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兰皱着眉头,眼睛紧紧盯着关娘子。
咻然间,她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快速跑进卫小娘的屋内,将炉子里几根尚未燃尽的炭火取出来。
“爹爹,大娘子,这就是关娘子给我们的炭火!”
“这几日天寒,小娘为了省着些用,便在小蝶姐姐买来的灰花炭里掺了些许灶炭。”
盛纮脸色铁青的看向明兰手中的炭火。
谁家后宅都有些腌臜事,可像他家这般苛待妾室的,实在少之又少。
卫小娘垂眸道:“小蝶知我近日身子沉,寸步不曾离开,望主君明察。”
关娘子跪在地上,身体止不住的发颤,频频抬眼向林噙霜和周雪娘投去求救的目光。
不曾想却只换来两道凌厉如刀的眼神。
周雪娘更是暗暗摇头,投去一抹阴冷的警告。
刘妈妈行事老练,心思缜密。
她轻拍一下王若弗的肩膀,高声道:“依老奴看,主君不如再派人去查查关娘子的屋子,她男人的住处最好也别放过。”
不等盛纮开口,王若弗直接派刘妈妈亲自带人前去。
林噙霜美眸微眯,闪过一抹慌乱与阴狠,她做的干净,可关娘子不一定。
赵晗饶有兴致的看着盛府这场好戏。
余光中瞥见明兰小手正拽着卫小娘的衣角,神情紧张,时不时满眼心疼的看向小蝶。
她察觉到似乎有人在盯着自己,敏锐的扭头望去。
不想正好对上赵晗的目光。
四目相对间,明兰忙往卫小娘身后躲了躲,活像只受了惊吓的小白兔。
不多时,刘妈妈带着人赶了回来。
她高声嚷道:“主君,大娘子,咱们府里真正内贼原是关娘子!”
“老奴从她男人的住处翻到足足上百两银子,她女儿一妆奁的珠宝首饰。:
“这会儿炉子里还燃着银丝炭呢,当真比咱们府上的姑娘还气派!”
王若弗嗤笑一声,看着关娘子幽幽道:“你男人不过是个跑腿的车夫,这些东西你从哪弄来的?”
“我记得你是林氏的人,难不成是她给你的?”
关娘子抖如筛糠,脸色惨白,支支吾吾一时间不知该作何解释。
周雪娘和林噙霜相视一眼,见情况不对,二人面色骤然一变。
周雪娘合计一番忙上前将一应罪责尽数推到关娘子身上。
“好个关娘子,我家小娘那般信任你,没曾想你竟中饱私囊,还暗中苛待卫小娘!”
“我看你今日分明是在贼喊捉贼,意欲陷害刘小蝶,亏我家小娘还兴师动众的帮你寻找!”
听到此番话,关娘子顿时如坠冰窟,瘫倒在地。
她不敢开口否认,只一个劲的求盛纮和王若弗饶命。
毕竟自己一双儿女的命都在林噙霜手里捏着。
林噙霜左摁在心口,右手扶着额头,作出一副凄凄切切之态。
“奴婢竟被这刁奴蒙蔽至此,实在有负纮郎的信任。”
“还望纮郎能给奴婢一个机会,好好补偿卫妹妹和六姑娘。”
王若弗深吸一口气,拧眉竖目的看向林噙霜。
“一个管事奴才也敢苛待主子,我看这事儿没这么简单,多半背后有你这贱人的手笔!”
林噙霜眼尾微微泛红,撇盛纮一眼后,柔声道:“大娘子说的是,奴婢确实是卑贱之人。”
“可奴婢不知有何处得罪了大娘子,大娘子为何总揪着不放,奴婢当真是被她给蒙蔽了。”
说着说着,林噙霜拿起帕子摁在眼角,不着痕迹的让盛纮看清自己强忍泪水的模样,宛如雨中倔强盛开的白莲。
再看王若弗,怒目圆睁,活像只炸毛的锦鸡,没有半点大娘子该有的体面。
她一心想找到机会摁死林噙霜,不顾刘妈妈的阻拦,对着盛纮嚷道:“这事儿不彻查到底,终究还是个糊涂账,官人若不愿做,那就由我亲自来!”
“我倒要看看,究竟是什么人在背后装神弄鬼!”
盛纮被架在这里本就心烦不已,又听到此话,更是涨红了脸,额头青筋直跳。
赵晗摇摇头。
只觉王若弗和林噙霜的段位差距实在太大,怪不得她有刘妈妈这个金牌辅助在,仍旧是烂泥扶不上墙,处处被林噙霜压过一头。
眼下盛纮一门心思都在林噙霜身上,想要处置了她首先要拿到确切证据,定下罪状。
更要紧的是,林噙霜所犯过错需触及到盛纮的核心利益——要么关乎他的仕途前程,要么伤及盛家根本。
眼下即便有自己这个外人在,归根到底还是后宅之事。
王若弗在这里纠缠个不停,反倒让盛纮觉得她不顾及体面,有失大娘子的风范。
赵晗沉眸看向卫小娘,见她隐有忧虑,也是一副不愿让事情闹大的模样。
于是上前温声道:“盛伯父,大娘子,请听小侄一言,眼下关娘子既已悉数认罪,不如抓紧按家规处置了她,以免伤了府里的和气。”
见赵晗把自己心里话说了出来,盛纮眉头顿时舒展。
“你说的不错,前儿老太太病刚痊愈,卫氏又有孕在身,闹的沸沸扬扬也是不好,一家人还是要以和气为重。”
王若弗心中不忿,刚欲开口反驳,便见华兰从廊下款款走来,规规矩矩向盛纮行了礼。
王若弗斜眼看着她,“你出来做什么?”
“母亲,此事爹爹已经查清,何须再兴师动众?”
华兰声音清润婉转,如初春化开的雪水,明媚的双眸间带有几分规劝与无奈。
王若弗对她爱之入骨,这温言软语一出,心头的火气顿时消去大半,冷哼一声后,偏过头去不再言语。
盛纮见状,当即吩咐冬荣将关娘子拖下去重则三十棍,逐出盛府。
冬荣领命,挥手招来两个粗使婆子,任凭关娘子哭喊求饶,架着她就往外拖。
见林噙霜面色仍有几分凝重,周雪娘压低声音道:“小娘放心,冬荣知道该怎么做,三十板子下去,保管关娘子见不到明日的太阳。”
冬荣祖上在衙门当差,祖传一手打板子的功夫。
外头瞧着皮肉红肿,内里却能叫人五脏俱裂,若是存心放水,即便百杖加身也不过是皮外伤。
林噙霜暗暗吐出一口浊气,转眼已是一副温婉贤良的模样,亲自上前扶起小蝶,柔声道:“好丫头,是我不好,听信谗言冤枉了你,今后我定会好好补偿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