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莱克·海神湖畔
晨雾跟浆糊似的,死死糊在湖面上,撕都撕不开。几缕阳光跟贼一样,在林叶子缝里乱窜,在湿得能拧出水的草地上,留下几块晃悠的光斑。
霍雨浩和萧萧沿着湖边溜达。刚下肚的包子还暖着胃。萧萧小嘴叭叭的,唾沫星子都快喷霍雨浩脸上了,讲着昨天新生考核里谁谁摔了个狗啃泥。霍雨浩就听着,偶尔嗯一声。他那灰白色的右眼珠子,映着湖面上被风吹碎的金光,沉得跟口老井似的。
“喂,霍雨浩,你说周老师今天会不会……”萧萧话没说完,嗓子眼像被一只烧红的烙铁猛地捅了进去!
一股邪性的燥热,毫无征兆地炸开了!
上一秒还带着水腥气的凉风,瞬间变得滚烫、粘腻,吸进肺里跟灌了烧刀子似的。湖边的青草肉眼可见地“滋啦”卷边儿、焦黑,平静的湖面跟开了锅一样,“咕嘟咕嘟”翻着浑浊的泥泡,蒸腾起呛死人的白烟。
“好烫!”萧萧尖叫,小脸“唰”地涨成红色色,冷汗直流的往外冒。
霍雨浩瞳孔猛地缩成了针尖!精神探测像被丢进油锅的温度计,“嗡”一声就顶到了头!
在他那“心眼”里,一个巨大、狂暴、散发着毁灭恶意的赤红火球,正从湖心方向,带着碾碎一切的气势,轰隆隆地撞过来!
空气被烤得像融化的糖稀般扭曲,湖水发出濒死的哀嚎,翻滚沸腾!
“跑!”霍雨浩喉咙里挤出个破音,体内那点刚练出来的斗魂气混着魂力猛地炸开,他一把薅住萧萧的手腕子,把她往岸边的林子里带!
晚了!
一道刺得人眼瞎的赤红流星,裹着能把人骨头渣子都烧化的热浪,像陨石一样狠狠砸在他们前头!
轰——!!!
狂暴的气浪混着舔舐的火舌,跟攻城锤似的砸过来!
霍雨浩只来得及把萧萧死死按进怀里,后背就结结实实撞在一棵老树上,“咔嚓”一声闷响,剧痛瞬间炸遍全身,喉头一甜,满嘴都是铁锈味。
萧萧魂儿都吓飞了,死死抠着他的衣服,抖得跟筛糠一样。
烟尘和水汽搅成一锅粥,一个身影晃晃悠悠地站直了。
火红的长发跟烧着的扫帚似的乱甩,一张本该漂亮的脸蛋现在憋得通红,眼珠子浑浊一片,全是混乱、痛苦和要把一切都烧成灰的疯狂。暗红色的邪火像毒蛇一样缠着她,六个魂环(两黄、两紫、两黑)在火里沉沉浮浮,压得人喘不上气!
内院的马小桃!邪火上脑,彻底疯了!
“烧…热…都…毁掉……”马小桃嘴里嘟囔着不成调的鬼话,那双疯兽一样的眼睛,死死钉在了离她最近的霍雨浩和萧萧身上。那眼神里的毁灭欲,冻得两人血都凉了半截!
“唳——!”一声不似人声的尖啸撕破空气!马小桃背后的火焰翅膀猛地张开,暗红色的火浪跟决堤的岩浆一样,带着焚尽八荒的恐怖高温,朝着底下两个小不点当头浇下!空气被烧得“滋啦”尖叫!
死亡的气息,冰冷又粘稠,像毒蛇一样缠上了脖子!
萧萧眼睛一闭,认命了。
霍雨浩眼珠子都红了,用身子死死挡住萧萧,全身那点力气不要命地往右眼灌!拼了!哪怕只能挡一眨眼的功夫!
就在这要命的节骨眼——
“小浩浩,别怕哥来了”一个慵懒的声音,直接在霍雨浩脑子最深处炸了。
天梦冰蚕!
霍雨浩只觉得自己的魂儿“嗖”一下被一股冰得能冻裂灵魂的意志给挤到一边去了!身体彻底不听使唤!
左眼的碧蓝瞬间褪得干干净净,死灰一片。
右眼那原本死气沉沉的灰白,却在刹那间爆出万丈金光!一股子从洪荒老坟里爬出来的、碾死凡人跟玩儿似的恐怖威压,像头沉睡了万年的冰疙瘩凶兽,猛地睁开了眼!
