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狼影重重
裂缝深处的蠕动声越来越近，带着种黏腻的“沙沙”声，像是有无数条小蛇在鳞片上爬行。
罗小邪的后颈汗毛根根倒竖，这种声音比刚才那头源兽的咆哮更让他头皮发麻——
未知的恐惧，往往比已知的危险更磨人。
他猛地转身，右手下意识地摸向腰间，却摸了个空。刚才攀爬崖壁时，石矛被他插在裂缝外的岩石缝里，现在手里连根像样的武器都没有。
只有怀里那包用叶子裹着的血心草，硌得胸口发疼。
“吼——！”
又一声沉闷的咆哮从谷底传来，这次更近了，震得裂缝里的碎石哗哗往下掉。
罗小邪眼角的余光瞥见，谷底的雾气中闪过一道庞大的黑影，像是座移动的小山，正朝着崖壁的方向撞来。
前有狼？不，后面是啥还不知道，前面……
罗小邪猛地扭头看向裂缝入口，心脏骤然缩成一团。
刚才还空荡荡的入口处，不知何时已经多了几双幽绿的眼睛。
那些眼睛在雾气中闪烁，像是漂浮在黑暗里的鬼火，数量越来越多，转眼间就围满了裂缝入口。
紧接着，几道青黑色的身影从雾气中显现出来，低矮的身躯，粗壮的四肢，锋利的爪牙在微光下闪着寒光——是狼！
但不是黑山外围那种常见的野狼。
这些狼的体型比普通野狼大了近一倍，皮毛呈青黑色，像是披了层湿滑的铁甲，尤其是脊背处的骨骼，高高隆起，形成一道狰狞的山脊，跑动时发出“咔咔”的轻响，真如铁甲相撞一般。
“铁背源狼……”罗小邪的喉咙发紧，这个名字是从货郎嘴里听来的。
据说这是黑山核心区最常见也最难缠的源兽之一，速度快，咬合力惊人，最可怕的是它们的“铁甲”脊背，普通的刀剑根本砍不动。
更要命的是，它们是群居的。
短短几个呼吸的功夫，裂缝入口就被十数头铁背源狼堵住了。
它们呈扇形散开，低伏着身体，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咆哮，涎水顺着嘴角滴落，在岩石上腐蚀出一个个细小的坑洞——这畜生的口水都带着毒性！
罗小邪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两步，后背抵住了冰冷的崖壁，退无可退。
他这才明白，刚才谷底那头源兽的咆哮，恐怕不是冲他来的，而是这些铁背源狼的猎物。而他，不过是闯进了狼群狩猎场的倒霉蛋。
“嘶……”他倒吸一口凉气，手心瞬间冒出冷汗。
十数头铁背源狼，别说他现在手无寸铁，就算石矛在手，也绝对是死路一条。
这些畜生的凶名，在黑山外围的猎户口中能止小儿夜啼，据说曾经有个十人的狩猎队，就是在核心区边缘遇到了铁背源狼群，最后只逃回来一个疯子。
狼群没有立刻发动攻击，像是在欣赏猎物的绝望。
它们的幽绿眸子死死盯着罗小邪，那里面没有恐惧，只有纯粹的、冰冷的杀意，以及对血肉的渴望。
罗小邪的心跳得像擂鼓，胸腔里像是有团火在烧。
他知道，现在害怕没用，越是害怕，死得越快。
在黑山活了十五年，他比谁都清楚这个道理。
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眼睛快速扫视着四周，寻找可能的生机。
裂缝狭窄，最多只能容两匹狼并排进入，这或许是唯一的优势——可以一夫当关，不让它们一拥而上。
但这优势在绝对的实力面前，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他的手在身后胡乱摸索，希望能摸到块趁手的石头。
指尖触到一片冰凉，是刚才掉在地上的燧石铲子。他赶紧把铲子捡起来，紧紧攥在手里。
铲子很轻，边缘也不算锋利，但总比赤手空拳强。
就在这时，一头铁背源狼忍不住了，猛地往前一蹿，张开大嘴朝罗小邪扑了过来。
腥臭的风扑面而来，带着股浓烈的血腥味，它的獠牙闪着寒光，眼看就要咬到罗小邪的喉咙。
“滚开！”
罗小邪猛地侧身，险之又险地避开狼吻，同时将手里的燧石铲子狠狠捅向狼的眼睛。
这一下又快又狠，是他在黑山捕猎时练出的杀招——对付再凶猛的野兽，挖眼总是最有效的手段。
“嗷呜！”
那头铁背源狼没想到这个人类小子敢还手，更没想到他动作这么快。
虽然及时偏头躲开了要害，但铲子还是划到了它的脸颊，留下一道血痕。
剧痛让它发出一声凄厉的嚎叫，更加狂暴起来，转身又要扑上。
“砰！”
后面的狼不耐烦了，一头体型稍大的铁背源狼猛地撞开同伴，巨大的冲击力让前面那头狼一个趔趄，差点摔下崖去。这头狼的眼神更凶，涎水几乎要滴到罗小邪的脸上。
罗小邪趁机往后缩了缩，后背紧紧贴着崖壁，将身体的受力面积缩到最小。
他知道，不能给狼群任何可乘之机，一旦被它们逼到更狭窄的地方，连转身都困难。
汗水顺着额角流下，滴进眼睛里，涩得他睁不开眼。
他用力眨了眨眼，视线再次聚焦时，脑海里却突然闪过一幅模糊的画面——
那是很多年前，他还是个只有六七岁的孩子，躲在岩洞的深处，外面是那头瘸腿的老狼。
老狼用爪子扒着洞口的石头，绿幽幽的眼睛盯着他，喉咙里发出威胁的低吼。他吓得浑身发抖，抱着膝盖缩在角落里，连哭都不敢哭……
