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公夫人见到自己这个姑子出现,顿时便有了些主心骨。
“小姑,你大哥这伤势......”
此时圣公夫人也顾不得礼法了,直接称呼起了小姑,就连圣公都不叫了。
方凝看着昏迷的大哥,眼神逐渐坚定:
“救人!现在就救!”
一旁跪着的石成赶忙开口:
“公主不可,圣公......”
“闭嘴!”
方凝突然转身喝止住了还要劝诫的石成。
随后,他又接着道:
“前几日若不是他,我就死在你们医官院了。
怎么,是嫌你们医官院死的人还不够多吗?”
石成吓得当即就闭上了嘴巴。
方凝转头看向陈策,眼含希冀的点了点头:
“一切有劳了。”
陈策轻笑着微微颔首,还真是一刻不得闲啊。
也好,只要自己救活了这方腊,就再也不用担心自己的身家性命了。
甚至在起义军中的地位也会水涨船高。
到那时,再凭借着自己后世的诸多知识储备,组建起自己的力量也不是没有可能。
毕竟留给自己的时间不多了,也是时候为造反事业打下基础了。
没错,他想造反。
别人穿越那都是诗词歌赋,才子佳人,为王为相,匡扶社稷。
但他不想,前世他便有些唯恐天下不乱,幻想着自己于乱世中与志同道合之人拯救苍生。
但是苦于无奈,大丈夫生于盛世,徒之奈何从了医。
自从昨日见识到了圣公登基的场面后,他便明白了千年前的那个老乡,见始皇帝出巡的那句有感而发......
他收回思绪,只在心里道了一句路漫漫......
陈策走上前去,对着一旁的圣公夫人以及众人拱手道:
“我需要一些东西。”
方七佛见到这熟悉的一幕,当即便明白了过来。
“来人,记下!”
陈策随后便还是将自己需要的东西,简单的罗列了出来。
“热水滚沸!铍针,柳叶刀,干净的丝线要有韧性......”
随着陈策的叙说,一旁的记录人员便飞快的将其记在纸上。
尽管众人大都不理解,但好在方七佛有过经验,便带人下去准备了。
“对了,昨日晚间我交给公主的那个小陶瓶可还在?”
方凝一听这话,赶忙从怀里拿了出来,神情有些不太自然。
陈策哪里还看不出对方这是什么意思,不由问道:
“你莫不是全喝了?”
方凝摇了摇头,低声道:
“还,还有一些。”
陈策凝眉,点了点头,便也不再继续追问。
这次准备的药材以及东西很多,但是筹备的速度却是相当的快。
一是医官院本来就有,二是没人敢在这个节骨眼上耍什么花招。
仅仅是一刻钟的时间,所需所用基本就已经备好。
陈策来到床榻前,将屋子里的所有油灯都聚了过来,只留下少许的位置下脚。
他先是将方腊的新龙袍用刀割破,随后再用煮好的药汤擦拭伤口。
此时的屋子内就只留下了陈策,方七佛,以及翰林医官院的几位年轻医官,其余人等全被清了出去。
毕竟这等场面会引人不适,也不能被人打搅。
在给方腊喝下一碗用曼陀罗花粉冲制的麻药后,陈策手中那把锋利小刀便顺势滑入了箭矢刺进的伤口。
“嗯!”
方腊的身子陡然绷紧,接着伤口处的嫩肉被破开了寸长的口子。
温热的鲜血开始不断地往外冒出,陈策一边用干净的布巾吸血,一边观察着伤口内箭簇的走势。
随着时间的推移,一旁香炉里的燃香已经燃至第二根的末尾。
屋外的众人无不面露焦急。
每当屋内传来陈策的喊叫,屋外之人的内心便会更加紧张一分。
就在这时,院外有两名兵卒跑了过来,在一旁的中年男子耳边耳语了几句。
随后这男子的神情难看至极,他挥退了那传讯的兵卒后,这才走向太子以及方凝这边。
“外面传来消息,刺客悉数被杀,还是有几人受伤遁逃了。”
方凝闻言眼中寒芒一闪,转头看向走来的左丞相方肥。
“逃的是哪些人?”
方肥皱了皱眉,意味深远的说了一句:
“是公主要追的那些人,他们有您的令牌。”
方凝点了点头,没有再继续开口。
就在这时屋内突然传来一声陈策的大喝:
“快压住他!”
屋外众人顿时噤声,全都无比紧张的看向了屋内。
此时方腊躺着的软榻上已经被鲜血染红。
方七佛使劲按压着方腊的蠕动!
几位年轻医官不停地来回换着染红的布巾。
陈策此时手上,脸上以及衣服上全都是鲜血的红色。
“按紧了!”
他说完,使劲一拔。
只听噗嗤一声,那根半截箭矢便被陈策给拔了出来。
“啊!”
方腊直接被疼醒,忍不住的惨嚎了一声。
随后他又有些迷迷糊糊的,发出轻微的闷哼。
“快止血!”