“霍雨浩”(或者说顶着霍雨浩皮囊的天梦冰蚕)慢悠悠地抬起右手,伸出根食指。
没魂环,没魂力波动。只有那根手指头尖儿上,凝着一点纯粹到极点、看一眼仿佛连时间都能冻住的——极寒白点儿!
面对那能把神兵利器都熔成铁水的滔天火浪,那根手指头,就跟弹烟灰似的,轻飘飘地往前——
一点。
“天梦一指。”
一个又冷又空,不带半点人味的声音,仿佛从九幽地缝里飘出来,又死死烙在霍雨浩和萧萧的魂儿里!
嗤——!!!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只有烙铁捅进冰坨子里那种刺耳到牙酸的锐响!
那点极寒白芒,碰着毁灭火浪的瞬间,猛地炸开!
无法形容的冷!那不是降温,是规则层面的抹杀!是连能量带灵魂一起冻成永恒冰雕的绝对死寂!
以那指尖为中心,一层晶莹剔透、泛着妖异幽蓝光晕的玄冰,跟活物似的疯狂蔓延!
汹涌的暗红火浪,瞬间定格,狂暴的火焰凝固在半空,保持着喷发的姿势,变成了一片片鬼魅般的火红冰晶!
冻结的势头逆着火浪,像白色的瘟疫一样疯狂反扑,眨眼就爬满了马小桃全身!
“呃啊——!!!”马小桃发出一声能把人耳膜撕碎的惨嚎。
她身上那些狂暴的邪火,像遇到了祖宗克星,被那极致的寒意疯狂压制、冻结
脸上的红晕“唰”地褪成死人白,混乱的眼珠子闪过一丝极致的痛苦和短暂的清醒,随即被更深的冰寒彻底吞没。
她像只被一枪撂下的火鸡,直挺挺地从天上栽了下来!
砰!
马小桃硬生生坠入湖中,浑身裹着一层薄薄的、冒着刺骨寒气的蓝白冰壳子,身子抽抽了两下,彻底挺尸。
失控的邪火是压下去了,但那要命的寒意也差点把她最后一点生机抽干。
烤炉般的热浪瞬间消失,换来的是一片死寂的冰窟窿。
湖边十丈内,花草树木全成了晶莹的冰坨子,在晨光下闪着诡异的彩光,像个突然砸下来的冰雪棺材。
“噗!”霍雨浩身子一抖,天梦冰蚕那股意志“嗖”地退了。
他脸色“唰”地惨白如纸,一口滚烫的血喷出老远,整个人像被抽了筋的蛇,软趴趴地瘫跪在地。
强行当了一次那种力量的容器,哪怕就一哆嗦,也让他本就带伤的身体和魂儿雪上加霜,离报废就差一口气。
“雨浩!”萧萧带着哭腔扑过来,手忙脚乱地想扶他,小脸上又是怕又是心疼。
冰凉的小手碰到他滚烫发抖的胳膊,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悸动和巨大的安全感猛地攥住了她的心,脸上“腾”地烧起两团红云,心跳得跟打鼓似的。
刚才那个冻结火海、如同魔神般的背影,算是彻底刻她脑子里了。
“哥…歇菜了…虚得…一滴都没了…”天梦冰蚕的声音在霍雨浩脑子里响起,气若游丝,带着浓得化不开的疲惫,“睡…睡死过去…小子…你自求…多福…”声音越来越小,彻底没动静了。
史莱克内院·言少哲办公室
空气沉得能砸死人。
言少哲眼珠子都快瞪出眶了,死死盯着面前光幕里循环播放的湖边景象——那冻结焚天烈焰的惊世一指。
那非人的恐怖威压,那瞬间摁死失控邪火凤凰的绝对力量——饶是他封号斗罗的定力,也感觉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心口像被一只冰手攥住了!
画面定格在霍雨浩口喷鲜血,像滩烂泥一样跪倒,萧萧扑上去的瞬间。
哐当!!!
办公室的门被一股蛮力直接撞飞,门框稀里哗啦碎了一地。
纳兰嫣然戳在门口,粉毛无风自动,周身散发的寒意让房间温度骤降十几度。
那双紫眸子里凝结的冰碴子,几乎要把空间都冻裂开!她的目光跟淬了毒的冰锥子似的,直直捅向言少哲的心窝子!
“言少哲!”声音冷得像三九天的冰棱子,每个字都带着冰渣子,“说!”一个字,砸在死寂的空气里,带着滔天的怒火和质问。
无形的压力塞满了房间,言少哲身后几个内院老师脸都白了,喘气都费劲。
言少哲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惊涛骇浪,脸上挤出一个混杂着歉疚、凝重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肉疼的表情:
“纳兰姑娘…此事…是史莱克之耻!老夫监管不力,让那孽障失控,险些酿成无法挽回的大祸!老夫代表学院,向你师弟和那位小友,赔罪!”
