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时喝稀，忙时吃粥。
午饭很简单，一人一碗能照得出人影的红薯稀饭，外加一点点菜油炒过的白萝卜当下饭菜。
土胚房内阴冷潮湿，因此一家人准备将屋里的四方桌抬到院子里，一边晒太阳一边吃饭，桌子还没抬出来，冬日的暖阳转眼就没入云层，逐渐吹起了风，只得作罢。
午饭后，赵国庆琢磨了一会儿启动资金的来源，试养初期几十块钱的成本可以进云岭山碰运气弄点野味换钱试试，用于从托堂哥省农学院购置鹌鹑种以及自己配饲料。
可要是试养成功，大规模养殖就以打野换钱，再加上卖少量的鹌鹑蛋、鹌鹑肉远远不够，何况第一批鹌鹑还得留一些杂交育苗。
从地上捡起一根竹条，写写画画的赵国庆很快就算出第一次扩大规模所需要的资金，至少得一千块钱才够。
一切顺利的话，两个月后就得需要这一千块，上哪去弄这一千块？
越想越烦躁的他逐渐冷静下来，目前最重要的还是获得种蛋/种鹌鹑最关键，要是没有种蛋/种鹌鹑，就算有启动资金还是白忙活。
81年能获取种鹌鹑的地方，放眼全国一只手都数不完，要是没记错的话，临川农学院也才刚刚开始投入研究没多久。
寻常人没有科研相关渠道，根本接触不到鹌鹑种。
想通一切以后，赵国庆从家里拿了十个鸡蛋，不得不去大伯家一趟，先得确认一下二堂哥学校的地址，拍个电报问问情况。
“三哥，你去哪？”
“去大伯家。”
老四眼咕噜一转，嘿嘿一笑，“三哥，你也带上我呗。”
兄弟俩这么多年，老四屁股一撅他就知道是干的还是稀的，无非就是惦记着大堂哥赵冠军回来，大伯家有好吃的想去蹭点瓜子、糖果什么的。
“走吧，别去了一副好吃鬼投胎一样，听到没？”
老四点头如捣蒜，拍着胸脯答应下来，走到院子里又拉上老幺秋莲，脸上全是得意的笑。
自己答应下来，不代表幺妹答应，那不就能跟着混点好东西？
大伯赵福顺家在村东头，步行十分钟左右就到。
“大伯。”
院子里坐着的赵福顺，放下手里印着先进工作者的搪瓷缸子，起身看了一眼，惊讶的说道：“国庆啊？我还说待会儿让你堂哥到家去看看你，好些了没？”
“好多了大伯。”赵国庆招呼完大伯，又看向起身从兜里掏烟的赵冠军，开口道：“堂哥，回来了。”
“嗯，中午才回来。”
老四和老幺适时也招呼了两人，随后他们便看到赵国庆将带来的鸡蛋篮子递给了大伯。
“大伯，从家里拿了几个鸡蛋，您收着。”
“来就来，还带什么东西，鸡蛋待会儿自己拿回去。”赵福顺说完，笑眯眯的看向老四、老幺，说道：“老大，国庆你招呼着，我带他俩拿点零嘴吃。外面吹风，你带着国庆进屋聊。”
赵冠军一边递烟，一边回头道：“爸，我知道。厨房前屋柜子里还有我买的水果糖，你给老四、老幺也拿点。”
看着堂哥递来的红梅，赵国庆将鸡蛋篮子放下，有些诧异道：“堂哥，你这不错啊？都抽上红梅了！这烟可不便宜啊。”
“哈哈哈，这不是赶上元旦放假，昨天又刚拿到了前俩月的工资，奢侈一把。”
赵冠军一边说着，一边带着堂弟朝着屋里走去。
坐下以后的赵国庆，听着堂哥的话总觉得自己似乎忘了一件事，好半天都没想起来，于是问道：“嫂子没跟你一起回来？”
“没，孩子还没满月，回来不方便。”赵冠军一边说着，一边从兜里拿出火柴划燃，伸了过去给他点烟。
“哥，你这整的我多不好意思，我自己来就行。”
“没事没事，咱都是兄弟这有啥。”
两人各自抽了一口，赵国庆呛得直咳嗽，四毛八一包的红梅已经算是高档烟，可还是没有过滤嘴，劲儿要大上不少。
“哈哈哈，得劲儿吧？”赵冠军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