陈策大喊了一句后,年轻医官便将早已准备好的布巾堵在了伤口,好在箭矢没有刺穿骨头,不然陈策还真就不好取了。
随着几次干净的布巾被换上后,陈策便快速的下针,引线,打结,一气呵成!
最后用小半瓶的酒精擦拭完伤口并进行包扎,这才一屁股坐在了软榻边的木阶上。
这时,香炉里的燃香也燃到了第五根的末尾。
陈策松了口气,终于在曼陀罗花粉的药效前完成了这次手术。
说来可笑,他大哥拼命要杀的人,却是自己此时拼命在救的人。
这若是让大哥看到了,那又该是何等的有趣。
他讥笑着站起身子,看向了其他几人。
他们也没比陈策好到哪去,全都坐在地上拼命的喘息着。
就在这时。
“咳~!”
突然出现的轻咳,让地上的方七佛又猛然爬了起来。
他走到满是鲜血的软榻前,轻轻唤了几声:
“大哥,大哥你醒了?能听到吗大哥?”
“火,光......白莲......明尊......”
方腊的呓语虽然语无伦次,但也宣告着这次救治的成功。
“哈哈哈!~”
方七佛笑了,他笑的很开心,就在一个时辰前,他真的已经以为自己大哥就要死了,如今居然再次被救活了,这让他如何不喜。
屋外的众人听到动静后,一下子便涌了进来。
“圣公~”
“爹爹~”
“大哥~”
就在众人见到软榻上呓语的方腊后,全都愣了一瞬。
随后便爆发出了一阵的惊喜。
“哈哈哈~圣公无事!圣公无事啦!”
“菩萨保佑!明尊保佑~”
“圣公万岁,圣公万岁。”
面对众人的狂欢,只有方七佛慢慢转过了身子。
他那布满血丝的眸子死死的盯着在一旁恍若无事的书生。
他的眼神中复杂到了极点,有狂喜,有后怕,还有一种劫后余生的绝对震撼。
对方太年轻了,医术太高了,还有对方那种对整场救治的绝对把控,这可一点也不亚于统筹一场小规模的战争来的轻松。
唯一可惜的就是,对方是个书生,若是个武人,他绝对是有着将才之姿的,甚至可以成为永乐朝的领兵大将!
只道是可惜啊......
“圣公昨日说的不良骥,有的时候还是能成为好马的......”
他在心中呢喃了一句。
“怎么了?”
陈策擦着脸上血污,发现方七佛正在盯着自己看,不由好奇的问了出来。
方七佛收起笑意,于是在众人的惊鄂之下,郑重的对着陈策抱拳一礼。
“先生医术有神鬼之效,救下圣公,便是救下我摩尼教万千兄弟的性命,方七佛......铭感五内!”
说到这里,他指了指屋外众多兵卒:
“自今日起,先生便是我方七佛的兄弟!是我万千摩尼教弟子的兄弟,但有差遣,刀山火海,我教上下,莫敢不从!”
他的声音洪亮,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此话一出,屋外的众多将士看向陈策的目光,也全都变得无比敬畏无比狂热!
“但有差遣,莫敢不从!”
“但有差遣,莫敢不从!”
......
随后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大,当这边的消息彻底传开后,最后竟隐隐形成了山呼之势!
陈策没想到对方竟能对自己许下这般承诺。
他不知道的是,自己无形中做下了何等壮举。
能在两个月间聚势近百万的圣公方腊,在这些狂热的教徒眼中是何等的神圣。
如今陈策救下了众多教徒心中的神,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也已经是接近神的人了。
圣公夫人,以及方亳眼中也满是欣喜,对于此时陈策享受的称赞和礼遇一点也不嫉妒,反而很是高兴。
当然了,也是陈策是文人的缘故,若是武人,那就不好说了。
就在这时,之前与陈策打赌的翰林医官院的医官使们,一个个都愣在了原地。
对方是如何做到的?
如此伤及心脉的箭伤,让他们从医了一辈子的郎中也不敢碰上一下,对方竟然真的做到了!
就在石成还在郁闷的时候,一旁的同僚急忙跑上前去,对着陈策就是一阵的逢迎拍马。
“妙手回春,妙手回春啊!神医之名果然名不虚传!”
“是啊,是啊,神医医术了得,真是让我等望而兴叹啊!”
石成在心里对着自己的这些同僚,骂了一句尽是无耻之辈。
随而下一秒,他却对着陈策骤然大喊了一句:
“先生!石成拜见先生!”
此时的他眼含泪花,仿佛如戏精附体一般。
这一幕,着实是把全场的百官都给震惊到了!
这一句先生叫的那叫一个亲切!
对于石成来说他才不在乎众人如何看他。
他都已经是土埋脖子的人了,为了家中子孙计,他必须得消除对方的敌意,不然子孙安能有好日子过活?
再说了,不就是叫先生吗?那就叫呗。
反正脸皮这东西,好像很久之前就已经丢了,此时的他就更加不在乎了。
再者自己愿赌服输,对方不仅没法再对自己发难,反而还会成就自己愿赌服输的美名!
他这般想着,心中就更加叫的欢心了。
“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