上挑,杏眼中,瞳孔微张,眼珠流转间似是在琢磨着什么。
她看向父亲苏颋,说道:“阿父可以答复温王,就说令仪答应借马一事了。”
苏颋一时错愕:“为何?那些马匹不是你心中所爱,怎么突然一下子大方起来了。
平日,为父言说骑着出城,你都不愿。”
苏令仪白瓷般的脸上泛着容光,笑着说道:“阿父莫怪,儿却不是白借,阿父帮儿给温王带句话。
只要温王能应允了儿这句话就行。”
说罢,她轻移莲步,走到苏颋身侧,踮脚悄声在他耳边说了一句话。
苏颋脸色顿时变得怪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