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阳冈,黑店,上房内。
陈丽卿足尖轻点,在房内寻找那老妇人的踪迹。
她侧身避开方桌,地面上,几串新鲜的血迹鞋印,格外显眼。
然而,似乎对方也注意到了这点,自此处开始施展了轻功。
导致那血印只迈了几步,便戛然而止。
跟她的人一样,都消失了。
床下,发出一阵细微的声响。
“莫非是藏在下边?”
陈丽卿掀开床板,空无一人,只看到平整的木板。
转身时,墙角的樟木箱缝隙里露出半截猩红布条。
“找到了!”
她猛地旋身,软剑寒光暴涨。
却在即将劈落时,生生停住——
那不过是被箱扣勾住的旧衣,在穿堂风里轻轻晃动。
屋子并不算大,陈丽卿找遍了所有角落,却看不到那恶毒老妇的身影。
“嗷呜——”
肖虎一声吼叫,提醒陈丽卿。
只见他死死地盯着西墙青砖,喉间发出低吼。
陈丽卿心头一凛,那墙角的龙涎香边,散落着新鲜的泥土。
肖虎虎爪挥出,青砖迸裂。
溅起腐土的碎渣,打在陈丽卿染血的裙裾之上。
随即,整面墙轰然滑开,腐土味裹着脚步声涌来——
是房间内的一条密道,赫然出现在了眼前,地上还横七竖八地躺着几具骸骨,甚是吓人。
“难怪要给我免费升为上房,原来这里还有这种猫腻。”
原来,这家黑店的黄牙老汉,在陈丽卿踏入店门时,就因她身姿曼妙、面容姣好,而动了邪念。
妄图用枣茶将其麻晕,然后借着这条暗道,将她掳去卖钱。
只是没想到,她的战斗力如此凶残、暴力。
“擦,今日真是犯了太岁,干什么都不顺!”
密道中,正在逃亡的老妇人见自己暴露了行踪,不禁口中咒骂道。
“喵呜!”肖虎瞬间变小,窜进了密道之内。
嗖的一下,便冲到了那名老妇的面前。
“又是这只该死的畜生,今日总是坏我的好事!”
那老妇人抽出怀中的匕首,便想要宰了眼前碍事的猫咪肖虎。
“哼!”肖虎一阵不屑的冷哼。
“嘭——”的一下,他的身体瞬间膨胀,水缸般粗大的身躯,一下子塞满了暗道。
“唔唔——”老妇只觉得自己的整个身子,都被肖虎挤扁在暗道的墙壁之上,扣都扣不下来。
“救,救命……”
陈丽卿晃亮火折子,照亮了那条密道,向里面喊话道:
“是你自己出来,还是让虎叼你出来?”
“然后享受下和你家那老汉一样的待遇?”
“唔,自己……粗去。”
那老妇,彻底放弃了逃跑的念头。
最终,陈丽卿与父亲陈希真二人,将那黑店中,被砍得支离破碎的老汉、与逃跑未遂,被肖虎堵在暗道里的老妇,这两个活口绑在了一起。
而后,一并丢投给了当地阳谷县的官府。
刚一到县衙门口,那老汉与老妇人便崩溃着主动招供——
“大人!快把我关进大牢里吧!”黄牙老汉捂着还在渗血的断腿,哭道:
“那女煞星虐人的花活,比我这个开了几十年黑店的都多。”
而那老妇人,顶着仅剩半只的耳朵,连滚带爬地扑到都头苏武的脚边,滔滔不绝地诉苦道:
“我说,我说,我全都招供!”
“只要不让我再看见那个女魔头,让我干啥都行。”
“那丫头折磨起人来,可比我这个职业的还狠啊!”
看着这对往日杀人不眨眼的恶徒,涕泪横流的模样,苏武是一脸懵逼。
几乎用不上审讯,这一桩桩尘封多年的悬案,便都浮出了水面——
城东失踪的货郎、城西消失的绣娘,还有那些途经景阳冈后再无音讯的旅人,全都成了黑店刀下冤魂。
当衙役们从密道地牢中,救出仅剩的几名幸存女子时,积压在阳谷县卷宗里,长达数十年的失踪案,终于一一画上了句点。
景阳冈的酒店前。
是都头苏武,在向陈希真父女表达感谢。
“陈壮士、陈姑娘,苏某人不才,在此谢过你们此番的义举。”
“另外,苏某却还有个不情之请。”
“都头客气,有什么事情吩咐,直说无妨。”陈希真坦然回道。
“这景阳冈虽是险地,却也是这附近州县的要道,总需有家干净的酒店,供路人歇脚。”
都头苏武抱拳说道:
“二位诛杀贼人、破获悬案,如若不嫌,这店便赠予你们,权当我们附近几个州县的谢礼。”
“这……”陈希真心下不禁有些犹豫,捋着胡须正准备推辞。
另一边,陈丽卿却被附近的老少妇孺围了起来。
她诛杀黑店贼寇的消息,如旋风般传遍了十里八乡。
这便有了今日,村民们抬着酒坛、挎着竹篮,赶来答谢她的场景。
远远望去,竟有一队人影,正沿着蜿蜒的山路踉跄而来。
装满礼物的竹篮,在肩头晃出细碎的竹纹,酒坛口的红布被风掀起,飘出阵阵浓烈的酒香。
为首的老者花白胡子上挂着汗珠,粗布褂子早被汗水浸得透湿,却仍扯着嗓子朝山坳里喊:
“陈姑娘!陈姑娘在吗?俺们是附近村的百姓!”
