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羡缓缓拔出贯穿在右臂上的箭矢，血流喷涌而出，但很快便停止，随后伤口便完全愈合了。
身上的衣服已被鲜血沾湿浸透，霍羡在脚下十五具尸体的身上看了看，发现他们的衣服情况也差不多，便熄了换一身的念头。
这十五骑柔然人不知道在这里等谁，看到霍羡一个人从怀荒镇方向而来，便想顺手收下这颗人头作为战功。
可惜结果是霍羡还站在这里，这十五人已尽数死亡，身上致命部位都插着一根箭矢。
作为战果，他们射中了霍羡一箭，扎在了霍羡的右臂上。
霍羡面无表情地揉了揉右臂的伤口处，已经不疼了，又动了动关节，没有任何影响。
这种复原能力越来越强了，小时候的他如果受了贯穿伤，还要等半个时辰才能痊愈，失血过多还会眩晕。但现在，只用了不到一分钟，如此狰狞的伤口便已彻底消失不见。
现在除非是头颅心脏的致命伤，或者极大的出血量，余者很难致他死亡。
霍羡从尸体身旁的箭壶中挑拣上等箭矢，补充到背后的箭囊中。
直到来到最后一具尸体面前，这便是那个射中他的人，相比于他的同伴，他身上的武器要好很多，身上的箭矢几乎不逊于镇城的镇兵。
此人的尸体并未瞑目，狰狞的目光空荡地瞪着前方。
一般偶遇的敌人，被霍羡杀了一半后就知道跑了，但此人就是不信邪，强令手下一直和霍羡互射到最后。
听他们的叫喊，这个人似乎是柔然恶脱部的首领，出门就带着十几个手下，看着也不像什么大部族。
没过多时，远处便传来奔马之声，霍羡立刻反应过来，拔起恶脱首领的长矟，翻身上了黑岩。至于他带出的另一匹马，已经死于刚刚的对射当中。
黑岩对的起他的名字，耐力上十分出色，如岩石般坚韧，刚小战了一场，此时又抖擞精神。
奔马声后，是柔然人得意的笑声。
“早知你等鲜卑牛马会走此方向，我等首领已埋伏于……”
声音戛然而止，越过被追杀的高车人，他们已经能隐约看到那个骑马的身影，以及他脚下十几具尸体。
“霍驹大人！”
这回轮到木各高兴了，他当即强行调转马头，仇恨地看向柔然人。
“这些是柔然人的斥候，追杀了我们一路。”
他的语气像是告状的小孩儿。
霍羡捻起长弓，轻笑一声：“你们的马，似乎跑不动了。”
这话既是对高车人说的，也是对柔然人说的。高车斥候仓促迎敌，柔然游骑急于追击，都没有备用马匹，双方追了一路，都已将近极限。
三十支箭矢，二十五人，足够了。
霍羡一夹胯下黑岩，这从小驯养好的马匹就是听话，快速拉近距离，将距离控制在小于长弓射程，又大于短弓射程的范围内。
霍羡手中箭矢连发，他不需要细致地瞄准，只凭感觉便可百发百中。
恰好四月将近，由冬向夏转换，北地也开始刮起了南风，更是极大助力。
柔然斥候还未反应过来，便有三人顷刻倒地。
“射雕者，是射雕者！”柔然斥候惊恐地大声喊道：“突进！拉近距离！”
和射雕者对射是没有意义的，双方移速近似，射雕者用的长弓比起他们骑射用的短角弓，有效射距长了约三分之一，他们完全就是靶子。
但他们的马也跑不过黑岩。
霍羡一边催动黑岩后退，让柔然人拉不进距离，一边默默拉矢，每一发箭矢都带走一个柔然人的性命。
柔然人的领头者大声喊道：“他如此开弓，力气定然不足，大家继续冲！”
诚如其所说，长弓在霍羡手里射的比短弓还要快，算上之前的一战，霍羡已经连续拉矢四十余次，即便是他右臂也有了明显的疲惫感，一般精锐弓箭手能连续开弓十五次已是极限。
霍羡微抻了一下筋骨，交换双手，从右手开弓换成左手开弓，继续拉矢。
左右开弓，是神射手的标配，不是吗？
柔然人见状，瞬间崩溃了。
他们柔然人也有射雕者，没感觉有这么恐怖呀！拉开距离的情况下，能以一敌十就已经是赫赫有名的射雕者了。
柔然人当即选择策马往回逃。
敌进我退，敌退我进。霍羡驱马吊在柔然人身后，也不过分拉近距离，就是一箭接一箭射出。
三十支箭射完，前方已经没有活人了，期间也因马匹疾驰射空过几支，所幸在箭壶射空前杀光了敌军。
“呼……”霍羡双手放下，两臂传来酸软的感觉，这也是他不喜欢用弓箭的原因之一，连续开弓实在是过于消耗体力。
恐怕要缓上半柱香才能完全复原。
木各等人迎了上来，看向霍羡的目光像在看着神人。
二十五个人，仿佛眨眼之间，就被霍羡一个人杀了个干净。
“取胜在马儿罢了。”霍羡随口谦虚一句。
不过马的作用确实不小，第一批柔然人以逸待劳，马力尚足，也给他带来了一些威胁。而第二批柔然人的马已经接近极限，使得他们几乎无法反抗地被霍羡一一杀死。
“再多些就不成了。”
他人力无尽，但马力有尽，弓矢有尽。
“说说大事吧，你等为其所截杀，可有带回机要？”
木各点点头：“阿那瑰大军至此已不足两日，尚未与辎重亲属分离。只是……”
他犹豫了一下，小心地抬眼看霍羡：“只是并未在前军看到柔然王旗。”
突阵斩首，是霍羡的定计，当时预测柔然可汗阿那瑰必定会置军于前，才能有将其斩首的机会。
霍羡神色凝重：“你可确定？柔然人南下掠粮，对于阿那瑰来说是积累威望的好机会，面对无所防备的怀荒镇，他也要置军于后，不怕其他柔然人笑话吗？”
木各苦笑：“我等也不信，可确实未见柔然王旗，也许是我们早早被发现，探查不细有所遗漏。”
“你们先回去报与护骨延大人，我去再探一番。”
此事事关重大，成败在此一举，万不可存侥幸心理。
木各想跟霍羡一起去，但张了张嘴还是咽下，怀荒镇外柔然游骑四出，危险至极，他不过是个拖后腿的罢了。