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泊梁山,后山。
藤蔓掩住了一个被凿开的洞口。
岩壁上满是利爪抓出的深痕。
是几只戴着标有“安全生产”四个大字头巾的穿山甲,在用尖爪刨着石壁,石灰石的碎块簌簌往下掉。
地上堆着刚凿下的石块,松鼠叼着小石块往洞外运,尾巴扫过地上的碎石堆,溅起尘土。
洞外,负责运输的山羊们,背上驮着双层竹篓,背着满筐的石块,逐渐向山腰的煅烧土窑走去。
而梁山脚下的河滩上,则有渔民在大量收集着浅表的黄土,同样逐渐在向山腰的煅烧土窑运来。
山腰上,煅烧土窑的窑口,腾起了阵阵白烟,裹着草木灰味漫向山谷。
猴子们攀在窑边的老树上,扯着藤蔓把矿洞运来的石灰石碎块吊进窑里,石棱磕碰着发出脆响;
獾子们叼来枯枝往窑底添,火舌从砖缝里蹿出来,舔得窑壁泛出暗红;
刺猬背着陶瓮沿坡路挪动,水珠从瓮底渗出来,滴在滚烫的地面上滋滋化成白雾……
“很好!”
看着梁山上众人与动物们的默契配合,肖虎给予了充分的肯定与赞赏。
虽然,这里面有着一次又一次血与痛的经历。
“真的要感谢你啊,丫头。”肖虎拍了拍陈家丫头的小脑袋说道:
“要不是你发现了这片石灰岩洞,水泥的制造也不会这么顺利。”
“虽然不知道你要干啥,但是被夸奖,我还是挺开心的。”
陈家丫头咧着嘴笑着。
事实上,制作水泥的工艺难度并不算大,只需要将主要原料石灰石、配以少量黏土、铁矿粉,研磨成粉后,煅烧即可。
巧的是,梁上恰好有石灰石矿洞,以及一些质量较差的红褐色岩石,至于黏土,梁山脚下的河滩上淤积的黄土,遍地都是。
然而即使原材料是齐全的,这高温锻造的成本,依旧是非常高昂的。
加之山上大型动物与人员的吃喝,以及山寨各种事务的开销。
即便有“生辰纲”内的部分宝物,此刻梁山上的金银用度,依旧是捉襟见肘。
至于人员方面,与晁盖不同,肖虎并没有打算强迫大家的去留。
阮氏三雄和陈家丫头所在的石碣村渔民,基本上都选择了留在山上。
而其他村的渔民,离去与留下的人数,则各占一半。
人手上虽然不多,但加上肖虎在山上召集过来的动物。
在梁山建设的初期,也还算得上勉强够用。
眼前急需要修补的,其实是此前被肖虎他们浑水摸鱼,混上梁山的人员审核制度。
东西南北的四个旱寨,肖虎是打算借助水泥,将周边全部修筑成城墙的。
除了此前安排正常的驻守人员之外。
他还特意在每一个哨点的密林中,安排了一只鹰隼,时刻关注着各个方面的动向。
而东北、东南、西南、西北等四个水寨,除了阮小二和阮小七操练的水军之外。
还安排了由水獭阮小五编制而成的水獭小分队,平日里这些只水獭,看似懒洋洋地漂浮在水中睡觉,实际上却是在观察水里各个方面的动向。
“呼噜——”
“呼噜——”
好吧,偶尔它们也会真的睡着……
梁山这边的事情总算安顿妥当。
肖虎寻到豹子林冲,指着沙盘上的关隘要道细细交代:
“林教头,东边崖口得再加派些人手,那处石灰岩质地松脆,刚煅烧出来的水泥正好用来糊筑寨墙;
“西边窑厂让猴子们多盯着,熟料磨细了混上砂石,筑牢水寨根基最是稳妥。”
“好的。”豹子林冲点头应道。
肖虎顿了顿,又补充道:
“还有那些小家伙们,还得继续操练起来。
“此前你训练的‘灰棕’、‘红毛’都很不错。
“此外,吊睛白额虎的几个孩子们,多加训练,日后也一定会成为非常强的战力。
“小动物方面,也不必只盯着开采。
“穿山甲不光要按标线挖洞,还得教它们在地道里设些岔路陷阱,遇着敌兵来犯,正好引他们钻进去困住;
“松鼠运料时机灵,让它们学认旗语,哨塔上见着动静就叼着不同颜色的布条往各处传信……
“总之具体的训练方案,还是由你来制定。”
“嗯。”
林冲听着,时不时点头应下,手指在沙盘上敲了敲:
“这些动物军团虽灵,但训练起来确实更加费劲……
“不过军事化的操练,本就是得循序渐进的。
“你放心去,我会让喽啰们跟着多指点。”
“哎呦,让你给看出来,我有要离开的意图了啊?”
“主公你一直眉头紧锁,盯着阳谷县的方向,瞎子都能看得出来……”
“确实,说起阳谷县,武松兄弟带着珍贵药材去救他大哥,那性子忒过莽撞,我实在放心不下,怕他闯出祸端来。”
肖虎顺势话锋一转,继续说道:
“这里的部署有林教头你盯着准没错,我这就赶回去照看一二。
“顺便,也好将我手中的这张长期‘盐引’兑换出来。
“折换回一些银钱,来充实一下咱们梁山的财政!”
虽然他嘴上说着的是担忧武大郎的身体状况、以及关心山寨的财务问题。
但肖虎心里真正想的却是——
“卿儿宝贝温暖的怀抱,我来啦!”
——————————
政和四年春闱,章援的试卷置于御案之上,宋徽宗凝视着那遒劲的字迹,眉头微蹙。
策论中“革弊需除党锢,安邦当任贤能”的论述,正合他初登大宝时的心意。
可当吏部官员低声报出“章援,乃章惇之弟”时,宋徽宗指尖的温度悄然褪去。
没想到,章惇在哲宗朝力推新法时的锐气,竟在其弟笔下有了几分温和的延续。
章惇,就是那个在哲宗驾崩后,于朝堂之上厉声反对立自己这个端王为帝的前宰相。
他虽未被治罪,却也因此被贬往睦州,如今在朝中,其实已然没有了什么影响力。
可如今章惇的弟弟竟考中头名,言官们的弹劾奏折已在殿外候着。
接踵而至的奏疏言辞激烈,字里行间都是“党人余孽”、“恐乱朝纲”的字眼。
既翻出章惇当年推行新法时的旧账,说章家兄弟皆有“躁进之心”。
又直言章援身为“党人亲属”,若被点为状元,恐动摇国本,引天下人非议。
宋徽宗捏着朱笔,目光扫过那些奏折,心中五味杂陈。
他何尝不知章援才学出众。
可章惇当年“端王轻佻,不可君天下”的话语,像一根刺,深深扎在他心头,也成了朝堂上反对者手中的利刃。
蔡京恭敬地立于台阶之下,在一旁垂手侍立,看似低眉顺眼,袖口却不经意露出半枚玉牌——那是前日向太后赏赐的物件。
宋徽宗捏着纸角的手指猛地收紧,卷边瞬间起了褶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