“活下去，像黑山的狼……”
林伯的声音仿佛又在耳边响起，带着种穿透岁月的力量。
罗小邪猛地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嵌进掌心，疼痛让他瞬间从回忆中挣脱出来。
他不再是那个只能躲在岩洞里瑟瑟发抖的孩子了！他是罗小邪，是在黑山的风雪里啃着冻肉、喝着雪水活下来的罗小邪！
他的眼神变了。
刚才的慌乱和恐惧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凶狠的冷静。
就像每次在雪地里潜伏数小时等待猎物时那样，呼吸变得悠长而平稳，每一次吸气都带着冰冷的雾气，每一次呼气都带着灼热的杀意。
他微微弓起身体，双腿分开与肩同宽，重心放低，这是他模仿狼的姿势——既可以随时爆发力量扑出去，也可以迅速后退躲避攻击。
手里的燧石铲子被他横在胸前，虽然简陋，却透着股一往无前的气势。
“来啊。”罗小邪的声音沙哑，却异常清晰，像是在对自己说，又像是在对眼前的狼群发出挑战。
裂缝入口的狼群似乎被他这突如其来的气势震慑了一下，一时间竟没有狼再贸然上前。
它们只是围着入口，不停地踱步，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咆哮，像是在酝酿一场更大的风暴。
雾气越来越浓，从峡谷深处吹来的风带着股不祥的气息。
谷底那头源兽的咆哮声已经听不见了，不知道是离开了，还是……被什么东西解决了？
这个念头让罗小邪的心里更加沉重。
他知道，狼群的耐心是有限的。它们只是在试探，在寻找最佳的攻击时机。
一旦它们觉得时机成熟，就会像潮水般涌上来，用锋利的爪牙将他撕成碎片。
罗小邪的目光扫过狼群，最后落在了入口右侧的一块岩石上。
那块岩石突出在外，上面覆盖着一层薄薄的冰，看起来不太结实。如果……
一个大胆的念头在他脑海里形成，但风险极大，几乎是玩命的做法。
就在这时，狼群动了。
不知是谁发出了一声尖锐的嚎叫，像是发起攻击的信号。
十数头铁背源狼同时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声音在狭窄的裂缝里回荡，几乎要刺破耳膜。
两头铁背源狼率先发难，一左一右，像两道青黑色的闪电，朝着罗小邪扑了过来。
左边的狼瞄准他的喉咙，右边的狼则扑向他的腿，显然是想先废掉他的行动力。
千钧一发之际，罗小邪动了。
他没有后退，也没有硬接，而是猛地向左侧一个翻滚，险之又险地避开了两头狼的扑击。
两头狼收势不及，差点撞在一起，发出“哐当”一声闷响，脊背的铁甲撞在岩石上，迸出几点火星。
就是现在！
罗小邪借着翻滚的势头，右手撑地，左手猛地将怀里的血心草扔向右侧的狼群。
他不知道血心草对这些源狼有没有用，但这是他现在唯一能分散注意力的东西。
果然，看到有东西飞过来，几头狼下意识地扭头去看，动作出现了一丝迟滞。
罗小邪抓住这个转瞬即逝的机会，身体猛地一弹，像颗出膛的炮弹，朝着入口右侧的那块岩石冲了过去。
他的速度极快，脚下的碎石被踩得飞溅，带起一道残影。
“嗷呜！”
狼群立刻反应过来，发出愤怒的嚎叫，数头狼转身就追。
锋利的爪子踩在岩石上，发出“咔咔”的声响，离他越来越近。
罗小邪甚至能感觉到身后狼的鼻息，带着股浓烈的腥臭味。
他咬紧牙关，将全身的力气都灌注在双腿上，距离那块岩石越来越近了。
三米……两米……一米……
他猛地纵身一跃，不是跳向安全的地方，而是朝着那块覆盖着薄冰的岩石扑了过去！
在身体即将撞上岩石的瞬间，他猛地一个转身，用后背狠狠撞在岩石的侧面！
“咔嚓！”
一声脆响，那块本就不太结实的岩石，在他全力一撞之下，竟然真的松动了！
罗小邪借着反弹的力道，身体在空中一拧，险之又险地避开了扑过来的一头铁背源狼，重重地摔在地上，翻滚了两圈才稳住身形。
而那块松动的岩石，则带着无数的碎石和冰块，朝着追来的狼群砸了下去！
“嗷嗷！”
几声凄厉的惨叫响起，被砸中的狼发出痛苦的哀嚎。
滚落的碎石和冰块瞬间堵塞了狭窄的裂缝入口，虽然不足以完全堵住，但至少暂时迟滞了狼群的追击。
罗小邪顾不上身上的疼痛，连滚带爬地站起来，朝着裂缝深处跑去。
他不知道裂缝的尽头是什么，但他知道，留在原地只有死路一条！
身后传来狼群疯狂的刨挖声和咆哮声，碎石滚落的声音不绝于耳。
他知道，这只能拖延片刻，用不了多久，狼群就会清理出通道，再次追上来。
裂缝深处的光线越来越暗，雾气也越来越浓，那种黏腻的“沙沙”声又响了起来，而且更近了……
罗小邪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前有堵截，后有追兵，他仿佛已经闻到了死亡的味道。
但他的脚步没有停，甚至跑得更快了。
像黑山的狼一样，就算身陷绝境，也要挣扎到最后一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