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好甚好,像模像样!”李严帮儿子穿戴好铠甲,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感觉十分满意。
费观嘴也甜,“李公子颇有大将军之范!”
“丰儿现在和为父已经一般高了,再过数载,这副战甲可就穿不下了。”李严又把李丰的胸甲上的绑带拉紧试了试。
李丰还没缓过神来,“阿父?我也要跟着出征啊?”
所以历史上李严出征绵竹的时候,有带上他的儿子李丰吗?
不知道啊。哪本史籍能记载这么详细的事。
但是按常理来想,这不应该吧。
而且反正李严去了,按照历史也是投降,让自己安安稳稳地待在成都不好吗?
万一两军交战,自己出点什么意外,在投降之前被什么流矢给射死怎么办?
过去李丰费尽心思想干预的历史进程,随着刘备的接近,历史似乎自动地在往奇怪的方向偏离。
“同往,历练一番。”李严一脸严肃地下达了命令。
李丰像吃了苍蝇一样,去后院牵出自己的马。
事已至此,只能听天由命了。
李严又下令让狐忠校尉清点城中人马,带足粮草和私财,向成都县城北门进发。
李丰混迹于军中,见到沿途已有不少流民行乞于道,但城中市井烟火未断。
寻常巷陌间,肩挑货担的商贩沿街叫卖,茶棚酒肆的旗幡迎风招展,客栈饭铺的门户亦如常开启。
这般景象,似乎战乱与城中百姓全然无关。
这帮老百姓,心真大,那些世家大族都准备跑路了,他们怎么能这么淡定?
出了北门,李丰发现沿路有不少衣衫褴褛的流民竟是向北去的,这就更是奇怪了,此时不入城避祸,也不往南避乱,向北去作甚?
大雨过后的道路泥泞。
了无牵挂的流民,却是走得比前往战场的步卒快得多。
李丰忍不住好奇,上前截住了一个蓬头垢面的老伯,那老人家赤着脚,身上的衣物沾满了污泥。
“老人家,你们这是去哪?”李丰跳下马,上前询问。
那老伯被李丰挡住去路,只是抬头看了一眼,并不答话,就往自己的衣袖里掏了起来。
也不知道他是在挠痒痒,还是……
狐忠和几名李严的部曲亲卫认得李丰,见状也从队伍中策马赶了过来。
亲卫们以为这个流民想掏出什么武器,结果见他磨蹭半天,掏出一只缺了个大口的破碗,伸到李丰面前。
李丰两手空空。
狐忠和几个亲卫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终有人不情愿地从怀里掏出一个胡饼。
这个老伯三两口用力地咽下了胡饼,李丰又给他倒了些水,喝完以后,老人家明显精神了许多。
“几位军爷,我们这是要去涪城啊。那刘皇叔夺下了城池,开仓赈济百姓,老弱皆得粟米充饥,我等就是去寻条生路啊!”
远处的一些饥民看见这个老伯真的要到了食物,纷纷拥了过来。
几名亲卫不得不举起马鞭,狠狠地抽了过去,才驱散了这群饥民。
狐忠向李严回报了这个情况,李严捋了捋他短硬的胡须,苦笑了一声,“开仓放粮吗..?果然啊…”
“阿父何故发笑?”
“我笑那张任一代名将,涪城又何其坚实,他却守不到一旬……”
“莫非刘备与城中百姓早有联络,里应外合?”
“孺子可教!这张任只知排兵布阵,不知人心向背。西川必为那刘备所得啊!”
李严对狐忠耳语几句,狐忠手持令旗,命令大军后队改前队,走另一条小路避开成都往南进军。
不对啊,按照史实李严应该是在绵竹遭遇刘备,随即率全军投降。
之后刘备得了李严的人马,围困雒城,数月后攻破,刘璋见孤立无援于是开城乞降。
怎么今天李严也不按剧本演了?难道不经意间我又让哪只蝴蝶扇动了翅膀?
李丰策马赶上李严,“阿父,我们这是要往哪去?”
李严在马上侧身附到李丰耳边:“往南,过交州,投孙权。”
啊?李丰差点没从马上跌下来,“莫非阿父这是怕了那刘备?”
“哼!莫说那刘备老儿,便是那关张赵上阵,为父也敢纵马提枪,与他们斗他个三百回合!
但那绵竹与涪城近,刘备必然已施恩惠。现在那绵竹百姓不知道有多少人,惦记着为父这颗项上人头呢!”
“阿父!可那孙权绝非明主,丰闻阿父在荆州曾与刘备共事,既有交情不如直往投他,何故舍近求远?”
“嘘,低声!当年我在荆州牧刘表手下担任秭归县令,刘备驻守新野,和他不过点头之交,谈何交情。
更何况那刘备屡战屡败,难成大事。得豫州而失豫州,得徐州又失徐州,今日大军入蜀,即便得益州,那关羽岂能不失荆州?
至于那孙权小儿,几斤几两我岂不知,但我料他势必会夺回荆州,届时我可助他治理荆襄,则我父子三人可以回归故里。”
真不愧是我的老父亲,连关羽失荆州都预料到了,只是我实在是不想去东吴啊!
“阿父之言,亦是有理。可要说成大事者,何不投北边曹操呢?”
李严突然收起慈爱的笑容,眉峰一凛,举起手臂在李丰背上狠狠地锤了一下。
“你当你爹是什么人了。那曹贼,烧杀抢掠,盗墓掘坟,祸乱朝纲,践踏人伦。如此不忠不义、不仁不道之人,人人得而诛之。
你爹我虽然不敢说是什么正人君子,难道就要去和那奸贼同流合污吗?”
这也是实话,当年曹操接受荆州牧刘琮投降时,尚未遭赤壁之败,军势人望都如日中天,李严却不愿与刘琮一同归降,也不愿投奔刘备,而是携家逃入西川。
可是这样一来,历史进程就有了变化,刘备军团少了李严这员大将和他手底下这一万士卒,说不定攻取益州的进度会减慢。
若是平定益州的速度慢了些,关羽在荆州就会增加一分压力,还有可能给夏侯渊更多时间在汉中彻底站稳脚跟。
现在的刘备才刚刚奠定基业,乾坤未定,一切还皆有可能!
我身为穿越者,熟知历史的发展脉络,怎能不帮忙反添乱?
不行,我定要拨乱反正,还要想法子改变季汉走向衰亡的结局。
李严被儿子这么一说,当年在荆州的往事历历在目。
没想到离开荆州几年后,自己竟又要举家逃亡,哎,这战乱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大军缓缓行进半日,突然前方斥候飞马赶回,“报!前方三里处,发现敌军骑兵!”
李严和费观面面相觑,此处是西川腹地,成都南面数十里之处,怎可能会有敌军?
狐忠举起令旗示意大军警戒,“可见敌军旌旗否?”
“报、报告护军,敌阵幡旗显‘赵’字大纛,为首的主将骑乘白马,银铠白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