创造。
这个词,像一颗种子,在高奇凡的心中,生根发芽。
他离开了档案馆,没有回自己的住处,而是径直,再次走向了那扇名为“心炼”的圆形巨门。
理论,说得再多,终究是虚的。
他需要实践,需要一个能将他脑中那些天马行空的想法,付诸实现的地方。
心炼之室,无疑是最好的选择。
当他再次踏入那片熟悉的黑暗时,黑蛇的声音,没有再响起。
这里,仿佛变成了一个完全开放的,只属于他的私人实验室。
高奇凡的意识,漂浮在虚无之中。
他没有急着去构想什么惊天动地的神器,也没有试图去挑战什么高难度的谜题。
他要做的,是最基础,也是最根本的实验。
他伸出手,一个念头闪过。
一团湿润的,散发着土腥味的虚拟黏土,出现在他的掌心。
他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彻底掌握“塑形”这个最基本的概念。
他闭上眼睛,精神力缓缓探出,尝试着去连接那个他只在资料里见过的,一个技艺极其高超的“自己”。
【御窑首席陶艺家高奇凡】。
连接的瞬间,一股温和的,充满了对泥土的热爱与敬畏的情感,涌入他的心头。
他的手指,仿佛拥有了生命。
他能感觉到黏土中,每一颗细微颗粒的分布,能感觉到水分的流向。
他的双手,开始不自觉地,在那团黏土上揉捏,拉伸,塑形。
很快,一个造型完美的,线条流畅的虚拟花瓶,在他的手中成型。
成功了。
但高奇凡的脸上,没有任何的喜悦。
因为他知道,这,依旧是模仿。
他只是一个蹩脚的演员,在笨拙地,重复着陶艺家早已烂熟于心的动作。
这不是他的创造。
他散去了花瓶,再次凝聚出一团黏土。
这一次,他没有去连接那个陶艺家。
他只是静静地,看着手中的黏土,用自己的眼睛去看,用自己的手去感受。
然后,他将精神力,分成了两股。
一股,极其微弱地,探向了那个他已经非常熟悉的,【厨子高奇凡】的信号。
他要的,不是厨子的烹饪技巧,而是他那千锤百炼的,对刀具的掌控力,那种能将一块豆腐切成菊花的,极致的精准。
另一股,同样微弱地,探向了另一个,他从档案馆里找到的,同样不起眼的“自己”。
【百年钟表匠高奇凡】。
他要的,是钟表匠那种,对微小零件的,近乎偏执的,一丝不苟的耐心和稳定。
两股截然不同的力量,在他的精神世界里,缓缓交汇。
一边,是充满了烟火气的,大开大合的刀工。
一边,是充满了机械感的,细致入微的打磨。
这一次,没有剧痛,但一种前所未有的精神负担,压得他几乎喘不过气来。
他感觉自己的大脑,像一个性能低劣的处理器,被强行要求同时运行两个截然不同的操作系统。
他的手,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
掌心的那团黏土,在他的揉捏下,时而被切得七零八落,时而又被捏成一团不成形的烂泥。
失败了。
第一次尝试,彻底失败。
高奇凡没有气馁。
他散去烂泥,再次凝聚。
第二次,第三次,第十次……
他一次又一次地尝试,一次又一次地失败。
他的精神力,在飞速地消耗。
汗水,浸湿了他的额头,他的意识,开始变得模糊。
但他依旧在坚持。
因为他能感觉到,每一次的失败,都让那两股原本互相排斥的力量,多了一丝丝的融合。
他正在用最笨,也是最有效的方式,强迫自己的“原点”之躯,去适应,去理解,去兼容这两种不同的“理”。
不知道过了多久。
当他的精神力,即将耗尽,意识即将崩溃的最后一刻。
奇迹,发生了。
那两股力量,仿佛终于找到了一个完美的平衡点。
厨子的刀法,不再只是切削,而是在每一个微小的层面上,进行着如同钟表匠般的,精准的雕琢。
钟表匠的稳定,则为厨子那大开大合的刀法,提供了一个坚如磐M的基石。
高奇凡的手,停止了颤抖。
他的眼中,闪过一丝明悟。
他的双手,再次动了起来。
这一次,他的动作,既不像厨子,也不像钟表匠。
那是一种全新的,只属于他高奇凡自己的节奏。
只见他掌心的那团黏土,仿佛有了生命般,飞速地旋转,拉伸。
他的手指,时而如狂风暴雨般,在黏土表面留下无数道细密的切痕。
时而又如春风拂柳般,轻柔地抚平每一处瑕疵。
快,与慢。
刚,与柔。
两种截然不同的风格,在他的手中,完美地融为一体。
最终,当他停下动作时。
一个全新的造物,静静地,悬浮在他的掌心。
那是一朵花。
一朵由泥土塑造而成的,盛开的莲花。
莲花的每一片花瓣,都薄如蝉翼,上面甚至能看到清晰的,如同叶脉般的纹路。
花瓣的边缘,锋利如刀,仿佛轻轻一碰,就能割开皮肤。
而整朵莲花,内部的结构,又如同最精密的钟表,层层叠叠,环环相扣。
它既拥有着厨子刀法下的锋利与神韵。
又拥有着钟表匠手下的稳定与精密。
它,不属于任何一个“高奇凡”。
它,是高奇凡的第一个,真正的“创造物”。
一个融合了两种不同“理”的,全新的存在。
【泥塑莲华】。
高奇凡看着手中的这朵莲花,脸上,露出了一个疲惫,却又无比满足的笑容。
他成功了。
他终于,踏出了那最关键,也最艰难的第一步。
就在这时。
他感觉,自己脑海中那个“万我连接”的枢纽,发生了一丝微妙的变化。
仿佛有一个无形的枷锁,被打开了。
一行全新的信息,在他的意识中,缓缓浮现。
【“原点”能力解锁:融合创造】
【当前可融合槽位:2/2】
【已载入模板:厨师(刀工),钟表匠(稳定)】
【警告:精神力严重透支,建议立刻休息。】
高奇凡再也支撑不住,意识一黑,从心炼之室中,退了出来。
他睁开眼,发现自己依旧站在那扇巨门前,浑身大汗淋漓,仿佛刚跑完一场马拉松。
虽然身体疲惫到了极点,但他的精神,却前所未有的亢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