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里峰洞,综合医院。
都承宇躺在病房里,浑身缠满了绷带,青紫肿胀的脸上贴着膏药,一只手臂打着厚厚的石膏。
看到林世勋进来时,他眼睛里瞬间爆发出强烈的恐惧和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
“大…大哥…”他的声音嘶哑微弱,带着敬畏。
林世勋点点头,拉过一把椅子在床边坐下,目光平静地落在他身上:“我姓林,叫我林先生就行。”
他没有报出全名,一个简单的姓氏和“先生”的称谓,既保持了距离感,也减少了身份暴露的风险,他继续问道:
“感觉怎么样?”
都承宇喉结触动,艰难地吞咽了一下,牵扯到脸上的伤,疼得龇牙咧嘴:“死不了,谢…谢林先生…”
昨晚,若非林世勋将他送到医院,只怕他此时已经和张谦、杨泰一样去见上帝了。因为李秀美的原因,他最开始还抱着让林世勋和张谦两败俱伤的心思,不过如今,得知张谦死讯的他也不知道自己是哪种心思居多了。
是恨?是惧?亦或是感激?复杂的情绪在他肿胀的脸上难以分辨。
“嗯,好好养伤。”林世勋的语气平淡,“等过几天,金橡木酒馆的押金我会补给你。”
都承宇眼神闪烁了一下,最终还是苦涩地点点头。李秀美他留不住,能拿回兑铺子的钱,至少在物质上不算血本无归。
待他点头,林世勋这才缓缓说道:“伤好了后,来帮我做事吧。”
都承宇虽然懦弱胆怯,但正因为如此,也很容易被控制和掌握。而且他在毒蛇帮中混迹多年,颇有人脉,手下有一帮做事的小弟。
若想在最快的时间里掌握毒蛇帮,拉拢收服他绝对是最好的选择。
“您的意思是?”都承宇的心脏猛地一缩。
“毒蛇帮和夷帅帮的老大都被张谦干掉,此时正是群龙无首的时候。我准备把两个帮派的人聚拢起来,成立一个新的帮派。”
“这……”都承宇震惊地看向林世勋,随即想到他那惊人的实力,好像也没有什么不可能的,这才道:“需要我做些什么呢?”
“你帮我联系一下原来毒蛇帮的人。安成泰死后,帮派虽然散了,但人却还在。你手下也有一些人吧?都先拉进来。”林世勋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他继续道:
“摸摸底,看看还有多少人能用。特别是管钱、管场子、知道些门路的,多多益善。我既然要做,就要做到最大最强,你是我第一个招揽的人,好好办事的话,我不会亏待你。”
“明…明白!您放心!我这就叫人去办。”都承宇连忙应承着,显然把这个饼吃下去了。
说完正事,林世勋和他讨论了一下具体细节,没有多留。金橡木酒馆的工作还没辞掉,虽然李秀美不会说什么,但他还是得去看看。
当天晚上,延边街久负盛名的双龙麻雀房久违地没有开门营业,其前后的两扇大门紧紧闭着,内里灯火通明。
雀房的大堂中,稀疏坐着十几人。他们大多神情忐忑,眼神躲闪,互相低声议论着,空气里弥漫着劣质烟草的味道。
堂中的一架轮椅上,木乃伊一般的都承宇微微仰躺着,在他的身边,围着七八个小弟。
时间一分一秒的滑过,人群中终于有人忍不住站起身,朝都承宇抱怨道:
“承宇哥!到底还要等多久?你是不是在诓我们?张谦那帮人真死了?那可是活阎王!”他的声音带着明显的害怕和不满,引起了几声附和的嘀咕。
“就是,承宇哥,你伤成这样,谁知道是不是张谦打的?那…那位林先生,真能干掉张谦?”
“该不会是拉我们过来顶雷的吧?张谦要是没死,知道我们聚在这里…”
质疑声此起彼伏,不安的情绪在蔓延。
都承宇脸上缠着绷带,看不清表情,但露出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恼怒。
“安静!”他嘶哑着低吼了一声,牵动伤口让他吸了口冷气。
他抬头看了看墙壁上的挂表,抬起没受伤的那只手臂,指了指雀房房角的老式显像管电视机:“阿哲…去…把电视打开…调到KBS新闻台…”
叫阿哲的小弟愣了一下,连忙跑去打开电视。
一阵沙沙的雪花和电流声后,屏幕上出现了广播公司KBS的新闻演播室画面。
众人知道新闻中肯定会有张谦的信息,都不禁屏气凝神地看向屏幕。
几个新闻片段后,只见画面切换,出现了警方拉起的黄色警戒线,背景是那座废弃的“三和纺织厂”仓库。
镜头拉近,可以清晰地看到仓库门口停着几辆警车,穿着制服的警察和便衣正在进进出出。现场气氛凝重。
女主播的画外音清晰传来:
“现在插播一条本台刚刚收到的消息。今日傍晚,警方在九老区温水洞一处废弃纺织厂仓库内,发现两具男性尸体。”
画面切到打了马赛克、但能看出是俯拍的现场照片,隐约可见倒伏的人影和血迹。
“经初步勘察,两名死者均为外籍人士,颈部均遭受致命创伤。现场有激烈打斗痕迹。”
“警方消息人士透露,根据死者体貌特征及现场遗留物,初步怀疑死者与近期在加里峰洞一带活动猖獗、涉及多起暴力犯罪及高利贷活动的某暴力组织核心成员高度吻合。据悉,该组织头目为一名张姓外籍男子,手段极其凶残…”
“警方初步判断,此案极可能涉及黑帮内部仇杀或利益冲突。目前,警方已封锁现场,正全力展开调查,并呼吁知情者提供线索。”
新闻画面切换回演播室,开始播报下一条新闻。
但双龙麻雀房内,却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死死地盯着那电视机屏幕。
“嘶……”
“真…真死了?张谦…死了?”
刚才出声质疑的壮汉,嘴巴张得能塞进一个鸡蛋,脸上的横肉都在微微颤抖,剩下的质疑和不满瞬间烟消云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