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采儿的小嘴无声地开合着,却因为极致的情绪波动,一时竟组织不起清晰的表达。
最终,所有的情绪都化作了指尖的急切。
她那只抓着林泉手掌的小手没有松开,另一只手却飞快地抬起,用指尖用力地、甚至带着点颤抖地,在林泉被她抓住的那只手的手背上,飞快地书写起来。
每一个笔画都带着她内心的慌乱和祈求:
你——要——去——哪——里?。(指尖用力,带着质问般的急切)
你——还——会——回——来——吗?。(书写变得急促,带着深深的恐惧)
请——不——要——丢——下——我——。(指尖的力道透出绝望的哀求)
林——泉——……哥——哥——……(最后的称呼,指尖的力道忽然变得很轻,带着一种近乎卑微的依赖和确认)
写完最后一个字,她的指尖停顿在林泉的手背上,微微颤抖着。
圣采儿抬起小脸,眼眸里已经蒙上了一层薄薄的水雾,就那么一眨不眨地、带着孤注一掷的祈求,死死地盯着林泉的眼睛。
仿佛他的回答,将决定她下一刻是坠入深渊还是重获光明。
她作为轮回圣女接受轮回试炼,已经承受了太多孤独和痛苦了。
好不容易幸运的遇到了林泉哥哥,她就像黑暗中看到一丝光明般发自内心的害怕失去。
林泉静静地“读”完了指尖的每一个笔画,感受着她指尖传递过来的剧烈情绪波动——那恐慌、那依赖、那近乎绝望的挽留。
嗯?原来是怕自己丢下她吗?
本有些不明白原因的林泉了然于心。
一时间,作为行走在虚无之路感情淡漠无比的林泉,
见到圣采儿这个模样,那双如同深渊般平静的眼眸里,不禁也有极其细微的暖流悄然融化了一丝坚冰。
他看着她眼中摇摇欲坠的水光,看着她因疼痛和恐惧而微微颤抖的身体,那份平静无波的外壳下,
属于“林泉”的、被虚无命途掩埋的人类的感觉和那温柔,似乎被这强烈的依赖轻轻触动。
他没有立刻抽回手,反而用另一只未被抓住的手,极其轻柔地、带着安抚意味地,覆上了她紧抓着自己手腕的小手。
他动作很轻,带着一种奇异的保护感,仿佛在告诉她:我在,别怕。
然后,迎着圣采儿那充满水汽、写满祈求的目光,苍白得近乎透明的嘴角,极其缓慢地向上牵起了一个浅淡的、却比之前真切了许多的弧度。
那抹浅笑依旧带着非人的破碎感,但其中蕴含的温度,却仿佛能驱散她心中的寒意。
“采儿,我是要出去购置一些物品,”他开口,声音低沉而平稳,清晰地落入圣采儿耳中,如同定心石,
“或许,还要顺手解决一些……跟来的‘小麻烦’。”他提到“小麻烦”时,语气平淡得如同在说拂去一粒尘埃,那份强大的自信无形中安抚了圣采儿的恐慌。
林泉微微停顿,那双深邃的眼眸牢牢锁住圣采儿的双眼,一字一句,清晰地、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承诺力量说道:
“不过,你放心,我会回来。”
话落,四个字却重若千钧,瞬间击碎了圣采儿心中大部分的惶恐。
“你在此处等我。”他继续说道,目光扫过她苍白的小脸和受伤的腿,语气里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力量,“安心休息便好。”
说完,他并没有立刻抽身离开。
而是用那只被圣采儿抓住的手,极其轻微地、带着一种安抚意味地,回握了一下她冰凉颤抖的小手。
那冰冷而稳固的触感,如同一个无声的誓言烙印。
然后,他才缓缓地、但坚定地,将自己的手掌从圣采儿紧握的双手间抽离出来。
当冰冷的触感离去,圣采儿这才回过神来,心中空落了一下,但那份“我会回来”的承诺,却如同温暖的炭火,留在了她的心间。
林泉不再多言,转身,拉开房门,身影很快消失在门外走廊的阴影中。
“咔哒。”
房门被轻轻带上。
房间里瞬间只剩下圣采儿一人。
窗外的雨声似乎更清晰了,带着一种空旷的回响。
她僵硬地跪坐在床上,腿上迟来的剧痛让她微微摇晃。
圣采儿低头,看着自己刚刚紧握过林泉手掌的双手,指尖似乎还残留着他皮肤上那冰冷又带着血纹的奇异触感,以及……那最后回握时的、微弱的暖意。
“会回来……”
圣采儿心里无声地重复着,像是在确认一个珍贵的咒语。
恐慌并未完全消失,但那份沉甸甸的承诺,让她终于有勇气拖着伤腿,慢慢挪回床边。
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那件干净的白色浴袍上。
这一次,羞窘感似乎淡了许多,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等待归来的、带着微弱希冀的安心。
........
宾馆外。
冰冷的雨丝再次敲打在红色的油纸伞面上,发出细密连绵的声响。
林泉撑伞走出宾馆温暖的门廊,重新踏入奥丁镇潮湿阴冷的街道。
他没有停留,甚至没有多看两旁紧闭的门窗一眼,而是沿着方才抱着圣采儿来时的那条路,径直往回走。
雨水冲刷着青石板路面,留下蜿蜒的水痕。
林泉的步伐依旧平稳无声,伞下的阴影遮住了他苍白的面容和紫色的柔发(力量已收敛),只露出线条清晰的下颌。
他的眼神深邃而平静,但这份平静之下,却隐藏着清晰的警惕。
感知如同无形的蛛网,在他意识中悄然铺开。
方才在荒原上,抹杀那群魔狼时,他的感知曾捕捉到一丝极其隐晦、却异常强大的“注视”。
那目光冰冷、锐利,带着审视,如同潜伏在阴影中的毒蛇,远远地窥伺着。
那不是魔狼能拥有的气息,更像是……一个强大的“护道者”?或者……追猎者?
“虽然解决了那些魔物,但那个地方……还有更麻烦的存在在暗处。”林泉在心中冷静地评估。
这对他来说,注定是个问题。圣采儿身份特殊,她身后的尾巴,不会轻易放弃。
更关键的是,他不确定。
他不确定自己刚刚觉醒、仅解锁了2%的【黄泉模板】进度,其蕴含的虚无之力,是否足以对抗那个隐藏在暗处、气息深沉如渊的存在。
那份力量的本质、强度,他都还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