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新鲜的尸体呢?”船长语气渐缓。
“大副的余党,动摇的人,他们全都是尸体来源。”夏伦停顿片刻,随后继续说道,“听着,格莉德,它吃人也不全是坏事。我们可以借用这件事带来的恐惧和猜忌,来分化瓦解敌人。”
“我们现在得团结剩下的人,而不是用恐惧让他们分化!”船长声音急迫起来,“你要是听了怪物的鬼话,那我们只会在猜忌中被分别击破,我们唯一的机会,就是上去后,团结所有人殊死一搏。”
“所以,我们要处决退缩动摇的人。”夏伦语气平和,“而且,我们并不知道其他人的倾向,你贸然开口,极有可能引起新的叛乱,那时候就全完了。”
船长差点听笑了,她猛地凑上前,栗色的眸子死死看向夏伦:“你怎么知道谁会退缩?你是教士嘴里说的心灵虫吗?”
夏伦转过头,认真地看向了船长的眼睛:“你应该相信我,我们是盟友——我自然有办法,一个非常稳妥的办法。”
船长猛吸了一口烟斗,皱紧眉头,几秒后,她缓缓吐出一圈烟气。
“成,我倒要看看你有什么办法。”
...
...
“我有什么办法?!”
甲板上,炮手歇斯底里地怒吼道,他声音尖细得宛若孩童。
“我到的时候,大副已经死了,我亲眼看到的!”
“砰,一枪下去,大副的尖脑袋就炸成了红珊瑚!你们根本没法想象,那个俘虏的枪有多快!”
炮手身旁,只剩一只眼睛的独眼龙老人冷笑一声:“所以,会开船的,和会确定航向的全死光了,妙极了,咱们已经完蛋了。”
“乐观点,起码风暴渐熄,我们已经远离风暴区了。”身材敦实的牧师握紧胸前的圣徽,沉声安慰道,“我们得想办法把船长救上来,她还活着。”
“救船长?她上来第一件事,就是把咱们全杀了。”炮手仿佛被踩到了尾巴的猫,猛地跳了起来,“叛变这事,你们只要没阻止,那就是参与了。”
“她总得要人帮着开船,现在船上可没多少活人了。”老头摇了摇头,“就算是清算翻脸,也得等到了危土岛。”
“那你下去救她?”炮手冷笑,“反正我不去。”
“我们可以从俘虏中,招募几个会开船的。”老头拔出匕首,随后抛了起来,“这也是条路子,现在我们粮食和水源都很充裕。”
牧师叹了口气,随后颇为怜悯地看向了身后的遍地尸骸。
“感谢我们仁慈的炮手,他为了预防俘虏造反,已经快把人杀干净了。”
炮手瞪大眼睛:“你可别瞎说,不还剩了几个愿意跟着咱们干的吗?”
“啊对,是没全杀光,但就剩三个了。”牧师叹了口气,看向了正在向大海中抛尸的变节船员。
其中一名身材瘦削,戴着破碎的圆眼镜的船员似乎察觉到了注视,他转过头,对着正在商议的三名海盗骨干,露出了一个温和而腼腆的笑容。
“拉人入伙是个长期的过程,底线都是一点点突破的。”牧师絮絮叨叨地抱怨道,“我又不会精神控制,怎么可能三言两语就让人家当法外狂徒?你杀那么快干什么?”
“我又不懂这方面的技术。”炮手声音渐弱,“我杀他们,只是为了防止暴乱。”
“邦!”老头不耐烦地将匕首插在桌子里,桌子微微摇晃,溅起一滩冰冷的水珠。
“行了行了,别互相埋怨了。剩下那三个人,有没有会技术的高级船员?”他沉声问道。
“就一个医生,就戴碎眼镜的那个。”牧师指了指身后,“俘虏里的船长,在我们劫船前就自杀了;大副战死了;实习学徒也全都战死了。”
“那他们的领航员呢?”老头微微眯起眼睛。
“那个自称木匠,然后重伤海怪,又把大副那伙人全宰了的俘虏就是领航员。”牧师笑了笑,“现在他也掉进了船舱里。”
炮手轻佻地吹了一声口哨:“所以,我们又回到了原点。”
“那我们就先飘着,事情总有转机的。”老头拔出匕首,脸色忽然狠辣起来,“实在不行,我们就点了船底下的鲸油,和怪物一起死!
他继续说道:“绝对不能让这东西再祸害别人了,要是让它跟着其他船去了危土岛,那....”
“怪物杀人,我们也杀人,让它去了危土岛又怎么了?怎么,你这老海盗还想扮英雄?”炮手冷冷打断道,他虚着眼看向了独眼龙老头。
气氛陡然一僵。
老头忽然咧嘴一笑,他似乎想明白了什么,看向炮手的目光愈发阴冷。
“大家这么多年的财产,还有情妇,全都在危土岛,要是这怪物跟过去了,那可就全完了。”牧师打圆场道,“但我们也不用非得同归于尽...”
炮手再次吹了一声口哨:“反正我是老光棍了,无牵无挂——但我也不是说你们,本来咱们干的就是玩命的活,留那么多钱干什么?你们不会还想退休?不会吧,不会吧?要我说,保自己命最重要。”
“给你个忠告,小子。”老头皮笑肉不笑,脸上的皱纹挤出一条缝,“在海上越怕死,越容易死。”
“老东西,我也给个忠告。”炮手握住枪柄,面无笑意,“别跟我这倚老卖老。”
“砰!”
下一刻,几人身旁的甲板门陡然被人从里面撞开,剑拔弩张的两人都吓了一大跳。
“都给我把东西放下。”船长厉声呵斥,她走上甲板,视线冷冷扫过三人,“你们还要继续内讧?”
船长居然回来了!?
炮手下意识握紧枪柄,想要开火,但是随即他的眸子陡然一缩。
船长身后,一个缄默的黑发男人正冷冷注视着自己——是那个射杀了大副的俘虏!
船长和那个俘虏合作了?!
心跳陡然一窒。
一瞬间,恐惧如寒冰组成的利爪一般,瞬间摄住了他的心脏与精神,船舱中那场可怖血腥的战斗,一幕幕在他眼前闪过。
碎裂的头骨,四溅的鲜血,崩碎的眼球,转瞬即逝的惨叫,漫长窒息所产生的“赫赫”声——最终这些幻象都在血味,以及硝烟味里,变成了一双正在审视着自己的黑色眸子。
这一刻,炮手感觉自己完全被吓住了,他根本不敢轻举妄动。
他用眼角的余光瞥了一眼身旁安排在其他2个出口处的伏击枪手,此时他们甚至还没意识到船长已经回到了甲板上!
“砰!”
震耳的枪响骤然在耳畔炸响,刺耳的音浪像是重锤般轰在炮手的脑仁上,他猛地打了个激灵。
——反应了片刻,他才意识到船长刚才向着空中开了一枪!
“都给我过来,我有事宣布!”船长高声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