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备点点头:“正是。但不可伤了刘璋之子刘循的性命。”
张飞拔腿就要走,被刘备拦住。
“孝直、子初,你二人且先回成都,清点府库,整顿政务。子龙、汉升,你二人各领一军,巡查各郡县,整顿治安,清除匪患。
孔明、正方、益德、孟起,且随备往雒城,会一会张任那厮!备定要取他首级,祭于军师坟前,以告慰军师在天之灵!”
众人各自领命而去,无一怠慢。
却说那刘璋本被软禁在成都城中,听闻刘备要出征雒城,主动愿意劝降刘循,刘备也就允许他一同前往。
那魏延和张任在雒城已经相持十日,虽然刘备的军令是让他围困雒城,但他知道如能擒下刘循或者斩杀张任,必是大功一件。
可是这十日里魏延用尽了各种办法都没能破城。
魏延见城墙坚固,就想挖地道突袭。
张任命人在城墙根下埋了数口大瓮,军士将耳朵贴在瓮壁,但凡地下有丝毫动静,瓮中便嗡嗡作响。
待魏延的工兵挖到接近地面时,张任早有准备,立刻命人投下热油,用火点燃。
一时间地道中惨叫四起,魏延急令后撤,地道塌方数丈,损兵折将,大为挫气。
魏延又在山中采伐树木,命工匠星夜赶制冲车、井阑。
引军攻打时,井阑十数米高,弓箭手在其上射箭压制城墙守军,冲车趁此机会撞击城门。
张任则用火箭引燃井阑,梯上的士兵都被烧死,又用绳子系上石磨,掷击魏延军的冲车,冲车被尽数击毁。
几次失败过后,魏延军疲惫不堪。
一时疏忽,张任竟率军从魏延所掘地道中杀出,魏延挺身力战,才把张任击退,魏延本人也身负轻伤。
若是没有成都已降的消息传来,魏延就快要节制不住手下士卒,士气崩溃了。
雒城内外消息早被隔绝,张任只当成都投降的消息是魏延编造的假消息,继续顽强抵抗。
但这日刘备麾下大军,声势浩荡,开往雒城。
望着城下的援军和上前劝降的刘璋,张任明白大势已去,成都真的已经失陷。
刘璋长子刘循在城墙上看见刘璋,决心已经动摇,“公义(张任的字),既如此,我等不如投诚。”
张任向刘循下拜,“昔日我本为冀州无名一小卒,随汝之祖父入蜀,深受栽培,立功重用,无以为报。
今日任愿为小将军在东门大路吸引敌军,小将军速从西门山路突围逃走,持我书信投南中诸将,整军再来图复。”
刘循见张任一片赤诚,自己也对刘备不顾宗族之情的行为颇为愤恨,于是答应了张任。
藏好张任的书信,待张任引军出城时,刘循却率城中精锐,从西门杀出。
魏延军士兵已然疲敝,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刘循在骑兵护卫下,欲走山路向南潜逃。
却听见耳边“嗖”地一声,一道银光飞光,正落在刘循马前。竟是一柄短矛。
“你中我家军师计也,还不速速下马受降!”马超受诸葛亮号令,领兵在西门已等候多时。
刘循见状拔出弓箭,向马超射去,却是未中,急策马逃走。
只见马超又是掷出一矛,正中刘循胯下马腹,刘循栽倒在地,被马超军捕缚生擒。
却说刘备大军抵达雒城城下东门,却见城上并不理会刘璋的劝降,不一会儿张任便引军出战。
刘备正要命大军冲杀,张飞却说:“大哥,久闻这张任乃是蜀中第一名将,小弟想去和他会上一会。”
刘备点点头,张飞便上前叫阵。
张任正打算为刘循争取时间,欣然应战,挺枪策马上前。
张飞的丈八蛇矛和张任的亮银枪缠斗在一起。
张飞怒吼如虎,张任沉稳如山,枪影翻飞,马蹄如雷。
双方大战一百回合,未分胜负。
李严和李丰在刘备阵中看得如痴如醉。
这样的人才如果能收入麾下,何愁战功难立?