赵国庆咧嘴一笑，也没跟他兜圈子，直接问道：“哥，我过来就是想问问二哥学校的地址，你知道不？”
“亚军？你找他有事？”
“嗯，我有个事儿想问问他，这不是二哥读书多，找他参谋参谋嘛。”
赵冠军一听，也没觉得有什么奇怪，点头道：“有，我待会儿给你写一个地址。要是不急的话，可以不用拍电报给他，前两天他给家里来信说，再过十来天就得回来。”
这让赵国庆更加迫切，能赶在春节前买到鹌鹑种/种蛋最好，这样就可以趁着过年烧煤取暖那阵子孵蛋，而且还多了赵亚军这个帮手。
“好，我知道了。”
“对了，你大哥国强呢？今天回来我都没看到他。”赵冠军吞云吐雾的问道。
赵国庆仔细的回忆了一下，“好像是带着孩子，去丈母娘家过节去了吧？”
“噢，最近咋样？听爸说，前几天你又跑田里捉鱼，烧了一天一夜？”
“就那样呗，将就活着。”
赵冠军听着他话里的消沉，不由得勉励道：“嗨，别一天年纪轻轻就那么丧气，要是实在不想在队里待，哥帮你去矿场问问，看看能不能给你弄个临时工？”
“别，哥，你的好意我心领了。”
赵冠军以为他是看不起临时工，耐着性子解释道：“老三，临时工虽然待遇比正式工低点，但一月也有二十八块。像昨儿我们一个玩的熟的工友，他就是临时工，一下子就领了五十六块。”
“一下领两月工资？你们元旦发这么多奖金吗？”赵国庆皱着眉头，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他。
“嗨，你想什么呢？那是11月矿场财务科出了事，原本要发下来七万多斤粮票被盗，幸好现金是第二天押运过来，不然那钱估计也得遭了贼......”
轰的一下，赵国庆一下就想起刚刚自己忘记的事儿是什么，80年11月云川煤矿粮票被盗案！
滔滔不绝讲述着矿场趣事的赵冠军，瞥了一眼呼吸急促、脸色涨红的堂弟，吓了他一大跳。
“国庆，你怎么了？又烧起来了？”
缓过神来的赵国庆，摆了摆手，现在他整个人都沉浸在巨大的兴奋和刺激感之中。
要是他没记错的话，云川煤矿被盗案的嫌疑人已经被抓了进去，而这个人他前世打过交道，并且还知道那人将粮票藏在哪。
实际上丢失的粮票数量并没有公开的数量那么多，只有一半。
“哥，那现在抓到盗粮票那人没有？”
“肯定抓到了，这么大的案子，11月中旬重大嫌疑人李三被绳之以法。只不过据说那小子死活不认，公安以他身上搜出来的大额不明来源现金为由，关了进去......”
对上了，全对上了！
巨大的冲击感，已经让赵国庆自动忽略掉了堂哥说的话，粮票的位置、数量他都清楚，三万多斤粮票，全部按地方粮票折算差不多6000块！
后续大规模养殖鹌鹑的启动资金，这不就有了吗？
甚至他心里已经有了一个大致的计划，神不知鬼不觉的将这批粮票消化掉！
想通一切的赵国庆，赶紧问赵冠军要了二堂哥赵亚军学校的地址，明天得去县城拍电报先把鹌鹑种确定下来，顺便去验证一番这意外之财。
“喏，给你写好了。”
“谢谢哥，我还有点事得回家一趟。”
“这有啥谢的，啥事这么着急，来了都还没坐一会儿呢。”赵冠军有些疑惑的问道。
赵国庆现在只想趁着还没天黑，进云岭山一趟碰碰运气，试试能不能弄点野味回来给家里开个荤，以及明天带出去换钱，不然拍电报的钱都没有。
“嘿嘿，进山碰碰运气看看能不能弄点肉回来。不怕堂哥笑话，家里已经好久没开荤了。”
赵冠军叹了一口气，道：“那......那行吧，你进山小心点，早去早回。”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