犍为城破这日,刘备才刚刚得到线报,了解了赵云生擒成都县令李严的情况。
看见赵云被击落马下的报告,刘备急忙向身旁的法正求证,李严究竟武艺如何。
法正虽亦是李严同僚,对此也不置可否,毕竟之前也没有机会了解李严的武艺。
这个时代的所谓文官,不一定就手无缚鸡之力。
譬如诸葛亮手下的蒋琬,孙策手下的虞翻,曹操手下的程昱,平日做得是文书行政的工作,但论舞刀弄枪,未必在所谓的关张赵之下。
当然,在真正的战场上厮杀,还需要骑术、指挥能力和实战经验,这又是另一码事了。
另一线报则称,张飞在巴西郡遇到太守严颜顽强抵抗,难以前进。
刘备军虽然连战连捷,士气如虹,但终究是长途奔袭,久战无休,将士们的体力严重透支,已是强弩之末。
“报主公,我大军粮草已不足三日了。”被派去给饥民赈粮的粮官回报。
由于李严没有前往绵竹,导致刘备轻松进入了绵竹县城,几百守军不战而降,但城中有大量的流民。
刘备不得不把带来的军粮再次分发给绵竹流民,就导致了自己再次缺粮的情况。
“请主公责罚!”法正突然跪倒在刘备面前。
“孝直(法正的字)这是何故?”刘备疑惑道。
“主公,涪城放粮时,法某暗自指使粮官,偷偷截留了大半,正以为大军供给为最优先,赈济饥民次之。”法正跪在地上,低着头说。
“这…赈饥济民,怎可用此谲诈之术?某刘备,岂能效欺世盗名之徒,行表里相悖之事……”
刘备转身跺了几步,叹了口气,“孝直请起。大军粮秣亦是至关重要,既如此,速派人往涪城取粮。但日后若还有此等事,务必先报备于我方可。”
法正依旧埋着头:“主公,某深知君心仁厚,必定于心不忍,故才擅自为之。”
刘备扶起法正,“也罢,论奇计鬼谋,我不如孝直,之后我予你便宜行事之权,若还有诸如此类之事,你自作决断吧!”
“多谢主公!”法正起身,吩咐粮官派人前往涪城,以及如何找到藏粮处,如何暗中押运等等。
刘备自涪城开始兵分两路,一路由军师庞统和牙门将军魏延率领,围攻张任退守的雒城,另一路则由自己、法正和黄忠率领,绕过雒城,进攻绵竹直逼成都。
黄忠已率领前军出发前往成都,刘备和法正在绵竹休整后,也准备前往围攻成都。
此时庞统帐下从事冯习跌跌撞撞,闯入了营帐。
刘备和法正急忙上前把他扶起。
“冯从事,你不在雒城助军师攻城,来此地作甚?”法正问道。
冯习跪在地上,两人都扶他不起,“罪将无能,未能保护好军师。”
刘备一听大惊,放开了冯习:“军师伤了?”
“军师……战死了……”
“什么!”刘备跌坐在地上,法正又急忙去扶刘备,三人半晌都没说出话来。
“具体究竟发生何事,还不速速道来!”法正有些气恼地说道。
话说那日庞统与魏延相约两路攻取雒城。
一条山北大路直通雒城东大门,另一条山南小路可通雒城西小门。
雒城驻军中有一法正早已埋伏好的内应,就专为破此易守难攻的山城预备。
庞统和雒城内应取得联系,约定由魏延带重兵和攻城器械在东门佯攻,吸引张任主力,而自己则悄悄带领人马绕道西门,内应开门后偷袭雒城。
未曾想张任此回退到雒城,同刘璋之子刘循做的首要之事就是清除细作和流民。
凡是不在雒城户籍之内的流民都被赶出城去,但有些许异样的士卒就被下狱拷问。
如此抓捕了上千人,法正的内应未能逃脱,在严刑拷打之下,供出了庞统的全盘计划。
于是张任令刘循领一众老弱残兵在东门抵御魏延,自己则挑选精锐在西门设伏。
待庞统领军行至西门,发觉大事不妙,急欲回军之时,张任从山林中领兵杀出,一箭射杀了军师庞统,击溃了庞统军。
刘备听闻庞统被张任所杀的经过,不觉泪流满面。
“命令大军回师,我要亲斩张任此獠,为军师报仇!”刘备咬牙切齿地说道。
法正急忙阻拦,“主公不可!雒城今已为孤城,成都乃当务之急。若使刘璋得暇整备,我军久攻成都不克,到时关将军在荆州危矣!”
“吾失士元(庞统的字),如失臂膀,天丧我也!孔明(诸葛亮的字)提醒我大军疲敝,只宜围而不攻,以待援军。悔不听孔明之言。”
法正默默无语,表情露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愤恨,但很快收敛了回去。
“冯习,汝速归告之文长(魏延的字),务必把雒城围得水泄不通。若放走一只蝼蚁,令他提头来见!”
“是!主公!”
刘备于是传令诸军,出征时皆披麻戴孝,以示祭奠军师庞统。
……
荆州城内,关羽整日坐立难安。
白天尚有操练士卒,整备城防的公务可以打发时间。
夜晚就是反反复复地翻看益州前线发回的战报,还有和诸将小饮几杯,畅谈前线兵事。
然而只觉得隔靴搔痒,恨不得自己上前线厮杀一番。
这日关羽请来了与诸葛亮亦师亦友的水镜先生——司马徽到府中做客。
“久闻先生能夜观天象,知天下大事,卜阴阳之变,断吉凶之兆。关某甚是佩服,如今益州前线战事正酣,不知今日先生可有雅兴,与关某同登城楼,望星辰以察蜀地兵机?”
司马徽欣然应允,与关羽一同登上荆州城楼。
只见司马徽往茫茫星空中瞥了一眼,便大惊失色,手中酒盏也坠于地下。
“先生何故如此惊慌?莫非天象显示战事不利?”关羽捋了捋长须,也看向天空。
“天象甚异,老朽已观星六十余载,从未见过如此怪异之象!”
司马徽拉着关羽,让他顺着他的手指方向看去,“此乃卧龙之将星,清朗悠远,映照中天。”
关羽点点头,司马徽又指向另一颗暗淡的星芒,“此乃凤雏之将星,隐隐染血,似有凶兆。”
“莫非庞军师有失?”
司马徽叹了口气,“必是大祸临头。若非性命之忧,亦是大运之挫。”
关羽沉吟了一会儿,伸出手指向两星之间的一颗星芒,“为何两星之间还有一星?”
关羽指尖所及之处,两星之间果然浮着一团若明若暗的紫芒,在卧龙青芒与凤雏血光之间摇曳不定。
“此星老朽亦不识。然其位置微妙,生机勃勃,内藏雷霆之象,若得良机,便可横空出世,搅动乾坤。”
“搅动乾坤……”关羽喃喃重复,目光转向星空深处,“如此人物,究竟是敌是友?”
此时赵云军已与诸葛亮大军会合,李严又和狐忠、费观以及数名亲卫重新团聚。
士卒们正在搬运粮草器械上船,准备从洛水北上成都。
李丰被湿冷的江风一吹,忍不住打了个喷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