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文诏!”贺世贤朝着身后一个身材颀长,面容精悍的男子唤了一声:“你便随靖之兄走一趟吧。”
“遵命!”新任沈阳城守备将军的曹文诏拱手领命,随后紧勒马缰,驭马而动:“忠字营,出阵!”
其身后,一百余黑甲铁盔,执刀挎弓的骑兵轰然而动。
一时间,整个库伦旗之畔,杀气腾腾。
“精锐之师,莫过于此了!”陈靖之望着贺世贤道:“有此悍卒,足矣纵横辽东!”
“积数年之功,攒出来这么一点家底,”贺世贤少有的面露心疼之色:“靖之兄,可千万要爱惜些!”
“如此悍卒,总是要攻坚破难,才能刀锋更锐”陈靖之咧嘴一笑:“总兵大人,您说是吧。”
“去去去,快些滚蛋,”贺世贤笑骂道:“本将用你多嘴。”
陈靖之勒动马缰,战马被嚼子勒得高高扬起头颅,鼻孔喷出两股浓烈的白气,瞬间便凝成冰霜颗粒,簌簌散落:“诸君,随我杀贼!”
百骑出动,震动山岗,月色照耀下,朝着远处疾驰而去。
望着远去的骑兵,贺世贤朝着左右吩咐道:“主力分为左右两翼,派出斥候,探查鞑子动向!同时密切注意忠字营方向的动作......若有异常,立刻驰援!”
“遵命!”
依照海兰珠手绘的关于秀水河的地图,陈靖之率领百余骑兵很快便抵达了目标所在——这片荒原上,唯一的一处高地。
而且高地之上,林木繁茂,夜色之下,若是不仔细观察,根本无法发觉这里埋伏了骑兵,更是无法探查到底有多少敌军在此。
“大人,您如何肯定鞑子一定会从这里经过?”曹文诏跟随陈靖之身侧,两人驭马来到了高地一处视野极佳的所在。
“猜的,”陈靖之抬起头,估摸着时间,随口道:“不必叫我大人,唤我靖之便可。”
听到陈靖之的话,曹文诏忙点点头,沉声道:“靖之兄!”
此刻对于这个近来在辽东军中声名鹊起的男子,有种莫名的崇拜之情。
毕竟,自己能够从一个千户官,顺利晋升为守备将军,还要得益于陈靖之于军议堂,一刀将那马原给宰杀的缘故。
守备官缺额,曹文诏以军功累升守备。
而且,从贺世贤的口中,曹文诏得知,陈靖之竟然在科尔沁王庭之中,再次施展一刀绝技,直接宰了女真人使团的范文程。
使得科尔沁不得已而倒向了大明。
虽然是被逼的,虽然是暂时的,
但是已经给明廷在辽东的局面,争取了太多的时间。
经略大人也得以继续调动兵马,给女真人继续施加压力。
“现在军中都在盛传,靖之兄要重组当年的戚家军,很多兄弟都跃跃欲试,只要靖之兄开口,便是一呼百应!”曹文诏望着陈靖之稍显冷峻的面容,崇敬之情溢于言表:“我亦对靖之兄此等豪雄崇敬至极!”
“曹兄,”陈靖之转过头,正色道:“汝自当为豪杰!”
“我......”曹文诏先是一怔,而后哑然道:“末将不过一守备尔,此次阻击鞑子,若得活则活矣,若身死于此,则以身许国,无有悔意,什么豪杰之语,远远当不得!”
隆隆隆......
话音未落,东面极远处,好似有滚雷阵阵,浪涌而来。
其势如山崩,亦如猛虎而至。
兵马未见,其声势已然骇人。
“鞑子!”
“是鞑子来了!”
身后百余骑兵,瞬间一阵骚动。
就连曹文诏都脸色一变,下意识的紧紧攥住腰间长刀。
噌!
只见陈靖之已经拔刀而起,
刀光斜指,杀气萦绕,
“诸位豪杰,一世荣勋,便从今日始!”陈靖之咧嘴,露出一排森森然白牙,狂笑道:“且拔刀,随我杀贼!”
豪杰二字一出,
轰的一声,
曹文诏只觉一股热流自脊背处轰然而起,直冲天灵盖,头顶之处,根根发丝都在森森直立,整个人都处于一种亢奋和血涌的状态之中。
大丈夫,当如是!
就连座下战马都感觉到主人身上有一股杀气汹涌弥漫,四蹄焦躁的在地面踩踏不止。
噌噌噌!
百骑拔刀,
白昼刹那。
“杀贼!!!”
陈靖之一马当先,直冲而下,一人一马,竟有以一当万之势。
“杀贼!!!”
曹文诏紧随其后,怒而狂狷。
两人身后,百骑紧随。
远处观之,恰如千军万马,奔腾而至。
远处,原本在女真人阵前带路一路狂奔的宰桑此刻也看到了朝着自己奔袭而来的部队。
但是......
科尔沁什么时候有这么一支部队了?
黑甲长刀,其声如雷。
吁吁吁......
宰桑下意识的就要勒马停住:“那是......”
“是明军!!!”莽古尔泰已经驭马赶到,鞍辫的铜饰哗啦啦地相互撞击,声音细碎而急促,粗粝的声音好似常年被弓弦打磨出来的箭簇一般,令人心中发寒:“科尔沁怎么会有这么一支明军存在!”
“我,我不知道啊!”宰桑此刻也是一阵惊异,明军不可能来这么快啊!
“不过,无所谓了!”莽古尔泰望着远处疾驰而来的明军,嘴角露出一抹嘲弄的笑意,龙蟒纹的缺襟袍在月色下熠熠生辉,就连辫子上的金环都在闪烁着耀眼光芒。
噌!
“杀猪而已,就当开胃菜了!”莽古尔泰自顾自抽出长刀,狞笑道:“宰桑,等我宰了这些明军,再找你算账!!”
“贝勒爷,我我我,我不知道啊!”宰桑此刻也是欲哭无泪,他离开的时候,明朝使者不过三五人而已,这些骑兵,哪里来的?他也是一头雾水啊!
“杀光他们!!!”没有理会宰桑的辩解,莽古尔泰长刀一挥,身后骑兵便已经呼啸而出,如同以前破城屠戮那般,狂笑着,高呼着朝着敌人而去。
呼吸之间,两股骑兵已经狠狠的撞击在一起。
陈靖之一马当先,挟着钢刀与血肉的暴烈气息,一头撞入了敌军的前锋阵中,泛着冷色的钢刀在手中化作一道闪电,破空刺出,瞬间没入一个刚刚探出半身的鞑子的胸膛——那沉闷的碎裂声,如同朽木在巨力之下崩解。
猩红滚烫的血箭,在清冽的晨光里猛地喷溅而出,像一幅骤然泼洒的残酷丹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