“丰儿,你说这张任如此骁勇,主公却偏要用他首级去祭庞军师。你可有办法让主公息怒,救下张任?”李严悄悄凑到李丰耳旁问道。
说到首级,李丰想起了曹操禁止踩踏麦田的军令,结果自己不小心踩了麦田,只能割发代首,以示惩戒。
既然曹操能这样耍赖,说明这个法子,东汉末年的人是可以接受的。
“祭奠军师何必非用首级,张任要是有心归降,可建议让他割发代首。”李丰答道。
李严点点头,真是绝妙的主意,“你小子此等歪心思,皆从何而来?”
“阿父,此乃奸雄曹操昔日所用之计,儿从坊市间听来的。”
“我儿真是见多识广,为父自愧不如。”
张飞和张任又斗了近一百回合,只见张飞还精神抖擞,张任已经气喘吁吁了。
到底张任也已年近五旬,体力上渐渐不支。
此时只见刘备侧翼又加入了一支军马,却是马超领着刚俘虏的刘循归阵了。
刘璋见是自己长子安然无恙,放心了许多。
好说歹说,安抚好了刘循,便让他也上前劝降张任。
那张任见刘循也被擒,还没等他说话,就知道自己已无可尽忠之主,再牺牲更多士卒守雒城,已经没有意义了。
于是号令全军放下兵器,打开城门投降。
张飞越斗越勇,见还没分出高下,张任就已投降,心中好不痛快。
张任被绑缚到刘备面前,刘备望着他坚毅的眼神,久久不语。
见刘备默不作声,张任昂首厉声道:“忠臣不事二主!要杀便杀,死又何惧!”
刘备缓缓地叹了口气,“我成全你。拖下去,斩!”
“不能斩!”李严正待说话,张飞先跳了出来,“嘿嘿大哥,这…这张任还没和我比试完呢?待我二人分出高下,再斩不迟。”
张飞见他亦是忠烈之士,有心救他一命。
刘备推开张飞,“此人杀我军师,不斩此人,备还有何面目复见荆州父老?”
李丰冲李严努了努嘴,示意他再不上前就没有机会了。
人群中李严一个滑跪,跪倒在刘备面前,“主公!严愿以一家老小性命,为张将军作保!若是需要祭奠庞统军师,只需张将军割发代首,无需伤他性命啊!”
此言一出,众人皆惊,还能这样。
张飞更是用崇拜的眼神瞪着李严,老张不敢相信世界上竟有如此聪明之人。
刘备上前让左右士卒放开张任,“公义,若是你肯割发代首,以祭我军师在天之灵,此事就一笔勾销。”
张任眼含热泪,低下头,嗫嚅道:“任……”
李严对此已经颇有经验了,赶紧搬出了劝降郑度的那一套,劝说张任可以降汉不降刘备。
张任第一次听到这种说法,一脸纠结。
刘璋在一旁也劝慰张任,“公义,你对我刘氏一门忠心耿耿,璋铭感于心。今日大势已去,若你还愿听我一言,即向玄德公请降,为我蜀中百姓而降可好?”
张任闻言,望向刘璋,深深一拜。
“玄德公,我愿如正方所言,割发代首,不知玄德公能否饶恕?”
刘备点了点头,将一把短匕递给张任,旁边的张飞和马超瞬间紧张了起来。
只见张任解开束发,用短匕一割,切下一束头发。
庞统的墓就修在雒城旁,刘备独自来到庞统墓前,在庞统墓前焚烧张任之发。
一缕青烟随风而起,众人皆默然肃立。
众人皆叹玄德公念旧情深,不计前怨,既祭故人,又恕降将,仁德之心,感天动地。
数月后驿道旁立起一碑,上书“落凤坡”三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