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黼微微颔首:
“嗯,本相找你来需要交给你一件事。”
祁彦昌拱了拱手:
“王相公直接吩咐便是,下官定当办妥。”
王黼不言语,径直走至榻前拿起桌上的札付递了过去。
“先看看吧。”
对方不解,不过还是接过来看了一眼。
也就是这一眼,直接身子就是一颤,面露难以置信。
“嘶~这,这是真的?”
“哼,岂能有假。”
“怪不得,怪不得……”
祁彦昌身心颤抖着接着道:
“岁节前几日,这开封城中,东南运送花石纲以及漕粮的漕船一艘也无,原来缘由在这儿……”
一旁的王黼沉声不语,这他早就该想到的,只是当时并没放在心上。
当然了这也不能怪自己,这一切要怪也只能怪那群起事的贱民,不就是加征一些免夫钱嘛又不是让他们去死,为何就非得造反呢?
再说了这加征的免夫钱也是用于北伐燕云的国事,虽然自己会捞取一些辛苦费。
但自己每日制定国策,日理万机的上下统筹,拿些辛苦钱这也很合乎情理呀,真是一群无知贱民,简直愚蠢。
他心中这般想着,不由眼中闪过一丝幽怨。
一旁的大理寺少卿眼看王黼不说话,顿时也不知如何是好。
“这可如何是好?杭州乃东南六路的漕运咽喉,更是大宋赋税财富的主要来源。
若真被那方贼给占了……”
说到这里他不敢再继续说下去,不由抬头问向王黼:
“王相公,要不要马上进宫禀报官家?”
“住口!”
王黼猛的伸手一掌拍在案几,只听当啷一声,上面放置的青玉杯盏瞬间被震的溅出了羹汁。
一侧屋檐下的五色鹦鹉受到了惊吓,立即扑哧着翅膀开始鸣叫了起来。
“太平祥瑞,太平祥瑞……”
王黼转过头来,本是怒目圆瞪的面容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便又缓下来了脸色。
他知道自己这一切的富贵和权力都是来自官家的宠信,他绝对不能让东南陷落的这个消息传入官家的耳中。
不然单仅仅以纵容苏州的朱勔,私扣税款这一条就够他罢官去职的。
更遑论他掩盖应奉局借花石纲之名,大肆盘剥百姓导致民变,致使大宋丢失东南数州之地的罪责了。
再有如今正是联金灭辽的关键时刻,也是他位极人臣巩固地位的关键一战,他不可能让官家因为东南之事而耽搁了眼下的灭辽事宜。
当然了,最为重要的还是他不能让自己精心为官家粉饰的太平盛世泡沫破碎,不然他这优质的生活以及权力也将会随之彻底破灭。
这是他不允许也不愿意看到的!
一旁的祁彦昌被王黼刚才的喝止给吓了一跳。
他赶忙低头不敢再胡乱多言。
王黼看到对方温顺的样子不由笑了笑:
“祁少卿慌什么?一群贱民而已,就算占了杭州城也成不了气候。”
随后他对着毡帘后面挥了挥手。
管家模样的奴仆躬身走了进来。
“阿郎。”
王黼坐在一侧软榻,这才开口道:
“去告诉开封府尹,勒令其左右军巡院,左右厢公事所,凡所有拿着苏杭过所的商户旅人,一律不准进入开封城,就说......
就说封锁南方时疫,暂时不得进入城内。”
“是,阿郎。”
管家老者刚要出去,便又听到自家阿郎说道:
“另外让少府监与将作监去虹桥码头取些南方来的花石整理一番,某这两日要送予官家。”
管家老者点头应下,退出了此间暖阁。
一旁听的有些呆立的大理寺少卿祁彦昌赶忙询问道:
“王相公这是……”
王黼瞥了其一眼,淡淡道:
“祁少卿想不想把少卿的少字去掉?”
祁彦昌听闻当即面色一喜:
“下官,下官自是希望。”
王黼满意一笑,点了点头。
“那你便回去上个札子,就说东南有消息传,方腊贼军已在睦洲溃败逃散,杭州防务......固若金汤。”
“这,这可是欺君呀王相公……”
厅中的祁彦昌吓得当即说话都有些不利索了起来。
“欺君?”
王黼突然一声低笑。
“就算后面生出事端,那也是贼军溃而又聚,何来欺君一说?
再说了,本相也只是在给地方守军一次将功补过的机会罢了。”
祁彦昌面露为难之色,不由抬头偷瞧了一眼王黼提醒了一句:
“可,可当年蔡京也是如此才……”
“够了!”
王黼大袖一挥,顿时掀起一阵冷风。
他自是知道蔡京当年也是因为隐瞒了河北蝗灾才被罢相的,但他可不是蔡京。
话又说来,这又不是什么蝗灾,城丢了再夺回来便是,总归还有补救的方法,无非需要些时间而已。
想到这里,他又再次开口:
“祁少卿可知,上月方腊围攻睦洲时,谭稹那阉货为何按兵不动吗?”
祁少卿哪里能接触到这消息便赶忙摇头:
“下官不知。”
王黼轻轻搓动手中扳指,淡淡一笑:
“因为童贯的西军正在调往太原准备联金灭辽,此时若是东南突然变天的消息传到了官家耳中,那必然会影响到联金灭辽收复燕云的百年良机。
这不是本相想看到的,也不是童贯想看到的,更不是官家想看到的。”
说到这里,他目光又投向了祁彦昌:
“再说了,如今东南各地官员上书的诸地祥瑞都已进入了开封城,此时若是抖出这事,那岂不是在打诸地官员和官家的脸吗?
所以啊,你放心写便是,本相将其与那些祥瑞一并呈予官家,自然有你的一份功劳。”
祁彦昌低头沉思。
王黼起身走到他的身旁拍了拍他的肩膀:
“本相可不希望祁少卿……因此惹怒官家从而丢官去职。”
祁彦昌在心里苦笑了一声,这差事还真是苦啊。
这王相公明显是想让他来背这个假传战报的黑锅呀,可自己如若不配合,以眼前这位相公最近的行事风格来看,自己只怕会很惨。
毕竟在几个月前,这位王相公的专权和阴狠他可是全都看在眼里的。
就因为看上了徽猷阁待制——邓之纲的美妾,他便想要将其彻底霸占。
于是就在他升任太宰之后,更是胡乱捏造了一个罪名,将对方罢官去职后流放了岭南,可见其行事有多跋扈。
如今自己看了那份战报,若是再得罪对方……
想到这里,他艰难的做了个吞咽的动作。
“下官,下官愿写札子。”
王黼这才和气一笑,点了点头:
“嗯,祁少卿顾全大局,果真是少有的能臣,本相自当会向官家举荐一二的。”
祁彦昌赶忙拱手答谢:
“下官谢过王相公。”
恰在这时,厅外传来老管家的通报声:
“阿郎,殿前司都指挥使高俅高太尉拜见。”
王黼眯起眼睛,一脸不解的呢喃了一句:
“高俅?他来做甚?”
“将他带去前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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