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军阵前，所有人都停下手中的动作。
刘芳亮仿佛听到了什么荒谬的事情，咧开嘴，露出沾血的牙齿，大笑着道：“要杀便杀！何必假惺惺！老子……不稀罕！”
李若琏不为所动，目光如炬：“刘芳亮，我若赢了，你便放下兵器，归顺朝廷，如何？”
刘芳亮环顾四周，看着满地昔日同袍的尸首，眼中闪过一丝悲凉，随即化为嘲讽：“嗬……那我要是赢了呢？你待如何？”
李若琏毫不犹豫，斩钉截铁地说道：“我若输了，放你走！”
此言一出，周围的明军将领和士兵都微微骚动起来。
朱由检却只是静静地看着，并未出声阻止。
刘芳亮死死盯着李若琏的眼睛，带着最后的怀疑问道：“你……说话……算数？”
李若琏用力点头：“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好！”
刘芳亮猛地挺直身躯，抬起手中银枪！
李若琏缓缓上前，将陌刀横在胸前，做好战斗准备。
无论是明军还是闯军，此时全都都屏住呼吸。
张世泽悄悄来到朱由检身后，问道：“陛下，万一李指挥失手，真的放人吗？”
朱由检目视前方，神色不变：“朕相信李卿！”
张世泽听闻此言，便没有再说什么。
“看招！”
刘芳亮低吼一声，率先发动攻击。
他手中银枪化作一道寒光，直刺李若琏心窝。
这一枪速度极快，李若琏眼神一凝，并不硬接，脚步沉稳后撤半步，同时手腕翻转，长柄陌刀的刀锋精准地向上斜撩，精准地磕在枪尖下方。
铛！
一声刺耳的金属交击声在两军阵前炸响，火星四溅。
巨大的力量让刘芳亮手臂剧震，本就力竭的他踉跄了一下。
李若琏趁势踏前一步，陌刀带起沉闷的风声，横扫刘芳亮腰际。
刘芳亮咬牙拧身，举枪格挡，又是铛一声脆响，他感觉到手臂上一股大力传来，被震得连连后退，虎口崩裂，鲜血顺着枪杆流下。
他大口喘息着，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全身的伤痛。
李若琏没有追击，只是持刀而立，沉声道：“再来！”
刘芳亮双眼变得血红，嘶吼着再次扑上。
这一次，他放弃了技巧，完全凭着一股悍勇之气，枪如疾风骤雨般攻向李若琏。
李若琏则如磐石般稳固，或格挡，或卸力，或利用陌刀的长度优势巧妙闪避，偶尔以势大力沉的反击迫使刘芳亮回防。
一时间，战场上只闻密集的金铁交鸣之声。
每一次兵刃碰撞，都让刘芳亮消耗着残存的力气。
他的动作越来越慢，招式开始变形，汗水混合着血水浸透了破碎的甲胄。
二十个回合之后，刘芳亮的攻势明显衰弱下来。
他出枪的动作不再凌厉，脚步也开始虚浮，竟有些站立不稳。
李若琏看准时机，低喝一声，陌刀划出一道凌厉的半弧，狠狠劈向刘芳亮的枪杆中段。
这一刀势大力沉，若千钧重！
咔嚓！
只听一声脆响，刘芳亮手中那杆亮银枪，竟被从中斩断！
刘芳亮如遭重击，巨大的力量让他再也支撑不住，双膝一软，噗通一声重重跪倒在地。
他双手撑地，剧烈地咳嗽着，口中吐出来的全是血沫。
他用尽最后的力气想要抬头，但眼前已是一片模糊，只能看到一双穿着战靴的脚停在自己面前。
李若琏的陌刀刀尖稳稳地指在刘芳亮的咽喉前寸许之地，冰冷的杀气激得刘芳亮皮肤一阵刺痛。
“你输了！”
刘芳亮身体剧烈地颤抖着，他艰难地抬起头，布满血丝的双眼死死盯着李若琏，又缓缓扫过周围密密麻麻的明军刀枪，最后，目光里只剩下无尽的疲惫。
战场一片寂静，只有风吹过残破旗帜的猎猎声响。
李若琏缓缓收刀，转过身来，抱拳道：“臣幸不辱命！”
朱由检的脸上露出一丝满意的微笑，微微颔首。
刘芳亮跪伏在地，突然抓起地上的半截枪头，反手朝着自己的心窝狠狠刺下！
电光火石之间，李若琏突然出手，一刀将刘芳亮手中的断枪挑飞！
刘芳亮挣扎着抬起头，死死盯着李若琏，嘶哑地吼道：“我……我已败了！你……还要如此羞辱于我吗？！”
李若琏持刀而立，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输就输了，堂堂七尺男儿，难道输不起吗？”
“你说我输不起？哈哈哈……”
刘芳亮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咳着血沫狂笑起来。
“我刘芳亮纵横沙场，何曾惧死？事已至此，难道我连求死的资格都没有了吗？你还要我怎样？难道想看我跪地乞降，摇尾乞怜吗？”
李若琏眉头紧锁，沉声道：“你若就此了断，我可真就看不起你了！”
“你看不起我？你凭什么看不起我？”
刘芳亮状若癫狂，却又无能为力，只能奋力嘶吼。
这时候，朱由检突然推开挡在身前的御前侍卫，径直朝着场中走来。
张世泽大惊失色，急忙招呼人上前：“随我保护陛下！”
朱由检却朝着身后摆了摆手：“你们留下。”
说话间，他独自一人，走到了距离刘芳亮身前。
刘芳亮抬起头，看身穿龙袍的崇祯皇帝，眼中没有敬畏，只有冰冷的嘲讽和深深的恨意。
“呵……皇帝……亲自来杀我？还是要看看我这败军之将是……如何……摇尾乞怜？要杀便杀，给个痛快！别……假惺惺的！”
朱由检没有动怒，只是平静地看着他，缓缓道：“朕金口玉言，方才李若琏答应你的事，就是朕答应的！”
刘芳亮愣了一下，随即嗤笑：“答应什么？放我走？呵呵……现在说这些，还有意义吗？”
朱由检目光扫过刘芳亮身后的闯军士兵，然后又回到刘芳亮身上：“你若降了，其他愿意留下的，朕既往不咎，编入军中，一视同仁。不愿意留下的，想回家乡的，朕给他们发路费，放他们走！”
此言一出，不仅刘芳亮愣住了，连周围的明军将领士兵都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战场上一片压抑的骚动和低语。
刘芳亮死死盯着朱由检，仿佛要看清他话中的真假，半晌才嘶声道：“你会放他们走？你……你会这么好？”
朱由检说道：“朕今日不想与你长篇大论，总之一句话，君无戏言，是去是留，你们自己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