他腰杆都弯了几分,语气沉痛,“霍雨浩小友的伤势,学院倾家荡产也给他治好!补偿,绝对让姑娘满意!若有半句虚言,老夫提头来见!”
姿态低到了尘埃里,眼前这尊煞神和她背后那个能藏这种怪物的“隐世宗门”,由不得他不怂!那冻结邪火的手段,闻所未闻!
纳兰嫣然脸上的冰霜非但没化,反而冻得更厚实了。她往前踏了一步,气势像山一样压过来:“赔罪?补偿?”
目光扫过光幕里霍雨浩吐血的惨状,杀意几乎凝成实质的刀子,“若非他体内长辈留的保命玩意儿及时发动,这会儿湖边就剩两撮黑灰了!
你史莱克内院的‘天才’,失控起来跟疯狗一样,追着外院新生咬!这事儿要是漏出去……”
她话没说全,但那意思比刀子还利——史莱克万年的招牌,等着被砸个稀巴烂吧!
言少哲脸皮狠狠一抽,连忙赌咒发誓:“封!绝对封死!一只苍蝇都别想飞出去!纳兰姑娘,务必信我史莱克的诚意和手段!”
他话锋一转,声音带上了恳求,目光紧紧锁着纳兰嫣然冰封的侧脸,“只是…马小桃那丫头…你也瞧见了,邪火焚身,生不如死啊。
这次发狂绝非她本意…不知…贵宗传承渊深如海,可有…化解这邪火反噬的法子?若能施以援手,史莱克上下,愿效犬马之劳!倾尽所有!”
这才是他真正想要的!道歉赔钱是买路财,马小桃的邪火,才是悬在他头顶的刀!
连海神阁那帮老怪物都挠头的绝症,霍雨浩体内那股能冻住一切的极致寒意,成了唯一的救命稻草!
纳兰嫣然眼底深处,一丝极淡的、鱼儿上钩的冷光快得几乎看不见。她脸上那层万载寒冰,似乎…有那么一丝丝松动的迹象?但语气依旧冻得掉冰碴:“邪火蚀骨,伤及本源。”
她顿了顿,像是在掂量砝码,目光扫过言少哲那张写满希冀又绷得死紧的老脸,才慢悠悠开口:“法子…倒也不是没有。”
言少哲的心脏“咯噔”一下提到了嗓子眼,差点蹦出来!
“不过,”纳兰嫣然话锋跟刀子一样转过来,紫眸里带着居高临下的漠然和警告,“此乃宗门秘传,代价么…”
她嘴角勾起一丝极冷的弧度,“怕你们付不起。需我亲自探查马小桃体内邪火本源,辨其根性、烈度、反噬源头,才知能否解,以及…”
她微微眯起眼,一字一顿,敲骨吸髓,“…你们得拿出什么来换。”
“行!行!行!全听姑娘吩咐!”言少哲激动得差点跳起来,哪还顾得上什么代价。
“只要姑娘肯出手探查,条件随你开!小桃此刻就在内院疗伤,被那寒力反噬,正是最虚弱的时候,探查最好不过!老夫这就安排最高静室,保证连只耗子都进不去!”
他猛地扭头,冲着身后一个老师厉吼:“还杵着干嘛!去!最高静室!清场!敢靠近者,打断腿丢出去!”
纳兰嫣然下巴微不可察地点了一下,懒得废话,转身就走,只丢下一个冰疙瘩似的字:
“带路。”
看着纳兰嫣然消失在走廊尽头,言少哲这才长长地、无声地吐出一口憋了半天的浊气,后背的冷汗已经把内衫湿透了。
他眼里有对马小桃那一线生机的狂喜,但更深的地方,是沉甸甸的忧虑——这个来历成谜的煞星,心思深得跟海沟似的,手段更是莫测。
她嘴里那个“代价”…恐怕得剜掉史莱克一块心头肉!
去医疗室的路上
纳兰嫣然脚步无声。在她意识深处,响起天梦冰蚕那虚弱得跟快咽气、却又带着一股子老油条奸猾的意念:
“嘿嘿嘿…小丫头片子,这戏唱得够溜啊!名正言顺去拾掇那只邪火小雀儿了!
哥倒要瞧瞧,这斗罗大陆吹得震天响的顶级鸟毛,跟哥这纯正的冰疙瘩本源比起来,里头掺了多少沙子…搞不好,嘿嘿,还能刮点油水下来呢!”
纳兰嫣然红眸深处,那层万年冰封之下,一丝属于修炼狂人对未知力量的纯粹好奇之火,无声地、贪婪地燃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