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渐丝毫不怀疑山君所言的真实性。
森组盘踞在绿荫街区，也就是和烈火的利齿帮在同一片地盘儿，但两者并不冲突，因为后者只能控制一条街道，而森组却能掌控整个街区，他们甚至要找利齿帮收税。
这种势力想要再扩张，基本就只能进军内城了，所以在外面，只需要一句话，就能让烈火乖乖地把通缉令撤回去。
不过现在他心里在想一个问题。
“死者之都是不是要发生什么事？”他问道。
山君面无表情，眼神似乎有些不悦，显然没想到这个人不仅没有慎重考虑他的提议，甚至还在想其他事情。
“死者之都没有免费的情报。”他说道。
我们二街会里就有。
林渐心里这么想着，没有吭声。
这时候，赤阳终于开口说道：“林渐，跟我们合作，你就等于有靠山，等你成了市民，想加入也，也不是没有可能。”
虽然他看起来实在分析局势，但语气里更多是想要劝林渐点头答应，大概是出于好心，毕竟两人在副本里也算是过命的交情。
只是能看出来，他对山君十分忌惮，所以说话的时候很紧张，也不敢说得太多。
就算如此，坐在副驾的虎人还是冷冷地瞪了他一眼。
“这只是公平交易。”山君说道。
林渐靠在后座上：“果真公平吗？你能让利齿帮撤回追杀令，就能让悬赏的力度超级加倍，刚才的话是这个意思吧。”
山君毛茸茸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一丝笑意。
“我可没这么说，但你要这么理解也不是不行。”
这时候，旁边的豹人也开口了：“小子，别以为追猎是什么了不起的东西。以你现在的阶级，能有选择是你的福报。你该不会以为，被荷官盯上，以后还能风平浪静地慢慢发育吧?”
他说完就没有被山君横一眼，按照林渐的猜测，大概因为这是计划之中的台词，而赤阳是出于对自己的好意才开口相劝。
“我想请问一个问题。”
林渐盯着赤阳的后脑勺，因为他看到有一撮鬃毛打结了，“你们觉得，我为什么要在游乐城里干掉那群赏金猎人？山君阁下，你看到了过程，如果我不动手而是直接溜，他们也是抓不到我的，对吧？”
山君轻轻吸了口气，眼神转冷：“因为你要震慑其他人，表明那些小角色拿你没有办法。”
他当然明白，隐藏起来的意思就是，他并不需要森组出面让利齿帮撤回追杀令。
“所以，你是准备拒绝了我提出的交易？”
车子稍微抖了一下，赤阳过于紧张，以至于踩刹车的时候脚都不稳，这对他这样的身体控制能力来说很罕见。
“交易？”
林渐终于没忍住，上手去捋起了赤阳那撮打结的鬃毛，“交易的基础是公平，我一般管你这种提议叫做不平等条约。”
“不平等？”
山君在他话音还没落的时候就提高了音调，听起来像是试图打断但没来得及，“看来你还没有适应死者之都，如果我们的实力和地位不平等，那么条件不平等不正是一种公平吗？”
林渐点了点头，说道：“确实，是我太执着于一个称呼了。那么你说得没错，我准备拒绝你提出的交易。”
赤阳忍不住从后视镜里张望了一眼，他的眼神变得更加忧虑，作为森组爪派之中最底层的成员，他深切的知道这个山君是什么样的人，拒绝了他，以后指定没有好果汁吃。
林渐倒是很淡定，坐在后面解释道：“就算这个交易是公平的，我也必须拒绝。历代追猎者，往往都能在新手时期如鱼得水，可一旦进入上层，下场都很凄凉，因为这个能力太得罪人。
不管谁来做这个追猎者，只要他一直掠夺别人的能力，早晚都会让多数人都变成敌人，而在死者之都，敌人是不会死的，谁也不知道三十年之后谁在河东，谁在河西。
这就是我不能答应这笔交易的原因，我的追猎对象，只有副本里的NPC，我不会对任何居民使用这个能力。”
山君沉默起来。
说实话，以他的眼界，哪怕中产更上一层的强者也亲眼见过，却没想过有个追猎者会把目标全部放在NPC身上。
这不仅是难度和胆识的问题，更是困难和轻松之间的巨大诱惑。
如果愿意追猎玩家，增强实力就会变得很容易，只要跟随副本流程走，判断谁会死就行，甚至多数时候不需要亲自出手。
哪怕遇到拥有珍稀能力而且不容易死的人，也可以通过暗算背刺的手段来达到目的。如果要追猎NPC，等同于是逆着副本的流程，难度和危险性都不知高多少。
然而，他并没有相视一笑，口称佩服然后拉着手要拜把子，而是毫不讲情面地说道：“我只需要结果，不需要解释。”
林渐耸了耸肩：“我也不是给你解释。”
他只是想告诉赤阳，自己为什么要选择拒绝。
甚至，其实他早就已经想到了，以森组这种准内城级别的势力来说，他们要的是稳定的利益，而不是会带来无穷不确定因素的追猎者，眼下提出的说是交易，其实是利用。
他们只是想让林渐用追猎剥夺某个或者某几个特定目标的超凡能力，或许是打压竞争对手，也可能是别的原因，总之，对森组来说，追猎者只是一件工具。
等到需要打压的目标能力被掠夺之后，林渐就会被一脚踢开，这是百分之百确定的事实。
既能达成目的，还能让别人背锅，这种买卖可太划算了。
山君已经转了回去，左手的两根利爪在轻轻摩擦，不知心里想着什么。
突然间，一阵引擎轰鸣从旁传来，一辆越野车吭哧吭哧地冲到和轿车并驾齐驱的位置，甚至别了一下车，然后让车窗落下，露出一张喜庆的大金毛脸。
“哟！山君，真巧啊，要不要现在去武斗场，上次没把你打死我可是遗憾得很啊。”
呲——
山君没有搭理大金毛的挑衅，只是让赤阳刹住了车，把对方放到前面去，然后对林渐说道：“既然如此，祝你好运。
轰轰——
轿车开走，林渐站在街边，用手扇走飞扬起来的灰尘。
“真是的，买卖不成也得把我送回去啊。”他不满地嘟囔道。
此时，越野车还没走，大金毛趴在车窗上吐着舌头：“追猎者，你要小心啊，那大猫最小心眼了，他肯定要派人让利齿帮加大力度通缉你。”
林渐拱了拱手，虽然这种事情显而易见，但人家也是好心。
大金毛继续说道：“对了，刚才开车过来的时候，好像听说白枝街区的什么帮派带人闯进来，要去利齿帮那边谈判呢。”
这个情报让林渐有些没想到，并且很有用。
“多谢。请问...”
大金毛知道他要问什么，把舌头缩了回去：“森组，齿派，至于称呼..下次见面的时候再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