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相宗,共有六峰。
名义上六峰齐名,不分先后。
但在弟子间,却分出了「上三脉」与「下三脉」的区别。
彼此间,并非传承实力有所差距,而是「上三脉」在努力修炼,「下三脉」在努力活着。
吕彦白天去到的天阵峰,就是下三脉。
听闻是云长老的魂幡,突然冒起了黑烟,其中有几位师兄糊了。
这才从外门弟子中,挑选几位填补,可见下三脉的可怕之处。
“所以,「上三脉」的传承更正统咯?”
“……其实也很古怪,但咱不是没得选嘛。”黄安惆怅的叹了口气。
这里是魔门,若是传承正常,还能称之为魔吗?
不管是外门还是内门,都要提着脑袋过日子。
“那你为何不去当个杂役?每日在这提心吊胆的。”吕彦奇怪的问道。
看的出来,黄安的胆子很小,这种人,根本不适合修炼魔功。
好在宗门也不是非要逼死你,如果你真的害怕,也可以申请降级,去当个杂役。
“当杂役?我宁愿继续这么熬着。”黄安不屑的嘟囔一句。
能被黄安都表示嫌弃的地步,可见这杂役也不是什么好活。
每天劈柴挑水、洒扫庭除,虽说看着是宗门里最安稳的职位。
但架不住工龄长啊!
只要干得好,宗门就不会亏待你。
他们会每月发放粗劣丹药,帮助你延年益寿、精神抖擞。
然后在杂役的岗位上,干到100岁都不退休……
黄安虽然人是胆小了些,但心中还是多少有那么一点理想的,所以坚持待在外门,拼一拼那晋升的机会。
“还好,过了今晚,下次巡夜后厨,怎么说也要一年后了。”黄安长舒一口气,肩头都似乎轻松了几分。
后厨这地方,白日里油烟熏人,到了夜间却是阴风阵阵。
凶物潜伏于此,早已是众所周知之事。
奈何宗门高层对此视若无睹,任凭其肆虐,其中缘由也无人敢问。
于是这夜巡后厨的苦差,便成了弟子间避之不及的烫手山芋,互相推诿,最终才制定了这轮班的规矩。
每晚十队人马,每队两人,负责巡逻外门十处区域。
算下来,差不多需要一年的时间,才会轮换至后厨班次,倒也能接受。
“但吕兄你才入门两个月啊!就把你安排来这,这不合规矩吧。”黄安不相信这是巧合。
按规矩,新进弟子都会被安排在班次末尾。
吕彦才刚入门,没道理把这等凶险的差事,压在他的头上吧。
“有个叫瘦猴的,与我有些恩怨,被他惦记了。”吕彦皱起眉头,把今日之事说了一遍。
可黄安一听,反倒是更疑惑了。
“就是那丁三号宿舍的瘦猴?”
“嗯,你认识他?”
“谈不上相识,不过是点头之交罢了。”
黄安沉吟片刻,语气中带着迟疑:“他平日里畏畏缩缩的,真有胆子去师兄面前搬弄是非?给你下绊子?”
在黄安的印象里,那瘦猴的胆量比他大不了多少。
平日里遇见修为稍高的师兄,都是低眉顺眼,大气不敢喘一口。
就那怂样,有胆子找师兄嚼舌根?
吕彦点点头,他也觉得这事不对劲。
今日天阵峰收徒,拜了师,那就是红白喜事一条龙,瘦猴等人推脱不去,那是人之常情,吕彦可以理解。
但紧接着又跑到师兄那进谗言,把他推来夜巡后厨,这事就看着十分古怪了。
一个外门弟子,妄议宗门制度,栽赃陷害,这罪责可不是闹着玩的。
自己和瘦猴,哪来那么大仇怨?
“而且今晚,本来就不是瘦猴夜巡后厨啊!他陷害你干什么呢?”
“什么!今晚不是他夜巡?”吕彦忽的一愣,冷汗瞬间就流了下来。
黄安胆子小,今晚轮到他值班,那自然是提前做好准备。
早早地,就打听好了夜巡的同伴,商量好,各自准备了一道护符傍身。
没想突然就接到了通知,夜巡同伴换人了,他刚才还以为吕彦是犯了错,被罚至此的。
“没有啊!我看童迁师兄还是挺照顾我的。”
吕彦回想起白天的情形,童师兄亲自来提醒自己,让他提防瘦猴那个小人,还给了他鸣镝随时求援。
一位内门弟子,地位比自己高得多,能对自己有什么坏心眼呢?
不曾想,他刚提及童迁这名字,黄安的脚步就突然一顿。
提着灯笼的手臂向他靠来,借着昏黄的光晕,驱散了吕彦身旁的黑暗。
也不说话,只是用一种古怪的目光,将吕彦从头到脚细细打量了一遍。
这感觉,不像是在看一个人,更像是在欣赏一件稀罕物件。
烛火映着黄安似笑非笑的表情,看着有些渗人。
“黄兄,你这么看着我干嘛?”吕彦忍不住问道。
黄安轻声一笑,回道:“先前夜色沉,未及细看,如今才发觉,吕兄当真是生了一副好皮囊啊。”
“也难怪了,难怪童师兄会看上你。”
简单的一句回答,让吕彦的心脏都猛地一抽。
“黄兄,听你的意思,莫非是……”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我该提前恭贺吕兄了,能入童师兄的「内院」,日后定是飞黄腾达啊!”
“……”
听闻这句恭喜,吕彦只觉得眼前一黑,脑子都是嗡嗡的。
我就说嘛!
这魔门之中,怎么会突然出现一位温文尔雅,对他关爱有加的师兄。
我跟你聊兄弟情,你竟然馋我身子?
而如此一来,所有的疑惑,就都能解释清楚了。
瘦猴不过是外门喽啰,平日里,连多看管事一眼的胆量都欠奉。
借他十个胆子,也不敢在师兄耳边煽风点火,更别说是妄议夜巡制度。
白天那场煞有其事的排挤,根本就是童迁自导自演的戏,瘦猴只是被拎出来顶罪的倒霉蛋而已。
目的,是先将自己推入泥潭,再施以援手,好上演一出施恩求报的戏码,乘虚而入。
真是不要脸。
吕彦下意识的摸摸自己的脸,俊是一回事,但也不至于被人馋上身子吧!
额头一阵冷汗冒出,感觉比刚才看到头飘飘还惊悚。
“这地方的师兄,都好这口?”
“当然不是,只是童师兄有些特殊,他是五欲峰的弟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