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圣采儿还没反应过来,
林泉便已经拿起毛巾的一角,浸入温水中重新拧过,然后开始轻柔地擦拭她脚背上干涸的泥块和细小的伤口。
温热的湿意包裹着冰冷的皮肤,他指腹的力度控制得极好,既能拂去污秽,又避开了所有可能的疼痛。
此时此刻,圣采儿已经忘记思考了,眼睛只是呆呆的看着林泉那苍白修长、布满妖异血纹的手,正无比专注地握住她的小脚。
那触感——毛巾的温热包裹着他指尖的冰凉——形成一种奇异的、直抵心尖的刺激。
腿上的剧痛、身上的疲惫,在这一刻仿佛都被这奇异的感官体验暂时忘却了。
取而代之的,是另一种更加强烈的、让她手足无措的感觉。
不知不觉间,等到那种感觉充斥全身之后,后知后觉般,她小巧的耳垂才消下去的红晕又逐渐红得如同滴血,脸颊上的红晕更是蔓延到了脖颈,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
因为,对她来说,脚上的感觉,好像更加清楚了....
本感觉痒痒的,想要扭动小脚,但又怕打扰到林泉握住她脚腕为她擦拭的动作....
一时间,这种强烈的羞窘感,甚至比她独自面对魔狼时还要让她心慌意乱。
身上的伤痛都不曾带给她如此窘迫又……奇异的感觉。
到最后,圣采儿红着小脸蛋都不敢看了,只是忍耐着躺着。
“原来……依靠别人的感觉……是这样的啊……”一个模糊的念头在她混乱的脑海中闪过,带着一丝从未体验过的、酸涩又微甜的悸动。
而就在圣采儿失神发呆,小脑袋几乎要被这混合着羞怯、温暖和奇异安心的复杂情绪填满,甚至隐隐有些贪恋着林泉为她擦拭的这一刻时——
一件白花花的、叠得整整齐齐的棉质浴袍,被轻轻地放在了她手边的床沿上。
圣采儿猛地回神,目光落在那件陌生的浴袍上,还没等她理解这意味着什么,林泉那平静无波的声音便响了起来:
“方才路上雨水很大,你的衣衫尽湿,贴在身上易生寒气,于伤势无益。”林泉的语调没有任何起伏,像是是陈述事实,“脱了吧,先换上这个。”他顿了顿,补充道:“之后有时间,可去城镇上购置新衣。”
“唔?”
圣采儿闻言,瞬间错愕地抬起头,紫色的眼眸瞪得溜圆,难以置信地看着林泉那张依旧平静无波的脸。
脸上刚刚消退一点点的红霞“腾”地一下以更猛烈的势头席卷回来,整张脸连同脖子都变成了熟透的虾子。
他……他让她在这里……当着他的面……换衣服?
.....
巨大的羞耻感瞬间淹没了圣采儿,她的小脑袋里瞬间塞满了各种混乱的念头:
虽然是救命恩人……
虽然是活到今天为止……唯一一个对她这么好、让她忍不住想依赖的人……
可是……这会不会……太快了?。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还要换衣服?
他……他是不是……有什么别的想法?
她连一一瞬都不敢去看林泉的眼睛。
心脏在胸脯里狂跳,几乎要蹦出来。
她慌乱地绞着手指,小嘴无声地开合着,大脑飞速运转,拼命想着该如何婉拒这“过分”的要求。
是用力摇头?还是在地上写字拒绝?或者……抓起浴袍躲进浴室?
正当圣采儿脑海中天人交战,羞窘得几乎要冒烟,各种婉拒的借口和可能的应对方案在她小脑袋里疯狂打架的时刻——
林泉却像是完全没有察觉到她的窘迫和误会。
他已经利落地收起了为她擦拭用的热水盆和毛巾,将其放回角落。
然后,他转过身,重新面对着她,那双深邃的眼眸平静依旧,仿佛刚才那句引起轩然大波的话只是随口一提。
“采儿,你在此处好好休息,”林泉缓缓开口,声音平稳无波,直接打断了圣采儿所有羞涩混乱的想法,“如果累了,可以睡一觉,回复些精神气力。”
接着,他抛出了更让圣采儿措手不及的话:
“我有事,需出去片刻。”
说完,林泉没有任何拖泥带水,甚至没有等待圣采儿的任何回应(无论是口型还是书写),便径直转身,朝着房门走去。
那姿态,纯粹只是通知她一声,没有商量般。
一瞬间,反应过来的圣采儿顿时就急了。
“等——。”圣采儿心中猛地一慌,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地伸出了手。
指尖甚至触碰到了林泉转身时扬起的、带着湿冷气息的衣角。
他……他是要走?!
瞬间明白这一点的圣采儿只感觉刚刚才获得的、让她贪恋无比的安全感,仿佛随着他转身的动作瞬间被抽离。
那些关于追兵的恐惧、独自一人的冰冷无助感,如同潮水般重新涌上心头。
什么换衣服的羞窘,此刻都被这突如其来的离别感冲得七零八落。
“唔。”一声短促的、被堵在喉咙里的惊叫溢出。
圣采儿完全顾不上腿上撕裂般的剧痛。
强烈的挽留本能压倒了一切。她几乎是凭着本能,猛地从床上弹起(剧烈的动作让她眼前一黑,差点摔倒),小小的身体踉跄着向前扑去。
小手更是带着不顾一切的急切和恐慌,瞬间伸出,死死地抓住了林泉即将离开的手掌。
那手掌冰冷、修长、覆盖着妖异的血纹,触感如同握住了寒玉。
圣采儿下意识的用尽了全身力气攥紧,指节都因用力而泛白,仿佛这是连接她与安全世界的唯一绳索。
林泉的动作顿住。
他有些茫然地转过身,
不知道怎么回事,圣采儿怎么突然拉住了他。
那双深邃平静的眼眸低垂,落在圣采儿因疼痛和急切而苍白、布满细汗的小脸上,又看向她死死抓住自己的、微微颤抖的小手。
“怎么了?”
他虽不明所以,但声音依旧平稳,听不出情绪起伏,就像是只是带着纯粹的询问,
“是还有什么需要我为你做的?”
林泉以为是她伤口疼痛难忍,或是还有其他不适。
圣采儿仰着小脸,睁得大大的紫色眼眸里,此刻清晰地倒映着林泉的身影。
一种莫名的、深切的,竟是从未有过的惶恐,
不知为何一瞬间在听到他要离开时,如同冰冷的潮水,几乎要将她淹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