“乡亲们这是做什么?”
陈丽卿第一次见这么大的阵仗,有些发懵。
众人带来的竹篮里面,有蒸得雪白的麦饼、用油纸包着的酱肉,还有几串红艳艳的山枣。
当然,在陈丽卿看来,最打眼的,还得是那几坛酒,封口的泥巴上,还沾着新鲜的草屑,显然是从地窖里刚起出来的。
“恩人呐!”
带头的老者“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身后的村民见状纷纷效仿地跪了下去。
“使不得使不得。”陈丽卿见状,赶紧上前来扶起众人。
“那黑店的贼寇,坑害了俺们几十年呐!”
“过往客商被他们做成‘黄牛肉’。”
“俺们村的娃,常有去山上砍柴失踪的,竟都是被他们掳了去!”
“若不是您……”
老者说着,浑浊的眼泪滚了满脸。
“俺们穷,没啥好谢的,这都是自家酿的酒水,还有些粗食,您千万别嫌弃!”
陈丽卿连忙将老者扶起,指尖触到他手掌上的老茧,心中一热。
说话间,一个扎羊角辫的小姑娘,从人群后探出头。
“姐姐……这是俺娘烙的槐花饼,可甜了。”
她将怀里紧紧抱着的布包,递到了陈丽卿的面前,怯生生地说道:
“谢谢你,救了我姐姐出来!”
陈丽卿弯腰接过,布包尚有余温,透过粗布能摸到饼面的纹路。
她捏起一块放进嘴里,槐花的清香混着麦粉的甜味,在舌尖化开。
“好好吃!”
“恩人,再尝尝咱这酒!这是俺们用后山野高粱酿的‘透瓶香’,埋在地窖三年了!”
涉及到了酒水,陈丽卿不禁看了看父亲,陈希真不忍拒绝老乡们的一腔热忱,便点了点头,同意了女儿喝酒。
“好!”说着,陈丽卿豪爽地接过,手腕一扬,酒碗已凑到唇边。
“咕咚咕咚——”
那酒液金黄透亮,顺着碗沿滚入喉咙时,先是一股热辣猛地撞开味蕾,烫得舌根发麻;
可转眼之间,甘甜的余韵便从喉头涌上来,混着淡淡的草木香,直往心口里熨帖。
“好家伙!”她忍不住低呼一声,喉头滚动着又灌了两大口,酒液顺着嘴角淌到领口,却也毫不在意,赞道:
“这酒……烈!够劲儿!”
“再来!”陈丽卿继续讨要好酒。
“好喝?”一只在旁边看着的肖虎,不由得好奇地凑了过来。
前世,出生于贵州的他,家里便是经营酿酒厂的。
见陈丽卿如此夸赞,他倒是想凑上去看看,这大宋朝的酒水,究竟有多么好喝。
“吧唧——吧唧——”肖虎贴过去舔了两口。
“呸!呸!呸!”
“就这?就这?就这?”肖虎一脸的不屑,“这大宋朝的酒水,度数也太低了,别说武松了,老子也能干它三大碗!”
“就这口感,就这度数,都能算得上是好酒了?”肖虎皱眉,心中思索着:
“这都没我们贵州老家,哪怕是不知名的小作坊,小酒厂酿造得好喝。”
“呃……酒水?”肖虎地脑海中,好像突然想到了些什么。
“如果没记错的话,这酒除了叫‘透瓶香’之外,应该还有一个别号,叫“出门倒”。”
“这‘景阳冈’的酒店,敢在放的酒旗上号称‘三碗不过岗’,凭借的便是这‘透瓶香’霸道的酒劲儿。”
虽然在肖虎看来,这酒根本就没劲儿。
“再来!再来!”一旁的陈丽卿,喝上瘾了,竟然连干了二十碗……
“呃……”肖虎有点担心自己的心上人了。
虽然在他看来,这酒度数根本不高,但架不住这丫头一直喝啊,这都豪饮了好几斤了!
要知道,按照《水浒传》里的说法,“行者”武松,也不过只喝了十八碗。
最后还是在景阳冈上,犯了酒劲。
若不是听到老虎吼叫的话,他早就倒在青石上睡死过去了。
而陈丽卿都已经足足喝了二十多碗了,竟还要再来。
“这‘三碗不过岗’是真的名不符实。”
这几番吐槽下来,肖虎脑中突然灵光一闪——
“有了!”
他突然想到了一个,可以轻松拿下“行者”武松的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